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尊!”
郎钰几人见势不对,忙御剑飞来。
黑衣领主看向迹棠身后,调笑中暗含轻蔑道,“这几个小娃娃的修为还不如我手下的三级黑衣信徒,不过看着倒是有些胆量,还敢过来。”
他眼中闪过杀意,出招时同样弥漫杀气。
以他修为,一招就能让几人命丧当场。
他们不是不知,可当法术向他们袭来时,却没人退缩。他们纷纷施展出抵御法术,召出防御法宝,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然跑向迹棠。
黑衣领主眼中兴味更甚,他不着急再次出招,像逗弄小动物般看着法术离几人越来越近。
直到法术快要撞上几人时,忽然被一道厚重的魇气逼退,随即溃散。
黑衣领主兴致被打扰,不过他无暇顾及,心中微讶,低眸看向眼前的人。
迹棠都自顾不暇了,竟然还要护着几个小辈。
她不知何时冲破了冰髓的桎梏,吐字困难道:“我还没死呢,你别想动我的人。”
黑衣领主掩下眸中惊愕之色,笑说:“能从冰髓第一次爆发中夺回主控权,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有潜力。可惜你一直不归顺我,让我很是烦心啊。”
迹棠沉默片刻,忽而也笑了。
黑衣领主表情微凝。
他听迹棠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这时郎钰几人也来到迹棠身边,听见迹棠这句问,心里火烧火燎。
他们快要提到嗓子眼的心就差跳出来了,根本来不及查看她的伤势,就马上站成一排,挡在她身前。
黑衣领主眯起双眼,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定在迹棠身上,“求死?我可以成全你。”
黑衣领主的气势极为恐怖,几人光是站在他面前,就已经觉得身体被无限挤压,识海内天旋地转。
他凌厉的气息强猛地分割开空气,顺着他们的呼吸,被他们吸进身体。气息同时化为利刃,在他们体内横冲直撞,不断切割着他们的神经。
几人浑身紧绷,身体早已抑制不住地发颤,可谁都没有退开。
迹棠暗暗握紧双拳,她死撑着不让黑衣领主看出更多破绽,嘴上也不见颓势,“你大可一试!”
她在赌,赌黑衣领主不会真要她的命——最起码不是现在。
她是九州总阵的阵眼,黑衣领主大计未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破坏她。
黑衣领主嘴唇抿直,手上出现的灵力还夹杂着几缕仙气。高高在上的仙界威压一冒头,还没施展就已经让人胆寒。
双方无声对峙,他最后没有出手。
迹棠心中微定,知道自己赌对了。
郎钰几人在这种对峙下快要无法呼吸,正当他们身体承受不住灭顶的压力时,黑衣领主突然收势,手中能量也消失了。
黑衣领主语速渐快,听上去像是在强忍烦躁,“迹棠,你很快就会得偿所愿,我拭目以待。”
他说完破开空间裂缝,人后退进黑暗,转瞬不见。
迹棠这才呼出一口气,这口气她憋在胸膛很久了,呼出时断断续续,人也跟着重重跪倒。
“魇尊!”几人焦急地围拢过来。
迹棠低喃地说着什么。
他们凑近仔细听。
就听到她虚弱但毫不示弱地说:“这个老东西和我装什么装,要杀早杀了。还得偿所愿,我得他个大头鬼!等我好了一定要揍死他,让他故作高深,装死他得……了……”
她话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人一头栽倒在地。
几人吓得心里直哆嗦,这时后怕的情绪才一下子涌上来。
谈闻心直口快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魇尊都这样了,嘴上还不饶人呢。”
郎钰:“……”他倒是深有体会。
几人忙把迹棠扶到一旁,让她靠坐在巨石边。
郎钰小心地放轻动作,慢慢给她调整姿势,谈闻则是抓紧时间联系仙尊。
只有杨霄峦注意到不远处的罗蝉织,他看去时,正好与对方快意又狠毒的目光对上,随即便皱紧眉头。
“她们怎么办?”
谈闻刚传讯完,闻言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还昏迷不醒的崔染媚。
郎钰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比起杨霄峦,谈闻对崔染媚可以说是用情至深了。
他提醒道:“先前魇尊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谈闻低头,声音闷闷,“嗯。”
郎钰无奈说:“那便等仙尊来定夺吧。”
谈闻点点头,如果是仙尊的话……他不由松了口气。
宿尽舟来得很快,谈闻才用传讯石传过讯,宿尽舟就划破虚空,出现在他定位的秘境位置。
几人一同行礼:“仙尊。”
宿尽舟无暇管几个小辈,快步来到迹棠身边。
他手上佩戴一条转魇绳结,绳结是迹棠亲手编的,效果与转灵镯相同,可以将灵力转化为魇气。
他一边操控元神之力探进迹棠体内查看,一边用转化好的魇气为她疗伤。
郎钰是几人里相对最沉得住气的,在宿尽舟为迹棠疗伤期间,把重要的事情全都禀告给他。
宿尽舟这才舍得移开目光,往不远处的两人看去一眼。
罗蝉织等候许久,终于等来仙尊的目光。
她虚弱地朝仙尊伸出手,满眼求救,“仙尊,求您为我……”
话未说完,法术骤然落下,她脆弱的躯壳瞬间化为齑粉。
宿尽舟冷漠的眼一秒都没有停留在浮在光亮中的粉末上,而是侧眸转向另一个女修。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罗蝉织就已经神魂俱灭了。
谈闻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动作,他颤巍巍跪在宿尽舟面前求情,“请仙尊手下留情!她只是玉绣门一个小弟子,未曾对魇尊出手,还请仙尊留她一命!”
他再不敢想仙尊会手下留情,先前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恰好这时迹棠醒来,宿尽舟也就不去管那女修。
迹棠才睁眼就看见宿尽舟眸里的担忧,她仰头叹了口气,慢悠悠骂道:“那该死的老头……”
宿尽舟:“究竟怎么回事?”
“极冽寒株的冰髓,”黑衣领主仅说了一次,迹棠就记住了,“这就是出现在鲟鲨前辈和义母身上的毒,也是我体内的毒。”
宿尽舟眉头隆起,“龙医诊断你体内的毒很少,为何会如此严重?”
迹棠已有猜测,黑衣领主当时说这是‘唤醒’。“我想这冰髓就像蛊一样,如果只是种在体内,不唤醒它,那么诊看时,就只能发现它少量的毒量,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
“而当黑衣领主唤醒它时,它才会发挥真正的作用,久而久之,就会变成鲟鲨前辈和义母那样。”
宿尽舟下意识收紧了护在迹棠肩膀的手。
迹棠感觉到,便拍拍他的手背,指腹摸到他凸起的青筋,又安抚地轻轻揉了揉。
迹棠:“我这毒出现得本就奇怪,最有可能被下毒的时候就是我沉睡的那四百年间。我不知道黑衣领主是如何找到我的,但这已经说明我的本命法宝在他面前无法隐匿,这是个隐患。”
宿尽舟沉默点头。
迹棠转而道:“但我们也不会像以前那么被动了,最起码知道这毒来自极冽寒株,只要知道名字,咱们也能查到它的来源。”
宿尽舟想得并不乐观。
他心情沉重,满身覆盖阴霾。
如果极冽寒株来自仙界,那迹棠的毒岂不是无解?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野火燎原般迅速扩散开,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进不安和焦虑中,像是要把他拖入黑暗,吞噬干净。
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可他不能说。
迹棠不会想不到这点,而她选择了闭口不提。
宿尽舟俯身抱住她,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掩饰脆弱。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眼中的情绪也快要无法隐藏。
迹棠整个人被他笼进去,眼睛漫无目的地望向天空。
这一刻她同样不用掩饰什么,可也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便只得放空。
小辈们安静地等候在旁。
魇尊身上的寒凉还没有尽数褪去,这抹凉意将拥抱的两人包覆,像一种无声的刑罚。
他们只觉得窒息。
*
秘境之行结束,溯玄宗看似按部就班破阵,实则早将重点放在迹棠身上,想方设法找寻极冽寒株的出处和踪迹。
众人心知,只要迹棠体内的冰髓解开,九州总阵的‘阵眼’就可破除,这让修真界震荡至今的源头也就不复存在。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谨慎。事关全局不假,但也与迹棠息息相关。
迹棠九冥渊一战在前,柳雾疏等人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让迹棠自己面对这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们明白,性命当前,就算对方是魇尊,修士们也会为了自保而毫不犹豫做出选择。这无可厚非,也可以理解,但柳雾疏他们却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柳雾疏直接下了封口令,知情的人无一例外,全部将自己的元神之印交给了他。
不仅如此,宿尽舟也传讯给焕莽和鲨奇,让他们一起寻找,并嘱咐无论如何,保护好迹棠才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迹棠一下子变成了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宝贝,除了熟悉的人可以近身外,连同宗的弟子都不可能靠近她百米之内。
迹棠每日待在栖棠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这一不出门,倒是对九州总阵有了新的领悟,也就没觉得时间难熬,每天都在写写画画中度过。
然而这并不是长久之法,她不可能一直蛰居在溯玄宗。
毒明明在她体内,如今她反倒成了最闲的一个。她不是躲藏的性子,更不可能看着周围的朋友、同门为她奔波,而她什么都不做。
正当这时,梦魇幻光谷的一道讯息传来,想要请她返回族地。
传讯是饶谨发来的,讯息套了三层魇族密令,迹棠一道道打开,得知是岑渭出到了要进梦魇深渊进行族长考核的重要关头,他希望迹棠能够亲临,如果岑渭出能够活着从梦魇深渊中走出,那便正式将他定为下一任魇族少主。
这是魇族择出未来族长的重要考核,关乎魇族未来,对魇族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大事。
迹棠作为魇族唯一纯血,又在传承秘境中对第一任族长承诺会保魇族永世平安,她于情于理都该回去。
迹棠想罢便给宿尽舟传讯,宿尽舟立刻回应。
他的影像出现在迹棠面前,看他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在某个人烟稀少的深谷或密林。
宿尽舟见她还乖乖待在栖棠阁,才问:“闲下来了?”
他知道迹棠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九州总阵,有时更是废寝忘食。虽然迹棠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单靠修炼就能弥补不睡带来的轻微损耗,可他还是不放心。
迹棠微微一笑,“师兄,和你商量个事呗?”
宿尽舟置身于繁叶笼罩之下,阳光不见踪影,迹棠便越发觉得他气质清冷,周身寒凉。
她笑意更加明显,带着点柔软和讨好。
宿尽舟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表情却不露痕迹,只问:“何事?”
迹棠:“我回一趟魇族。”
宿尽舟眉头微蹙,“是饶谨又想让你回去充场面?”
“那倒不是,”她把岑渭出考核的事情说完,“这种时候我该回去。”
宿尽舟:“好,你等我两个时辰,我这边寻完就回,咱们一起去魇族。”
迹棠传讯的目的达到,这才切断灵讯石。
她想了想,来到宿尽舟的法宝洞府,在里面挑了几件她以前用的还算趁手的法宝,打算这次回去给小辈们当个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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