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钥匙的开门声,施先生举着手机探出头来,身上穿着睡衣,看样子刚才是在洗澡。
“蒙蒙,怎么到家门口了还给爸爸打电话?”
施蒙蒙有点委屈,道:“都是姨婆介绍的那个蔡先生啦,刚才在楼下啰啰嗦嗦的,我给你打电话想叫你来接我上楼的呀。”
“这么晚了还在楼下?”施先生有点警觉,走到窗边看看,道:“走掉了,诶,前头街上好像有人家烧起来了?这么黑了还瞧见烟气呢!”
一向喜看热闹的赵女士对后半句话好像没听见似得,兴致勃勃的说:“啊,这样诚心啊!?啧,小伙子很难得哦。他说什么了?”
施蒙蒙对赵女士无话可说,就道:“妈妈,不要把我什么事情都告诉姨婆,我说了这个人我不喜欢!什么了解一下啦,交往一下啦,尝试一下啦,你叫姨婆不要讲这样的话了。”
赵女士撇撇嘴道:“哦呦,你这样挑拣怎么遇到到好的?宝贝也给你扔掉了。真是气性大!”
施蒙蒙回房洗澡去了,一顿和牛火锅补回来的元气全消散掉了,她觉得头昏脑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过了一会,赵女士没好气的敲敲房门,推了进来,道:“火锅热气,喝点绿豆汤。”
她看着窗外,消防车的红光透过楼房之间的窄小弄堂渗透进来。
施蒙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失火了,反倒解救了她。
她转身乖巧的捧过碗,道:“妈妈早点休息。”
赵女士含糊的应了声,一边替她带上门,一边道:“也没什么火的样子。”
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火情,谁家的炉子烧掉啦,又或者是电线老化短路啦。
总归,是虚惊一场的类型。
这一夜还算好梦,第二日施先生早起买了豆浆包子回来,一进门就愁眉苦脸的道:“哎呀,怎么会这样啦,昨天晚上是老人家给烟闷死掉了。”
“啊!”赵女士和施蒙蒙异口同声的说。
“说是佛龛的香灰落在布头上喽!哎呀!一点火光光都没有看见,邻居闻到烟味的时候,实际已经晚了呀。”
赵女士大惊失色的去看自家的小佛龛,却发现在一年前已经在施蒙蒙的坚持下换上了电光蜡烛。
赵女士没说话,埋头喝豆浆。
施蒙蒙也恹恹的吃着包子,此刻生出的庆幸情绪似乎显得很不厚道。
“人老了就是这样哦。”赵女士说。
施蒙蒙想说,这跟年纪没有关系,睡梦中人本来就没那么容易因为烟气醒过来。
施先生的工作电话打了进来,恰好的打破了有些凝重的气氛。
施蒙蒙也觉得此时不是说教的时候,就闭嘴了。
赵女士和施先生是同一个单位,一个会计,一个工程师。
每天一起上下班,也亏得夫妻关系不错,不然早就相看两厌。
“鸡汤在锅里,中午自己记得吃饭。”赵女士叮嘱她。
门刚关上,又传来钥匙捅门锁的声音。
施蒙蒙拿掉耳机看向门口,就见赵女士有些迟疑的说:“你自己乘公车去学校行的哦?”
施蒙蒙点点头,不解的问:“能相亲还不能乘公交啊?”
赵女士臭着脸把门带上了。
从临江到安泰的直达公交要近一个小时,转车之后还要二十分钟到学校。
还好施蒙蒙家离公交总站很近,不然的话花在来回上班路上的时间成本还要更高。
施蒙蒙收拾了一小盒的水果准备在路上吃,这是昨天林樱子塞回给她的。
草莓和车厘子还是很新鲜饱满,施蒙蒙往嘴里塞了个冰凉凉的草莓,戴上耳机往车座上一靠,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睡得不深,依稀听见下起了雨,雨滴敲在车窗上,滴滴答答的。
今天运气不大好,前头也不知是什么事造成的路堵,司机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晃得施蒙蒙有些难受。
城际公交里还有几辆老式的大车在服役,说是开到今年底就要淘汰了。
这种老式车是可以开窗的,施蒙蒙摘掉耳机,费劲的推开一点缝隙,把口罩拉下来一点,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公交车磨磨蹭蹭的前进着,施蒙蒙隔着绿化带看见个男人在怒气冲冲的对着一辆消防车吼着。
“你们这些是什么泡沫?我都说了我这里有货!有货!你们还用这,这些化学的东西来灭,弄点水洒洒好了莫!早知道不打什么119了,老天爷都帮我要下雨了,偏偏被你们弄得一屋子货都没用了,你们要我怎么过年?真是倒霉!”
他气得鼻孔扩张,施蒙蒙看着他身后的商铺像黑洞洞的一张嘴,心想他肯定损失不小,但是又觉得他这样说话很不对。
‘啪’的一声,那男人忽然反手打了身边女孩一记耳光,声音大得施蒙蒙都被吓了一跳。
消防车里探出个只有点毛茬的脑袋,吼道:“喂!你有毛病啊?打个小姑娘干嘛!?”
“我管我自己女儿!你管不着!你妈生你没脑子!用个狗屁的暖气机!”
男人说着还要打,手就被一个从车上跳下来的消防员抓住了。
他的侧身对着施蒙蒙,就穿了件贴身的蓝短袖,周身有层白色薄烟萦绕,也不是过分的壮,从手臂到肩颈处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额角处沾了点黑灰,像只刚结束了战斗,挂了点彩的狼犬。
“是他。”
施蒙蒙愣住,下意识将头发从耳朵后面拨出来,用手指胡乱抓顺。
江泉手上用了点力气,痛得那个男人白了脸。
“郑先生是吧?虽然说这起火灾是由暖气机短路引起的,可你商铺里的消防本身就不达标!你销售的商品包括酒精,在我市的消防标准里,销售酒精的场所不可以用明火,你后边那个厨房本身就违规,而且还有煤气。”
施蒙蒙扒拉着车窗听着,心道,“年纪轻轻的,说话倒是一副领导派头。”
“就是!等老天爷那点唾沫给你灭火?火势蔓延到周围商铺怎么办!?”
毛茬脑袋半个身子都挂在车外,要不是防火服还没脱完,他非得打人。
周围商铺的店家闻言也在一旁帮着数落那个男人。
男人嘴里嘟嘟囔囔的,还在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
“我不知道上个季度的检查你是怎么蒙混过去的,这次,你不弄好别想开业。”
江泉真心厌恶这种人,转过脸冷声说着,视线刚好与施蒙蒙对上,她正一眨也不眨眼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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