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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月不知心里事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伴随着朝阳走进理论课教室的褚斯年穿了一套黑色的休闲运动装,身姿高挺,完美的五官下那一双漆黑且深邃的眼眸正看着准备拿出画具的华舒。

这是湘城一中的美术班教室,褚斯年与华舒自高一起便是同桌,比起跟其他同学的关系,他俩算是熟识。

教室内放着25张桌子,他俩的课桌并排在教室倒数第三排的窗户旁边。教室与画室相通,隔在中间的推拉门平时大开着,使得画室看上去就像是上理论课教室的一部分一样。

从校门口买来的鸡蛋灌饼和豆浆都被华舒打开了,却扔在桌子上没动。上学时候的每次早上赶时间都是吃这些东西,弄得她早上一点食欲都没有。

学校里虽然也有食堂提供早餐,但是里面的饭菜简直难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没有食欲不想吃早餐的华舒正郁闷的调着色彩颜料,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那的确是一张足够让人心动的脸蛋,莹白透粉,黑色直发刚好到腰间,似瀑布一般散落,额前有细碎的刘海,更给她增添了一丝乖巧。

华舒这份恬静的容颜经常让人误以为她是隔壁舞蹈班的学生,不过,实际上除了画画和理论成绩外,华舒对自己的美丽毫无兴趣。

“好久不见,华舒,暑假过的还好吗?集训你怎么没来参加?”

褚斯年驻足看了一会华舒之后,大步走向了他的座位坐在华舒身边说。

湘城一中的暑假集训班是市里小有名气的,集训班汇集了优秀的师资队伍,在两个月的时间内使得学生灵气不受技巧性的匠气所淹没。

坊间更是有传言:只有参与过湘城一中集训班的学生,高中的美术生涯才算是完整。

“是家里有事所以错过了吗?”

“是的呀…… 。”华舒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传进了褚斯年的耳里。

华舒也很想去集训,谁不想在美术造诣上更精进一些呢?而且连续两个暑假都去参加集训的同学,距离大学名校就更进一步了。

但是自从上学期期末华舒的奶奶确诊老年痴呆以后,家里就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家。平时华舒的父母忙于生计,照看奶奶的担子,只能落在华舒的身上。

华舒并不打算把家里的事说给褚斯年听。

她话头一转说道:“褚斯年,你去了集训,一会上色彩课的时候可以指导我一下吗?”

“可以呀,我现在帮你调一下邻近色。但是你想要怎么谢我呢?”

看着褚斯年笑的人畜无害,华舒心神有点荡漾,稍稍稳住后她回道:“我还没想好,暂时先欠着吧。”

所谓邻近色是视觉上比较接近的颜色,在色环中相隔30度,或相隔5-6个数位的颜色。

色彩一直是华舒的弱项,而褚斯年无论在色彩的理解上还是素描结构上都有极高的天赋,同桌的这两年里,华舒没少向褚斯年请教。

“唉,又是牛奶、鸡胸肉和南瓜啊。”一打开母亲做的早餐便当,褚斯年便孩子气的撅起了嘴唇,一脸不满地说:“一点都不想吃啊。”

得到褚斯年肯定答复的华舒心情大好,看到便当盒里的饭菜,华舒的食欲被勾了上来。那一定还有蒸饺吧。

饭盒最下面铺着6个蒸饺,蒸饺皮上每一个褶子都十分讲究,间隔统一。

蒸饺里的馅是玉米鲜虾的,一张蒸饺皮,一勺满满的馅,双手一合变成了一个半圆形,再一点点捏出褶子……重复几次,饺子就包好了,上锅蒸过之后便成了蒸饺便当,不禁让人怀念起过去。

这饭盒中的饭菜甚至勾起了华舒对家的眷恋,对妈妈的想念。

自从学画画以来,爸妈为了她的学费,早出晚归,华舒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饭菜了。她本来饭量也不小,这时候更是感到自己饿的不行了。

“那我帮你吃了吧。”华舒断然说道,之前手已经伸了出来。

褚斯年的保温饭盒被她横插过来的双手死死抓住。

褚斯年的反应也很快,一把按在华舒的手上,连带着压住了饭盒。

“不劳您费心了。”

“你都说了你不想吃嘛。”

华舒对自己手指上的力量很有自信,她想把饭盒硬抢过去。

除了这份早餐以外,教室里也不会有别的食物能够满足褚斯年的食欲了,他也在奋力夺取。

“说了不用了。”

“哎呀,”班主任陈老师皱着眉头站在两人面前,“二位美术班的尖子生,在这里抢饭盒啊?”他苦着脸说道。

陈老师有个怪癖,临近早课时喜欢从教室后门出现,在教室里到处晃悠,随便找人搭话。

有时候他从背后突然发声,真能把班上同学吓的跳起来,所以在这一点上他的评价很不好。

虽然两个人都被陈老师吓了一跳,但两个人还是都不肯放手,继续着无声的较量。

陈老师面带不解的看了他们半晌之后面上的表情像是恍然大悟般,可能是忽然想起但凡天才必有幼稚之处,轻轻点了几下头。

“华舒同学,早读课后请到教师办公室来一下,我们聊一下美术比赛的事情。”

陈老师说完便背着手,转过身,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蹦跶起来。

“不过,色彩有很多基础的素养需要培养,从这周周末开始我去你家帮你补课吧。你准备一下工具。算了,我还是重新准备吧。”

褚斯年一边说,一边无奈地把一半便当分在盒盖上,

“暑假你没有来集训,也不知道你拿笔的姿势有没有调整过来,在家有没有练习用笔技巧。

周末我会带你练用笔的笔法。

趁着课前时间我先给你说一下,

常用的一共有10种笔法,第一种是涂,常用于背景以及大面积铺色;

第二种是揉,常用于背景,衬布或丰富物体颜色关系;

第三种是扫,常用于边缘虚实表达。

第四种是涂扫,常用于背景的虚实……”

华舒侧头看着身边一开一合的嘴唇,微微愣神。

她没想到褚斯年短短的时间内能梳理这么多知识点出来。心里暗自决定一定不辜负褚斯年的指导。

蹭到了早餐吃的华舒心情大好,趁着早读课的时间悄悄拿出速写本画下了正在给同学分享经验的褚斯年。

华舒的长项是在素描的速写结构上,灵气有余且匠气不胜。

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英朗的轮廓。

再添几笔细节,褚斯年待人和善,谦谦君子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褚斯年的祖父是有名的国画大家,他幼时绘画启蒙便得祖父教导,在艺术这块领域都颇有心得,因为他身上没有傲气且乐于帮助同学共同进步,所以人缘一直很不错。

“下课后,可以去长廊看看优秀作业,多多练习。加油!”

褚斯年话音刚落,华舒正好把速写本收了起来。少女的小小心思被掩藏的很好。

下课后,华舒走在去教师办公室的路上。

途径的长廊上有四五个同学正围在一起讨论,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褚斯年说的优秀作业便被围在中间。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讨论很久了。

讨论的人群中还有华舒的好友林熙珊,她一脸崇拜的看着墙上的作品,似乎已经沉浸在画里了,连华舒走到她身边都没发现。

华舒伸出手勾勾了林熙珊的小手指,

“哎呀。”林熙珊回过神来,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是华舒,转瞬间便抱住了华舒说道:“阿舒,我好想你呀。”

“你刚刚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嘿嘿,”林熙珊一副见到偶像的样子,“我当然是在看我们无敌可爱超级温柔的华舒的作业呀!”

华舒顺着林熙珊的视线看过去,是她期末画的人物石膏头像。

“那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找出暗部的形状,区分亮暗面吗?”

“额……”林熙珊吐吐舌头,似乎有些难为情。

华舒笑了起来。

“要记得多多练习,这样才会有提升。”

林熙珊一脸不情不愿的回过头,有点懊恼的说:

“阿舒,我好苦恼呀。石膏头像具有真人般的结构,比例关系又有静物的稳定性,理论我都懂,可是我画出来的形体总是很呆板。”

根本原因在于林熙珊缺少对虚实变化的把控,并且没纠正自己的错误画画思维。

“那是你缺少了虚实变化呀,应该加强体面结构的虚实对比。”华舒点出来她的弱点。

华舒顺着林熙珊的视线看过去,贴在优秀作业旁边的是不及格作业。

不及格作业图上的构图是横构图,而石膏人像的构图大都以竖构图为主。

并且处理角落细节也没处理好,可以看出视角是逆光的,应该加强反光的处理,避免死黑一片,

但是这张作业不仅没考虑到光源,而且暗部中的结构模糊一片。

华舒正要让林熙珊过来看看反面例子,钱鸣若来到了他们身边。

钱鸣若是一个十分狂妄自大的二世祖,仗着相貌俊美,举止十分轻佻,经常成为班上女生聊天时候的话题。

但是他抛开文化课学习,一门心思挑逗女生,因此班上对他的评价并不好。

林熙珊好像也不喜欢这个钱鸣若。

“喂,华舒,你听说了吧,这个学期有美术竞赛。第一名可以保送国美院。”

“那是当然,陈老师正要找我聊这个事情。”

“呵呵,那就是说,我们有机会一争高下了?”

“就凭你这个半吊子,拿什么跟我们华舒比呀!”极度崇拜华舒的林熙珊一脸轻蔑的说。

华舒不想和钱鸣若做这种小学生吵架般的争论。

她带着劝诫的口吻说:“你要战胜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钱鸣若无视林熙珊,从容地说,仿佛是在回应华舒,“经过一个暑假的集训,小爷我的绘画技巧,已经突飞猛进了。”

“但你的画还是匠气十足而缺少灵气,对于美的感受靠的是积累,这不是一两个月的突击就能赶上的。”

华舒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对牛弹琴。

钱鸣若把他该说的话说完之后,并摆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含笑转头看向长廊上的优秀作业。

“那也只是你以为而已。”钱鸣若带着明显不屑的语气。

“你并不了解现在的我,不是吗?”

“等一下!”华舒忍住怒气说。

身为班上尖子生,受到的挑衅只会多不会少,制怒也是华舒自我训练的成果。

“就算我并不了解现在的你,那也不是我要与你成为对手的理由。我们应该做的是为学校争光。”

似乎想起了没人能比华舒更重视学校集体荣誉,钱鸣若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不不不,为校争光我要,战胜你,我势在必得。”

钱鸣若说完就与华舒擦肩而过,走向了画室。

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个二世祖,这可真是莫名其妙,被人当作假想敌这种感觉可不太妙,华舒暗想。

“为什么想要赢我呢?”华舒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听到了褚斯年要跟我补课?”

“他好像很期待这次的美术比赛,对自己十分自信。”林熙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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