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科灯球折射出来的灯光，打在摇摇晃晃的男男女女脸上。他们挤在一起，伴随着她在门口听到的有节奏的“动次打次”相互依偎。
周澄穿过黑的白的咖啡的，胖的瘦的中等的……各色肉/体组成的人群，鼻尖萦绕着汗液和各种信息素的味道，用欧美文学的常见翻译腔比喻，大概会说它们“闻起来像**的卷心菜和酸臭的旧袜子”。
周澄躲过了献殷勤的Omega和递酒的服务生向吧台走去，狗熊已经坐在吧台旁边点上了一杯啤酒，正在跟旁边的美人搭讪。
对此周澄表示很生气。
刚刚在酒吧门前（是的，就是酒吧，跟上辈子酒吧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狗熊见她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挽留，甚至还有暗喜，完全不回头地进了酒馆。
她还是太傻了，社会经验还是太少了，狗熊给她上了一课，绝对不要在交易没有达成之前先把钱给出去。这不是以前的法治社会，钱在哪主动权就在哪，狗熊如果真拿了钱不给她干活……她能打得过狗熊吗？周澄看着狗熊的大膀子有点怀疑。
周澄径直走到狗熊另一边敲了敲桌子，狗熊和美人同时看向她。周澄没有坐下，递给美人一个“这儿有事”的眼神。
狗熊有点不爽，美人则给了她一个wink，把名片塞进她的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拍拍她的胸，识趣地走开了。
周澄拿着散发着阵阵香风的名片，总感觉自己被性骚扰了。
狗熊惊奇地上下打量：“你小子O缘挺好啊。”
周澄翻白眼。
比起猩红这些过于长得或许不看脸的Alpha，她当然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那那一茬的。
周澄无视狗熊，环视周围的环境直奔主题：“现在能说了吧？”
再不能说，她就得叫她还钱了，八块钱！一分不能少。
狗熊不搭话，斜身一招手，招来吧台炫技的调酒师，指指周澄，嘿嘿道：“给她一杯波旁，你的拿手戏。”
调酒师一笑，室内柔和的光下，漂亮的蓝眼眸显得很暧昧，她看向周澄，拿各种漂亮瓶子给周澄炫了一段杂技，然后在她眼花缭乱时把一杯咖啡色的酒推到她跟前。
周澄清醒，不被美色迷惑，双臂交叉十动然拒：“我没钱。”
调酒师也给了她一个wink，“我叫凯茜，这杯姐姐请你。”
周澄呆了。
旁边的狗熊哈哈大笑。
周澄：这都只是吸引顾客的销售策略！
……
一段ABO令周澄感到性别混乱的小插曲后，狗熊没再搞小花招，爽快地告诉了周澄她想知道的“启发药剂”是个什么东西。
周澄从狗熊那里得到了两条信息。
第一条，“启发药剂”在狗熊口中，是一种联邦政府专供beta的药剂，用于提升“意识”。
据他说，Alpha和Omega在十二岁左右的时候会彻底分化完毕，腺体成熟，开始受易感期的影响，与身体一起发育的还有他们的精神，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Alpha和Omega会觉醒“意识”，力量、记忆力、体能、灵活度、平衡……身体的某个或某几个方面会随着觉醒得到飞跃性的提升。
政府部门针对“普通”的beta，研究出了一种专门的药剂——“启发”，据说注射了之后beta会像Alpha和Omega一样觉醒“意识”。
至于beta觉醒是个什么表现，觉醒后再怎么着……狗熊说他也不知道，他一个焚场本地人，见过的beta都屈指可数，告诉她的信息大部分也只是道听途说，他只能告诉她，在他这个Alpha在完成分化之后，力气变得巨大无比，搬尸这点小活简直是易如反掌。
周澄对此表示没话说，她想起了为首那个白大褂说的“恩赐”。
通过她最近一段时间观察，她已经能判断出自己原来的力气在猩红干活的Alpha里算正常水平，而且随着锻炼处于缓慢逐步增长的状态。如果没有那么多幺蛾子，她凭借自己一天天变大的力气，光靠搬尸就能混个顿顿吃饱。
但从今天上午开始，一切好像都有点乱套了。
白大褂说他们给她使用了的“启发”药剂，这玩意在狗熊口中是个好东西，结合工头透露的只言片语，她大概判断出狗熊没说谎，起码联邦的药剂，对他们的beta是有好处的。
至于她注入的那份不知名的药剂对她这个“人类”有什么作用……觉醒什么的，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体现，但力气确实是变得更大了。
所以那帮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给她“启发药剂”？她只是从阿九那里拿了个脑机芯片，而且转手就卖出去了，就算那里面有什么秘密她也完全没有接触，给她那个“恩赐”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们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吗？或者她本身就是他们实验药剂的小白鼠？
周澄想起了自己吐的绿水，浑身又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抽空一定得去地下诊所找医生看看。
第二点，就是有关阿九给她的那枚芯片。
这次她长心眼了，没直接问脑机芯片是怎么回事，而佯装天真地问狗熊，她搬尸的时候捡到脑机是需要交给工头还是可以自己留着。
狗熊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应该交工头啊！你先给我，我帮你一起交上去！”
周澄：“滚啊！”
狗熊没滚，反而开始感慨。他说整个猩红二十二层风水不好，除了他和螳螂就没个能稳定干得长的人，三狗干了两个月，阿九干了一个月，她干了半个月，刚开始他还有心情跟新人说话，久而久之大家都干不长，他就不太愿意跟新人讲话了，能拉呱的只剩下一个螳螂，还除了抱怨什么都不讲，无趣。
“周澄老妹啊，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当朋友啊！”狗熊拍着周澄的肩膀感动道。
周澄觉得狗熊是个m，被骂了反而感动起来了，有点变态。
她没接茬，只是催他让他说话，别扯那些没用的。
“你分尸切头的时候捡到芯片了？”狗熊在周澄问的时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昂。”周澄肯定点头。
阿九说芯片是捡的来着，换个主语而已。
“你运气挺好啊，”狗熊惊奇，“我干这么多年了，才捡到两三个。”
“是吗？”
“是啊！”狗熊灌了一口啤酒，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始讲故事。
“我当时在这儿干了快两年，有天正在切头，一下看到断掉的脖子那儿有个什么东西发亮，我捡起来一看，是个芯片。
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还是螳螂，他告诉我那是联邦的脑机。
死的那个应该是个联邦人，我原本以为他的那个脑机连到我脑子里，我还能用，我还想着，到时候我也能上你们联邦的意识天网看看啥样。
然后我就让诊所的医生给我连到后脑试了，不行。脑机一人输入生物信息，一辈子都要跟着那个人，人死了脑机也死了。
没办法，我就把那个脑机卖了，比了好几家，那些玩意卖不了多少钱，贵的能卖个二三十，便宜的就能卖几块，连酒换不上……不过我听说有一种很高级的脑机材料，一克就值几千块钱，但你就想想，混到来咱猩红打黑拳了，哪用得起那么贵的东西……”
周澄冷汗顺着脊背悄悄地流下来了。
她这个后悔啊。
怪不得回收老板听她说要一百那个爽快那个急啊。
阿九原来给她的是几千块钱的东西啊。
这个阿九怎么当时不说实话呢！她亏大发了！
不过如果当时阿九直接告诉她那小玩意值那么多钱，她也不敢接吧。
时也命也，因为阿九说了谎，她接了那枚芯片，所以扯出后面一坨事，因为被老板骗，她轻易就卖了那枚芯片，没让那玩意一直呆在手里……
不管怎么想这些人都好恶心啊！
周澄生气地喝了那杯波旁酒，它像它的颜色一样，有种很浓厚的咖啡和玉米糖的味道，还有柑橘的清香，不是很辣，只有一点点肉桂的微辣味。
她原本以为这杯酒的度数不是很高，结果行走进舞池就觉得天旋地转。
头顶的迪斯科灯球似乎要朝着她头顶坠落，斑驳的、五彩的灯光忽远忽近，照在周围人光洁粉面的脸上，让她想起了细长棍上旋转的彩色棒棒糖。
狗熊已经半躺在吧台上喝的酩酊大醉，那个原本坐在他旁边的Omega，现在站在她的旁边，扯着她的领子拉着她在舞池里转圈，娇柔的手抚上她的后腰，在她后背上游走。
各种脂粉的厚重的气息，还有更浓厚的劣质茉莉香氛的信息素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
周澄迷迷糊糊的脑袋还在想着，她一个“beta”怎么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想起来自己是个“人”，人的结构可能跟beta不一样。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只手伸进了她衣服内侧的口袋。
迷迷蒙蒙周澄一下子清醒了，抓住跟她贴身热舞的Omega的手，冷声问：“你要干嘛？”
那个Omega娇笑：“怎么，里面有钱啊？”
废话！她要是刚才还晕乎她的九十三块零两毛就让这个小贱人偷了！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澄气得一把把这个Omega推开，“关你什么事！”
Omega也立马冷下脸，轻轻地呸了她一声，说她一句“穷鬼浪费感情”，转身就走了。
周澄清醒地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她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人都惦记着坑她和她的钱。
她看着那Omega在消失在男男女女的人群之中，吧台那个蓝眼睛的调酒师正在调一杯跟她眼睛一样颜色的酒，这一瞬间，酒吧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似乎成千上百的嬉笑都在那一刻彻底停止。
忽然周澄听到了一个人大吼着，声音里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劲儿，她一抬头，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拿着一把手长的银色匕首向她冲过来。
“嗬——”周澄无声惊叫一声，吓得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撞到身后激吻的AO，惹得他们一阵怒骂，下一秒眼前的恐怖就如同风吹薄雾般散去。
这下酒可是全醒了。
刚才是假的？怎么回事？
周澄额头再次流下了冷汗。
她惶惶望向四周，刚刚的幻象已经完全消失，周围的人依旧随着音乐舞动，她视线扫过吧台，却在此时不期然与调酒师对望，那个叫凯茜的Alpha调酒师，弯起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举着那杯天蓝色流动着银色流沙的鸡尾酒，远远地朝她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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