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婉震惊地目光中，痕走到养母柳华的墓碑前，轻轻用手抚过她的墓碑，上面的灰尘不算多，甚至还很干净，可见白启程和白湫宇对她有多体贴！一想到自己还躺在医院当个植物人……
……他感觉不到。
他的右手停靠在他的心脏处，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锁链摩擦产生的声音。他没有恨意，也没有悲伤，就连自己曾经强得可怕的占有欲也没有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连同自己本应跳动着的心一起。
他低头盯着墓碑前放着的野蔷薇许久，终于，他说出了一句:“你觉得我们徒手挖，要挖多久？”
林婉总觉得痕好像变了，但又不知道哪里变了，只能随意附和:“应该要挖很久，不过我可以提供道具。”
她打开手册，在名为“商城”的地方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了铲子。她花了3只眼买下两把铲子，一把给自己，一把给痕。
“手册里有商城这玩意儿，有需要的东西可以靠眼来购买，挖好了记得还给我。”
林婉人还怪好的，不仅免费借他铲子，还为他讲解了关于手册的其他功能，如果换做是痕，大抵要狠狠宰对方一笔，这点痕铭记于心。
两人就这么对着柳华的墓挖起来，挖了五六分钟就挖到她的骨灰盒了，痕拿起骨灰盒将上面的土拍掉，又花了些时间把坑埋起来才和林婉一起离开。
“……现在想想，真TM后悔跟你这个缺德玩意儿干这种损阴德的事儿！”林婉拿回铲子后就开始唠叨，明明挖坟的时候那么坚定，结果挖完了又开始嫌弃起来，痕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现在住嘴，下午我带你看场大戏，如何？”
人类的本质是吃瓜，一听有瓜，林婉也就姗姗闭嘴了。
两人又回到围墙那儿，只是这回多了个骨灰盒，他们三下五除二又翻进去，趁着午休时间偷溜进天台。
“你还真TM是个疯子！”林婉盯着痕手中的骨灰盒，没好气地骂几句脏话，痕也不恼，任由对方骂自己“变态、疯子或是神经病”之类的称号，毕竟他的精神本来就有问题嘛。
林婉骂也骂够了，问了句:“该办的事儿我都给你办了，接下去就该去找眼了。”
“不急，我还得问你个事。”痕的死亡微笑挂在嘴边，将骨灰盒轻放下后他就绕到林婉的身后，“关于你妹妹，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你怀疑我妹妹和这只眼有关系？”林婉瞥向身后之人，“也不完全是，只是你当时提你妹妹的时候我看出了一些问题……”
痕认真思考了会儿，给出了答案:“在我还没成为植物人的时候，我见过和你当时的神情十分相似的人，那个人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而当时我异父异母的妹妹被推进了手术室里……我当时浑身是血，坐在那儿等了许久，当他来得时候，他的眼里就是那样的神情，我不太能理解情感，但我看到……”
“他的眼里有痛苦和绝望，还有悲哀。我无法理解他，也掉不出一滴眼泪，他当时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什么……我不太记得了，反正他哭得很伤心就是了。”
痕解开自己的伤疤，或者说白湫宇的伤疤，林婉在他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尤为沉默寡言，直至他说完没多久，她才有所反应。
“你果然是个疯子。”
痕大方承认:“嗯，你说得对，我就是个疯子，曾经在余阳高中的时候因为跳楼率过高，安排了几名心理医生进学校为每位学生进行心理测试，结果我被那名心理医生诊断出具有反社会型人格，无法理解情感，自身也不具备情感，难以和人类相处。”
“简单来说，我脑子有病，得治。”
林婉此刻彻底沉默，这大抵是她有生之年遇到过的最荒唐的事情了吧。
“……和你说了你估计也不会懂。”一如既往地嘴硬，但她还是讲了:
“我和我妹妹相差6岁，我妹妹1岁时父母出车祸身亡，我开始辍学打工供我妹妹上学，她的成绩一向很好，中考更是考了个683的好成绩，原本打算让她去公立学校上学，但因为余阳高中愿意免除她三年的学费和学杂费，所以她就报了这所学校，毕竟是她的意愿，我也不好说些什么，结果……”
她似是想到什么，眼眶里蓄满泪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她强壮镇定，继续讲述林茵的事情:
“我事先了解了一下余阳高中的事情，听说学习压力很大，我也嘱咐林茵在学校遇到困难就跟我说，或者压力太大什么的也可以找我，我每个星期都会带她出去玩放松放松，她也从未跟我提起过在学校有任何压力或是困难，我以为她在学校过得还好，结果就在她生日那天，她从天台上跳了下去，摔成了植物人。”
压在她心头的东西仿佛尘埃落地，她竟异常觉得轻松。
痕思考了一下，问道:“你确定她是自杀吗？”这话问得比较严谨，“我报了警，警方有去查过，但天台上只有我妹妹的包，包里还放了把水果刀，至于痕迹，警方搜查了一下，确实只有林茵一人的。”
“你妹妹生前有遭遇霸凌或是性/侵之类的事情吗？”痕盯着林婉的眼神，她的眼神有一瞬间变了，“我妹妹的身上发现了很多疤痕和伤口，最新的一道甚至是跳楼前一天的，我有暗中调查过霸凌我妹妹的对象，总共五人，三女两男，都是富二代，跟我妹妹在同个班，而且是在我妹妹入学后没多久就开始的霸凌；至于乔舒婷，她是我妹妹的朋友，那五个人中的其中一人就是她提供的情报。”
“那结果呢？”
林婉低头不语，她紧闭双眼，最终轻轻睁开，一切言语都隐藏在这双眼睛里——是痛苦的、悲伤的。
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甚至还有些穷，父母早亡，一直靠着自己赚钱供妹妹读书，而对面五人全是富二代，光靠钱就能让林婉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她能够调查到这些情报已经是尽力了。
痕大致也清楚林婉想要实现的**是什么了，他走上前将双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讲道:“如果你信任我，就去查查那位乔舒婷吧，她有点问题。”
“问题？你是指什么？”
“你妹妹蛐蛐我像条蛇，虽然离她们有些距离，但我可以看口型知道她们大致说了什么，而那位乔舒婷小姐在离开前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里……”
痕顿了顿，继续说道:“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个没有**的家伙。”
林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因为痕说的“没有**”的乔舒婷，而是痕本身令她感到头皮发麻。
她很早就觉得痕这人的观察力过于恐怖如斯，而且会根据每个人在不同场景下的眼神进行情感解剖，但他又说自己无法理解情感，也没有情感，是个反社会性人格。
他完全就是个矛盾的人！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痕在林婉面前疯狂摆手，早已飘向北方的思绪终于被拉回些许，“抱歉，有些出神了。介于你的言论，我会调查一下她的。”
虽然不确定真假，但该调查的还是得调查一下，好歹要一起离开这里，痕也不至于坑自己一把。
两人再次分道扬镳，各回各自的班级去了，痕看着自己班级寥寥无几的学生，倒是乐得清闲，但在看到桌子上被画上“孤儿、精神病”之类的称呼时他又不乐了。花了些时间擦掉后才坐回座位上，还光明正大地将骨灰盒塞进自己的抽屉里，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
午休过得很快，马上来到下午的课程，下午的课程同样很枯燥，再加上他们班走了不少同学，让本就冷清的课堂雪上加霜。课堂上的人大多都是在光明正大地玩手机的，只有少部分人在努力学习，老师们对那些富二代玩手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痕利用课间时间给白湫宇通了电话，之后就正常的继续上课去了。
痕几乎每节课都趴在课桌上睡觉，原因无他，这些他已经学过了，再学一遍也给不起足够的价值，再一次的学习能让你马上从植物人醒来吗？能马上让你变富婆吗？还是说能让你考个好大学？
拜托！自己已经是个公司老板了！
痕就这么睡了整整三节课，直到最后一节课一个跑腿的学生才来到他们班的门口，轻轻用手叩了叩门:“请白痕同学出来一下，你们班主任找你们。”
眼见好戏上演，剩下的人中有不少都在看好戏，全都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痕也少见的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他拿着骨灰盒和那支圆珠笔走出班级，脑海中已经幻想到白启程大发雷霆的模样了。
刚踏进办公室，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黑色文件夹，痕一个没注意就把它拍进了墙里。
办公室内的老师还算多，看着痕逆天的操作都没敢说话，连带着徐彩霞也是，她以为这样可以恐吓住他，没想被恐吓的人成了她自己。
痕把文件夹从墙里扣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徐彩霞的桌子上:“老师，您的文件，还有我的家长，我把她带过来了，您可以和她好好聊了。”
徐彩霞眼角抽了抽，假装淡定地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她眼睛左撇右撇也没瞅见痕的家长来，她放下水杯，怒喝一声:“你家长呢！不是带来了吗？”
只见痕将一个盒子摆在桌子上，十分认真地回道:“老师，这位就是我的家长，是我的养母，名叫柳华，以她现在的身高和大小您应当注意不到，还是放在桌子上吧。”
她当即作势要倒下，却又想到什么强撑着身体站着，一副快被痕气撅过去的样子，她见过厚颜无耻的没见过大逆不道如此缺德的学生！！！
哪个正常学生会去挖自己养母的坟？而且这好像是犯法的吧？
“老师和我妈妈好好聊哈，我先走了，不用送我～”痕作势要走，却被徐彩霞猛得抓住胳膊，“慢着！我叫你来办公室不仅仅是因为你在我课上睡觉！”
“嗯？老师的意思是……”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些家长已经过来准备讨要个说法了！包括我也是！”
果然，人在死到临头的时候还会想着再狡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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