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沉默了整整20分钟，或许是因为自己是黑玫瑰，由此想到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妹妹林茵；又或是觉得他“话里有话”，是对她的妹妹进行指控。
无论这其中夹杂着怎样的感情，都已经让林婉无法接受了。
眼看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痕低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林婉，随即语气淡漠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让你妹妹醒来，就抓紧时间多杀几只眼，而不是坐在这儿哭鼻子，眼泪这种东西放在现实面前毫无价值。”
……
没过几分钟，林婉便站起身抹干自己脸上的泪痕，她通红着眼角看向痕，扯出一抹有些扭曲的坚强微笑:“嗯，你说得对，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想想该怎样逼出野蔷薇的，但是……”
她突然抿紧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痕讲道:“但是，眼泪和哭泣是人类情绪的发泄，它们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只是它们的价值往往表现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人类并非每时每刻都会流泪，只有面对悲伤或是痛苦的某人、某物或某事时才会流泪。”
林婉试图让痕理解哭泣与眼泪的含义，然而痕并不能理解:受伤时他不会喊疼，也不会哭；柳华的葬礼上他未曾流露一滴眼泪，甚至因为这点他还被白启程扇了一巴掌；白薇被恐怖分子挟持，中弹后昏迷不醒时，他只能尽力模仿白湫宇的表情，让自己流出哪怕一丝的虚假的眼泪。
然而他根本做不到。
“你觉得我像怪物吗？”痕向林婉问了个问题，“……我不知道，或许你是，但我认为你是个好怪物。”林婉诚恳地回答道。
“……可我已经足够痛苦了，为什么我永远也流不出一滴泪？甚至连最基本的模仿都无法模仿出来？”
林婉低头思考了一下，回道:“人最痛苦的时候，往往流不出一滴泪，或许你一直都活在一个痛苦的人生中……”她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于难听了，急忙制止住，示意他别往心里去。
痕听她一说，细细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一生，好像除了孤儿院时那个长相模糊，不记得名字的小男孩外，他的过去似乎处处都是痛苦的回忆。
他不愿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只是笑了笑便敷衍过去。
随着晚霞落幕，晚风轻轻拂过他俩的长发，发丝随风飞舞着，点点星辰崭露头角，一轮弯月高挂天际，两人结伴一同回到各自的班级开始上晚自习。
晚自习比以往都要清净，教室里除了所剩无几的学生和一位地理老师外已经没多少人了。据说是因为他们知道了白痕在办公室里干得那些“丰功伟绩”，导致这群人现在全都很惧怕他，纷纷痛哭着打电话闹回家。
关于“形似圆珠笔的录音笔”、“威胁家长”、“挖自己养母的坟”等等事情全都被他们添油加醋地讲述出来，给痕营造了一个阴险狡诈的人设，再加上之前学校安排的心理测试的证明，足以让大家对痕产生厌恶和恐惧，纷纷避之不及。
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是群非常完美的见证者，他们亲眼目睹痕干了这些事，也对他这个“怪物学生”有所防备，生怕哪天自己不小心惹到他。就如地理老师一样，他只是简单说了句“自习”便逃之夭夭，一刻也不想和痕待在一个地方。
痕早已习惯这些，他甚至很“开心”地想今晚的宿舍只剩下他一人……似乎他的宿舍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
晚自习下课很快，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宿舍和校门口赶去，林茵和林婉也是住宿生，晚自习下课后俩姐妹就走在一起了，旁边还突兀地跟着一位乔舒婷。
痕不急不慢地朝男生宿舍走去，男女生的住宿楼是分开的，每层都有六个寝室，每个寝室基本按照六人一寝为准，上床下桌，还有衣柜和独立的卫生间以及浴室。痕原先住在302寝室，但因为室友不间断地反馈和心理测试时测出的反社会性人格，原本学校打算让痕转成通校生，然而白启程不同意，还不断向学校施压，最终学校收拾出一个独立寝室给他——501。
501寝室里面只有他一人，很自由，也很麻烦，毕竟每天都要自己一个人扫地倒垃圾之类的，而且这个寝室不算在评奖范围内，痕认为这个寝室除了给他当“临时住处”外便毫无价值。
痕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在床上，这个狗学校唯一好的一点在于晚上回寝室时可以拿走自己的手机。痕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屈指可数的微信好友，点开了白湫宇的朋友圈，他在今天下午两点左右发了张在大学里认识的好友的照片。
照片里的c位是白湫宇，棕褐色短发，微长碎盖，那双灰色眼眸总是温柔地注视前方或是他人；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大学生，并非他印象里忙忙碌碌的大老板，因此他只简单穿了件灰色卫衣，尽显青春年华。
配文:青春尚在，热情奔放，我们于大学中相遇，愿星辰永存，愿时光永驻。
青春阳光的大学与忙忙碌碌的初三，唯有■被困在笼中，成为■■的观赏品。
痕的脑海中开始浮现一些诡异的东西，不断拽着他的漆黑手臂、蝴蝶状态的眼睛、某处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
他睡了过去，确切的说是昏了过去。
……
“好久不见，■■■”
“……你来这儿做什么？”
“叙叙旧而已，好歹老相识一场。”
“■，我劝你适可而止。”
“■■■，你不觉得，■■与■■才是一对的吗？”
“……给爷爬。”
梦境中，“他”似乎和“某人”争吵起来了，但总会有余音将一些关键信息给屏蔽掉，最终双方都消停了一阵，以“那人”投降结束。
痕轻轻睁开眼，蕴含着纯粹的银蓝色眼瞳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楚楚动人。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脱下睡衣穿上校服，收拾好寝室的卫生才去食堂。
食堂的早饭依旧很贵，痕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馒头就啃起来，好巧不巧和端着粥的林婉相遇了。
“不愧是你，依旧这么省。”林婉看着对方手里的两个馒头，调侃一波，“一般一般，你也不赖，粥也就比馒头贵了1块。”
林婉坐在痕的对面，搅和着有些粘稠的粥，目光时不时朝门口望去，“看来你妹妹很喜欢跟乔舒婷在一起呢。”痕调侃一句，林婉舀了勺粥喝下去，说道:“确实，她俩在一起的频率太高，要不是我妹性取向正常，我都怀疑她俩有一腿……”
“咳咳！咳！”
痕剧烈咳嗽起来，他拍拍胸脯，平静下来后说了句:“不愧是亲姐啊，想象力就是丰富。”
林婉微微抿唇继续喝粥，将一碗白粥尽数喝完，和啃完馒头的痕一起走回班级。
路上，林婉询问痕关于野蔷薇的看法，痕只是简单吩咐了一件事情:“把你知道的那几个霸凌你妹妹的人告诉我，之后的事情由我来办。”
虽然有些担心，但林婉还是将那几人的名字告诉了他，她担心得并非是痕，而是那几个小畜生。
昨天的事情给她带来了不少视觉冲击和语言冲击，一个敢挖自己养母的坟、时刻带着录音笔、还爱搞勒索威胁的人……怎么想那群人都会被痕玩死。
“下手轻点，还得留个活的套话。”林婉小声说道，虽然这里是眼空间，法律在这里起不到太大的效果。
痕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爱犯法的人吧？我这个人还是有点道德底线的。”“你指的道德底线是挖坟还是勒索别人？”
林婉挑眉看向他，只见痕随意撩了下自己扎得高马尾，眼神冰冷地瞥向林婉，开口说道::“我的道德底线会根据情况变更，因为这里是眼空间而非现实，所以我降低了自己的道德底线，这样不行吗？”
林婉盯着他的眼睛，像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痕一般:“……现实中就不要干这种违法的事情了，至于在眼空间里，你想咋样就咋样吧。”
痕的目光死死盯着林婉，把她看得有些心理不适。不知过去多久，他开口了:“神欲之地是不是有很多神欲者？”“你问这个做什么？”
痕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最终林婉轻轻点点头表示正确。痕又问道:“神欲者之间的厮杀应该蛮多的吧？既然神欲者之间需要双方同意才可以进行眼的交易，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只要揍到对方同意就可以夺走对方全部的眼呢？”
痕双手抓着林婉的手臂，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眼神中夹杂着些许兴奋，林婉被他抓着一时竟有些惊慌。
“你想做什么？”林婉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你不会也想跟那群邪恶的神欲者一样去杀其他的神欲者吧？”
痕低头不语，又不动了……良久，他像是重新开机了一样松开了林婉，居然还“诚心诚意”地道歉了:“抱歉，我……好像又犯病了，我有点头疼，能让我冷静一下吗？”
痕的表情很僵硬，既不像笑也不想哭，略微有些失神，眼睛中海夹杂着些许迷茫。林婉不好说什么，转身往朝自己班级的方向走去。
痕去了天台，靠坐在栏杆边，脑海中全是梦境里那个跟自己吵架的突兀的声音。他总觉得那个声音十分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他也不记得对方的样貌。
和孤儿院的那个男孩儿一样，无法回忆起名字和外貌，像人间蒸发一样，但自己又切实地清楚自己接触过对方。
他整理好思绪，看着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上早自习，便推开天台的门下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