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梓西明面上是南方人口管理局的小领导,照理说也管不到裴念凉头上。
“员工”一说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查出点什么来。
裴念凉握紧手里的钥匙,“那就多谢前领导的关怀,我不客气了。”
疏离,客气,如同普通同事。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是那么遥远。
这是卫梓西来南方后,对裴念凉的印象。
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卫梓西这样想。
他坚持等她一起下班,想要找个机会好好聊聊。
裴念凉拗不过领导,没有当面拒绝,“我要等余苏梁放学一起回去,稍微晚点。”
“没事,一起吧,我正好开车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裴念凉也不好再多说。
太阳在等待中逐渐归西,他们终于踏上回程。
汽车后座,暮光映照在她的脸颊,泛起一层光晕。
清冷的面容多了一份圣洁,也多了一份隔绝世俗的飘渺。
透过车内后视镜,卫梓西喉咙发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越发用力。
不忍和心疼,溢出眼眶,很快又被压制。
余苏梁嗅着微妙的气氛,默默打量开车的男人。
气质矜贵,五官俊朗,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在裴念凉面前,似乎表现得比他还紧张。
微涩的酸意从心口泛了出来,余苏梁莫名觉得烦躁。
显然,他前面的男人参与了裴念凉的过往。
而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她的过去,以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这种无力感拉扯着他,折磨着那颗不谙世事的心脏。
裴念凉手心攥着那把钥匙,金属的温度已和体温融合,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还没想好改如何安置这枚钥匙,到底是塞进口袋,还是还给卫梓西。
三人各有心思,沉默不语。
协会离公寓很近,眨眼的功夫,车子在公寓外的空地上停稳。
卫梓西熄了火,没去解安全带。
他看着后视镜里裴念凉,两次欲言又止,顾及地看了眼她身旁的余苏梁。
有些事儿,得避开人说。
裴念凉懂了。
“你先上去吧。”
余苏梁扬起一个不算自然的笑容,“看来是老同事之间叙旧,我不方便在场喽。”
他推开车门,
一步三回头,交代她:“我等你一起吃饭啊。”
裴念凉点点头,看着他下车,进入公寓大楼后,才收回视线。
“卫主任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卫梓西苦笑一声,“你还在为那件事恨我吗?”
那件事,指的是她杀了费洛,卫梓西当场抓住她拿去交差,换取官途坦荡。
“怎么会?我一个杀人犯,哪里有资格恨别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罢了,我还得感谢卫主任为我争取了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强行维持冷静的口吻,让语气听上去不那么阴阳,但也没有让人很舒服。
这让卫梓西很难接话。
“你还是不愿意面对事实。”他长叹一口气,那束手无策的模样,似乎将她当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爆粗的话就在嘴边,裴念凉蜷紧手掌,死死地抑制住。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她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告诉卫梓西。
到那个时候,就不知道是谁不愿意面对现实了。
不用他的回答,裴念凉转移话题:“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上去了。”
他急急忙忙叫住:“还有!”
“您说。”
“光阴教会我调查过了,这个组织很神秘,具体成立的时间不明,成员数量也未知。不过从可以调查到的结果来看,它和一个叫做‘天堂拍卖所’的拍卖会关系密切,收到邀请函的客户大多都是光阴教会成员。所以我打算从这个拍卖会入手。”
又是天堂拍卖会?
一张印有鎏金蝴蝶的信封从前排递过来,裴念凉盯着那只残翼蝴蝶,熟悉的感觉令她恍惚了一瞬。
她没接,“做什么?”
“我缺个女伴,你陪我去吧。”
卫梓西的声音明显哽了一下,像是紧张。
“我?”裴念凉,“恐怕不太合适。”
“不行吗?”语气低落下去。
他似乎理解错了。
裴念凉补充:“之前我偷偷溜进他们库房,把他们的海龟放走了,守卫可能会认出我,再去就不太合适了。”
卫梓西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这样。”
“如果您需要女伴,我可以给您推荐人选。”
“不用了。”语气笃定,“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一个人去。”
他话里话外都是示好,裴念凉却假装听不懂:“好。”
随便他。
下车进入公寓大楼。
电梯将她送往10楼。
“叮。”到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她看见等在门口的余苏梁。
他像只可怜的猫,安静地蹲在主人的家门口,等待主人开门将它捡回去。
昏暗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看不清五官,平白给他添了点忧郁的氛围。
裴念凉停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怎么不进去?”
他撑着墙起身,许是蹲久了,腿脚有些虚浮。
“姐姐。”
裴念凉诧异:“怎么突然叫姐姐?”
她没有走近,远远地看着,直觉告诉她不该在这个时候靠近没有安全感的小猫。
余苏梁不靠近,也不抬头,瓮声瓮气:“如果你谈恋爱了,你会把我送走吗?”
“嗯?”好奇怪的问题。
明显的异样让裴念凉迈开步子,向他走近。
她伸出手想要捧起他的脸,却被避开。
“我看见了。”他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不敢去看她:“那个人类雄性在追求你。”
“在十楼你也能看到楼底下的动态?”她半开玩笑地打趣,企图蒙混过去。
余苏梁却很认真:“车上的时候,还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
“那是你感觉错了。”
在他耳朵里,这话自动翻译成另外一层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喜欢他对不对?”
这要裴念凉怎么回答?
可余苏梁在这个问题上十分执拗,一定要她的回答。
她只好胡乱地点头。
对方的小脸才缓和了几分。
卫梓西的出现犹如当头一棒,彻底打醒了他。
就算他长得再怎么像人,他的基因始终和人类的不一样,他和裴念凉的缘分全靠一份监护关系维系着,看似牢不可破,实则十分脆弱。
总有一天,她会因为伴侣的顾及、孩子的嫉妒,把他这条毫不相干的鱼丢得远远的。
可他不想再被丢掉了。
他想让裴念凉继续当他的监护人,但不想要公寓里再多出一个人类。
只有他们两个才好。
余苏梁忽然抱住她,力气大到令人窒息。
她感受到怀里微凉的身体,浑身战栗,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不能不要我,不要我,你就死定了。”他又变成了呲牙咧嘴的小猫,开始恐吓她。
裴念凉的后颈传来一阵湿意。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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