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皇宫中。
空缺的主位上坐下了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那男子紧紧的皱着眉头,似乎用什么也拨不开眉间的阴霾,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声音。
此时桌上的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但都碍于主位上的人,他们只敢用眼神交流,不敢做多余的动作以及声音。
一个士兵急急的冲进来,跪在地上大喊:“报——800里加急!!!楚军兵分两路,一队逼近我朝边界,一队逼近我朝的都城!!!”
这句话无疑是在火上浇了热油,而此时的梁国国君却不在场,唯有弱冠之年的储君在引导着仅剩空壳的梁国。
主位上的黑衣男子闻言心中亦也是狠狠的被揪了一下,但坐在这个位置,作为引导的人,他绝不允许自己出现惶恐的表情,他冷着脸命令:
“不容敌军踏我国一寸土地!”
桌面上的几个人心思各异,对上国强兵强的楚国,他们怎么可能还有胜算守得住这破败不堪的城,这简直是空谈。
士兵闻言跪在地上头低低地垂着,似乎要与地面相贴,士兵颤抖着开口:“长守边疆的吴将军…已向楚军投诚……”
黑衣男子紧紧地握着桌台上的一角,似乎要把那一角捏的粉碎,最后也只能咬着牙骂道:“废物!”
在场上的人都没有说话,却都在暗想心思,几个高官互相使眼色,位置仅次储君的丞相开口:“殿下……”
丞相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被唤作殿下的黑衣男子冷冽的双眸便先一步撇向他,那双眸犹如寒天冰臼,散发着阵阵的威压和帝王之气,无需人说话,那人就自己停了下来。
帝王之威压的众人说不出来话,尽管他还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帝王,但他的为人处事作风已然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黑衣男子揉着自己的眉心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位置,他蓦然回头冷冷的开口:“诸位想走便走想来就来,当我梁国的大官拿做儿戏?”
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冷冷的吩咐旁边的人给他准备盔甲,空出来的位置已经没有人可以去补了,那就让他亲自上阵,这一座城还能不能守得住他心里面并没有底气。
就连这些身居庙堂之高的人都在为权而俯首称臣,没有人会相信他们能赢楚军,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那又怎么可能会赢?
他连夜带着人疲惫地赶往边界,他这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戾气被人抽干殆尽,他也如梁国一般,只剩一副空壳,只要有人来亲亲一击,他就会分崩离析。
黑漆漆的云下是一片血腥的气味,城墙上及城外对峙着两个队伍,气氛压抑的让人似乎不敢喘息,潮湿的空气也让人难受,周围充斥着铁血的味道,让人呼吸不畅。
梁国储君俞念君站在边疆的高楼上,他手中拿着宝剑,站在高位上他垂眼看见了坐在铁骑上的人,愣住了,那双染满血腥愤怒的眼眸像是被人灌了冰水,愣愣的站在城墙上。
而城墙下,威风凛凛,坐在铁骑上的人抬眼看见他,也愣住了,那大将军手中的长剑干净如一座笔直的山峰,还未染上梁国百姓的血。
二人双双对视,仿佛难闻的空气都凝结了,让人难以呼吸,身体里的心脏砰砰的跳着,鲜活却又让人忍不住的想哭泣,想不到重逢,竟是在对立面。
萧余鹤。
是在对立面吗?
俞念君在心中念出了这三个字,他没想过楚国来的人会是萧余鹤,他的目光放长,又看见了萧余鹤身后的大军,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横竖都是死。
他比不过萧余鹤的。
萧余鹤在看见城墙上的那个人的那一刻,一向杀伐果断的护国大将军也像个十五六岁横冲直撞的少年犹豫寡断,甚至近乎僵持了一个时辰。
旁边的副将在马上坐着都感觉有些屁股疼,他微微挪动了一下位置有些疑惑的对萧余墨开口:“将军,我们到底攻不攻城?”
萧余鹤依旧不语,他身后乌压压的都是他的北疆大军,齐齐列阵,只等着他一声令下,而他的目光也紧紧遥望着城墙上的人不动,他似乎觉得那人瘦了。
又过了不久萧余鹤没有看俞念君,也犹如一头被卸了力气的猛兽,但过场还是要走的他张口朗声如鼓,天边的雷都相与之配对:“梁国大势已去,太子殿下何必顽抗。”
俞念君垂眸不语,又是一场接近一刻钟的寂静,片刻后,他唇角带笑的看着城墙下的萧余鹤,带着心中残留的爱意唇角轻起,问的是心中所想,目光紧紧地盯着城下的人:
“你是来杀我的吗?”
萧余鹤喉间一紧,打过如此多的仗,他觉得自己从未打过如此艰难的一战,他张口却说不出来话,他不想与城墙上的人对视,片刻后,他才张口只吐出来一个字:“是。”
冷冽的风和血腥的空气灌进城墙上人的鼻腔中,让他痛得想咳出血来,唇边的笑僵硬,他蓦然回首,去看城墙内的山河,平日里让人感觉温暖的山河此刻破败不堪,都染着一片血红。
俞念君心中寂寥手中染上了汗,渐渐无力了,宝剑从他的手中脱落下来,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放大了千倍百倍,让墙下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仰着头看着天,该换个人来杀他的,不该是这个曾经患难与共的人。
山河破败是救不回来的,他心中早该明白,他又垂眼去看随风飘荡的楚国旗帜,心中泄了气,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让眼前的人记住他。
纯黑的靴子踏上了城墙的顶端。
而城墙下的萧余鹤察觉到他的动作之时,就领着马奔向梁国城墙之下,手中的缰绳被他甩的几乎看不出样子来,口中喊着:“不要!”
俞念君闭着眼睛,不愿再看那山河,眼眸看着那奔自己而来的人,唇间淡淡的念着:“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头重脚轻的,就这么从城墙之上向下坠去。
萧余鹤离梁国并不近,马奔过去也要有四息的时间,他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俞念君坠楼,他的心也跟着坠入深渊。
那道身影坠入冰冷刺骨的护城河,漪涟散开便再无动静,萧余墨勒马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心中又惊又痛,坐在马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身后的北疆军似乎都意识到了将领的出奇举动,但他们寂静无声,无人敢讨论,萧余鹤与他们都算亲近,军规军纪几乎都没有在他们身上用过,他们也同样从未见过他们将军失态这个样子。
萧余鹤看着眼前的护城河,心中刺骨,他策马来到护城河的边缘,朗声命令:“来人!”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萧余鹤亲自带着一队人拼了命的在护城河里找着搜寻着俞念君的身影,甚至连护城河边缘的地带都搜寻了,但一切都一无所获,那个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副将陈霆一边找人,一边在林子里面打了一只野兔准备烤着吃。
甚至连北疆军里面的军师都被抓出来找人,军师司马台揉着眉心坐在陈霆身边,
看着陈霆几乎要把兔子烤糊了,忍不住伸手把兔子抢了过来,自己烤。
陈霆手里空了活就在旁边等着吃烤兔,忍了三个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这梁国太子和咱们将军有什么关系啊?咱们将军跟死了娘子似的。”
司马台急忙扯了一个生兔腿,塞到他嘴巴里面:“这话可不兴乱讲,你可闭嘴吧,老子要是因为你被将军罚,老子他娘的揍死你。”
陈霆急忙把嘴里的生兔腿扯了出来,重新放到火上吐了吐嘴巴上的兔血:“我这不是好奇吗?”
直至第五个月,楚国国君派了御林军来。
萧余鹤目光淡淡,眉头却皱起,看着眼前的御林军。
御林军态度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属下们见过萧将军,陛下有令,梁国既然收回就请将军带着将士们赶回京都,莫要耽搁了行程。”
萧余鹤目光依旧望着那条护城河,片刻后终是回神,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垂眸掩去眼底的一片猩红,像是疲惫不堪的说出四个字:“启程回京。”
三个月后萧余鹤班师回朝,梁国不是他攻下的,但人们传闻着说他杀死了梁国储君,渐渐的,梁国就变成是他攻下的了。
萧余鹤揉揉疲惫的眉心,文武百官皆站在城门外等着这一只壮大的队伍。
萧余鹤骑着马走在领队的位置,他神情冷漠,眼神空洞,似乎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回到京城的第一时间,他去了皇宫,他跪在地上行礼:“臣萧余鹤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君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萧爱卿请起,萧爱卿乃我朝不见多得的人才,朕希望你能好好守护我朝壮丽山河。”
萧余鹤垂眼抱拳行礼:“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楚君赏了他百两黄金白银。
从宫中出来,萧余鹤回到了久久不归的将军府,他坐在书房里,脑海中的回忆如泉水一般的涌来。
五年前,那时他与家中人逃荒,一人闯去梁国,身无分文的他与在赌场混日子的俞念君相识,二人犹如知己,更甚者,比知己还要亲密,俞念君将他带回了储君府中,给他活下去的资本,给他造剑,让他安身立命,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不只只是好友,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小窗户,约定好多年后重逢,却不曾向他们的重逢,是在对立面。
俞念君是一个财智多全的谋士,他的小聪明和手段他都见过,若不是迫不得已,他根本就不该做亡国君。
萧余鹤视线放在窗外,他不相信那个人会死,更不会相信自己找不到他,他看着书房内的工物,想要重新找到那个人,就需要变得强大,他需要在京中站稳脚跟。
在将来的三年间,京城内人们纷纷议论着英勇善战的北疆将军萧余鹤,人们说他善战勇猛,屡创战功,是楚国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有人说他功高震主,迟早会被拉下来,让人当作掉下来的米饭,踩进淤泥里。
他从来不顾这些,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评价,在他的内心中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变强的理由是什么,他心中也只想让那个人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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