新同学的到来是措不及防的，距离开学都已经两周了，高中连着两个星期没上课的后果可不小，且不同学校进度也不一样。
转校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很不寻常。
为此号称附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小喇叭程浩烦透了。现在他更是被人鄙视了，这么些天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青北传疯了，七班来了个男生，除了长得帅其他一无所知。
“成绩怎么样，哪个学校转来的，为什么转校一问三不知，这都几天了，浩子你这小喇叭的名号该撤了。”
“别了，雨哥，是真啥都问不到，好歹这大部分高中我都能知道一点，但这家伙。”程浩摇摇头，一脸委屈。
“知道了，逗你玩的，或许他不是省内的。”花似雨猜测。
“可能是吧，外省的除了招生办和学生本人，哪有路子知道。”
这些天关于顾北辰的议论就没停过，也不知道他本人听到这些是怎么想的。不过也和她林千鹤无关，今天周六她只想早点回家。
“鹤鹤，拜拜，下周见。”何青青打完招呼便离开了，只比任课老师晚了一脚出门。
在班上大部分人回家之前，林千鹤也离开了校门。
离开教室前她还留意了一下后桌，空的，好吧，差点忘了他周六压根没来上课。
顾北辰很安静，七班也大多自然熟，这几天多了跟没多人差不多，就是多收一本作业的事。林千鹤也没帮上什么，班上那些积极的男生早已和他勾肩搭背，带他在学校到处逛，迷路这种事应该不会再发生。
不说七班自然熟，整个附中三个校区，一共16各班几乎都这样。而且高一班级半个学期滚动一次，这些学生的适应性已经很强了。更不用说身在班级最多的老校青北的他们了。不是清北的清北，是青山路北的青北。
不过，他们也没当面问顾北辰是哪的人，为什么来这。
傍晚时分，外面传来敲门声，林千鹤放下手中的锅铲，在围裙上拍了拍两下手中的灰，前去开门，边走边还喊着：“来了，等下。”
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林千鹤看着门外的人，有点惊讶。
“顾北辰？”
“林千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林千鹤率先打破了平静：“有什么事吗？”
顾北辰才回过神，他有点被现在的林千鹤震撼了。看了几天她的后脑勺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
现在的林千鹤，头发被高高盘起，不似在学校的高马尾，穿着身绣着个大黄鸭的围裙，手上还拿着个水杯，微微弯着腰。总而言之，和学校里的她很不一样。
虽然吸引他绝大部分注意里的是那只大黄鸭，胖胖的，憨态可掬。看起来就很好撸，大红嘴也很可爱。
“我住在楼上，要通水管，们这边方便么。”
楼上那套房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如果私下通水，可能楼下会漏水，房东建议先跟楼下打声招呼。
林千鹤：“哦，那个可以，没多大事。”
“好。”
该说的都说完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虽然很久没住人，但这房子质量还可以。”林千鹤没话找话，试图缓解空气中的尴尬。
“嗯。”顾北辰点头，起身上楼。
林千鹤上前关门，手还在扶手上，屋内就闯出来一个女子，撞过她的手，扑向门外的人。
水杯的水被溅起来泼落了两滴在围裙上。
林千鹤甩了甩被撞疼的胳膊，看见女人双手死死捏顾北辰的肩膀，神态疯狂：“鸣鸣，我的鸣鸣，我的儿子，鸣鸣你回来怎么不和妈妈说一声啊，妈妈都不知道，鸣鸣。”
顾北辰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到了，尝试挣脱，语气却很耐心：“阿姨，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鸣鸣。”
“不对不对，你是我的鸣鸣，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鸣鸣你不要妈妈了吗？鸣鸣，鸣鸣。
女人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从刚开始的惊喜与疯狂慢慢变向暗淡。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松了些。却没有停下自言自语。
顾北辰看向林千鹤，却发现后者脸上的错愕，再者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忐忑。
她生硬的扯出一个笑：“妈，哥哥刚回来，你让哥哥先休息休息吧，他也累了，什么事咱们晚点再说。”末了还加了句，“是吧，哥。”语气里满是心虚，神色充满求助与希冀。
顾北辰不解地再次望向她，便对上一双哀伤的眼睛，里面带着悲痛。林千鹤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女人，顾北辰懂了个七八分。
“是啊，妈。”这是顾北辰的声音。清冷，干净。
“对，对，要休息，要休息的，鹤鹤啊，你，你去照顾一下哥哥，鸣鸣肯定累了，我去做饭，去做饭。”贺秀梅抓过顾北城的一只手放在林千鹤手里，便转身去了厨房。
顾北辰和林千鹤几乎同时不动声色的把手分开，顾北辰看着林千鹤没有说话，但满脸都写着：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跟我进来。”似哀叹亦似解脱。
顾北辰跟着林千鹤来到了一个房间，看起来像一个男生的房间，却很干净。
林千鹤转身把卧室的门锁上，然后看一下他开门见山：“这是我哥的房间，他叫林千鸣。”
“因为，因为一些事情，他......在监狱。门外那个，就掐你的那个，我妈，贺秀梅。因为受不了打击，疯了。”
放在哪都是一段震惊的话语，对方却像在讨论出太阳了，该晒衣服了。
“嗯。”顾北辰的反应很平淡。
“刚刚，对不起，也谢谢。她可能是听着外面的声音出来的，把你认成我哥了。你的声音和他的有点像。”林千鹤用拇指与食指比划。
顾北辰反问：“我和他长得很像？”
林千鹤沉默两秒，摇头，很诚实地说：“不像，他比你长的好看。”
“……”
“你们身材到是差不多，不过他比你瘦。”
顾北辰想开口，便听见门外的声音：“鸣鸣，鹤鹤，出来吃饭了。”
林千鹤的头微斜，询问：“吃个饭再走？”
“可以。”想到贺秀梅渴求的眼神和一团糟的楼上，他欣然答应了。
说是贺秀梅炒菜，其实只是盛了一下，林千鹤已经将菜抄好了，火都熄了。
很简单的三个家常菜，贺秀梅却吃得很开心，不停的叫顾北辰吃菜，甚至夹菜。
顾北辰看着眼前这个人，面前的女人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却依旧可见年轻时的风姿，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从她身上已经看不到刚才的疯癫。他回以贺秀梅微笑，，低头吃饭。
他们不知林千鹤看着心惊肉跳，林千鹤怕顾北辰有什么洁癖之类的，留下吃饭本就是自己的请求，好在顾北辰没有不适。
饭后，贺秀梅主动要求在厨房收拾，他们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房内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又止，之后在万般纠结下和他说：“顾北辰，我们做个交易吧。”
林千鹤不知道的是顾北辰眼中的她变脸，一直变脸，然后眼神慢慢变的肯定，凶狠，像个奸商，最要命的是她勾起的一抹嘴角，特别奸商。
“你是租的楼上的房子？”林千鹤给他拉凳子，示意他坐下。
“嗯，今天刚搬。”
“你能不能帮忙扮演我哥，作为交换我这包吃包住，虽然住宿条件和三餐不怎么样。”林千鹤还很配合的露出来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演你哥......？”不过结合先前的情况也能理解这个要求。
“你想想，不用在外面吃，既省钱又省事，还不用自己通水管。”林千鹤办事一向很有效率
“我这里不用房租，就我哥这间房间，这里离学校也很近，你知道的，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们过寡女没什么杀伤力，你还有人陪，不会一个人独守空房。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分开去学校。”
楼上那套房子也是顾北辰寻了很久才寻到的，因为以前发生过命案，所以一直租不出去，主人家也不愿意自己住，不吉利，就空在那里好几年了。
“我还可以当你免费的劳动力，给你搬东西。”
“交易讲究信息平等。”
“哦，你还不知道来着。”说话者佯装无辜，“我哥几年前捅了个人，我高考那会可以出来，我妈受不了刺激，精神就出了点问题，时而疯癫，时而清醒。但还是不愿接受我哥进监狱，我就和她说我哥出去工作了，一听到就控制不住情绪。”
“为什么不把她送精神病院去。”问完之后才发觉他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她的病其实不严重，一般都很正常的，我怕她又受刺激。再说，她将我辛辛苦苦抚养长大，我能把她送精神病院么。”
顾北辰的脑中又浮现了门前的那一幕，刚刚那个女人，叫自己儿子。
儿子，多……荒谬的词汇。
顾北辰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抹冷笑：“好啊。”是如是重负的语气。
“你不再想想？”这就答应了？
“不了，还有做劳动力这件事就不用了。”顾北辰站起身，出了门。
距离上次的交易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在此期间顾北辰遵守和林千鹤的约定，顾北辰在这里吃，在这里住。在贺秀梅面前扮演林千鸣。
刚开始那几天，顾北辰还打趣过林千鹤：“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说出去？”
“我觉得你不像这样的人。”顾北辰的为人林千鹤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的情商一定不低。
毕竟开学没几天就能和班上的男生打成一片，即使他表面上不怎么说话，还有点冷冰冰的感觉，他就不会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主，也不会把关系闹得很僵，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是很多时候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顾北辰穷追不舍。
“是啊，但是我想选择相信你一次。”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林千鹤顿了顿，“你知道你第一次见到我妈的表情吗？里面可不仅仅是震惊和不知所措。”
那双眼睛，很认真地盯着他，说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在意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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