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看她这般恍惚不定的模样,冷笑一声:“怎么?不和老熟人打个招呼吗?”
薰禾并未回复他,反而转身逐渐靠近他,停下脚步,目光复杂,轻声问:“…我是该叫你奈落还是鬼蜘蛛呢?”
刹那——
触手倏忽涌向薰禾。
先是尖端细须轻轻勾住腰将她扯到跟前,随即粗韧的主腕猛地收紧,吸盘牢牢吸住皮肤,越动勒得越紧。
奈落声音冰冷彻骨:“你都听见了?”
“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妖了。”薰禾淡淡回应。
他闻言脸色更加僵硬阴沉,“你一早便知我是妖竟还敢与我虚与委蛇多日,你是拿我奈落当傻子戏耍吗?”
奈落是个极其自负又自厌的妖,他很享受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恶趣味,用优雅得体的笑容为自己披上人皮,用完美这个外壳掩饰自己的恶欲。
无论是算计珊瑚也好,还是50年前算计桔梗犬夜叉反目成仇也罢,他并非从未失手过,但结果最终也是顺了他愿。
他喜欢算计人类人性中劣根和阴暗,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反之算计。
“你错了,我根本不在意你是人是妖,刚苏醒之际你要杀我,我也没有还手的余地,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普通觊觎四魂之玉的妖怪,利用我来压制曲灵罢了,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就是50年前那个山贼——鬼蜘蛛。”
不知是哪句话的哪个字眼瞬间激怒了他,瘴气腾起。
他忽然抬手掐住她的脖颈,侧首附在她耳边,用着呢喃情话的语气说出了一句阴冷的话来:“鬼蜘蛛?……呵!那你知道50年前你所救的那个卑劣的山贼有多么想杀死你吗?就像现在……轻而易举的掐住你脆弱的脖颈,看着你眼中弥漫着对死亡的恐惧和——”
他还未言罢,在抬首时看着她平静,毫无波澜的模样,脑中似乎“嗡”地颤了一下,连呼吸都跟着顿了半拍,手不由地松开了点。
“……我在救他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救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
“奈落,你把我想得太过慈悲了,我不是圣人,我不需要高尚圣洁的代名词,我救他,而他要杀我,难道我就要因此后悔?伤感?那这未免太可悲了。”
“我没有心,所以我不需要对自己进行无理且苛刻的道德标准束缚。”
他的手逐渐松开,阴冷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对薰禾的打量。
双方沉默了许久,他抬起眼帘冷冷嘲讽:“果然,你比桔梗那个女人还要让人厌恶。”
触手黏黏糊糊地将薰禾放下,从她的腰际绕了两圈才缓慢脱离。
他眯眼瞥了它,轻啧了一声,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来人,把她关进地……偏殿,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再让她到处走动!”
薰禾被神智控制的家臣和仆从带走,走前她看了他一眼:“这半块四魂碎片吸取了太多邪气,你小心些吧,别最后被曲灵夺走意识了。”
奈落身体一顿,并没有回她的话,只是阴森森地目送着侍从将她带走。
……
第二日——
薰禾坐在屋内一手执棋,一手拿着棋谱,被囚禁了她也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
屋外‘嗡嗡嗡’的声音响个不停,实在是打扰到了她的思绪。
从昨日起这些毒蜂就一直环顾在她屋外,既没有攻击性也不妨碍她做什么,她也就索性不再理会了。
“吱嘎!”
障子门被推开,薰禾抬起眼帘望去。
“看不出来你很悠闲嘛。”奈落冷嘲热讽着。
薰禾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了他背后一个雪白发色的女孩身上。
看年龄似乎只有**岁的模样,但气息却和奈落格外相似,薰禾眼神扫过奈落和面前的女孩子,有些难以启齿,失礼问道:“这是……你孩子?”
奈落:“……”
他懒得做解释,直接无视这个问题,低头瞥了眼她,没有回应也没有表情。
“神无。”他忽然出声。
“神无?”薰禾反问。
“…她的名字……神无,是我的分身。”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薰禾重新将目光放到神无身上。
神无也看向她,但她的眼神是空的,像两潭晒枯的水洼,没有光,也没有情绪,留不下一点痕迹。
奈落倚靠在她对面,直接将她桌上刚摆好的棋局挥袖扫到地上。
熏禾:“……”她算是明白了,来给她找不痛快的。
他瞥了眼神无,神无从背后将一面镜子掏出,放在矮桌上。
薰禾蹙眉,有些不明所有看向他,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她便摸了上去。
倏忽——
她脸色瞬时惨白,双眼失神,意识猛地一沉,灵魂像被无形透明的漩涡狠狠拽住。
“啪嗒!”镜子被猛扣在桌面上。
“你乱摸什么!”奈落的脸色深沉,黑得像积了雨的乌云,连周围的空气都滞了滞。
她缓缓回神,有些虚弱地撑在矮桌上,喘着气问道:“……这是什么?”
他怔了一下,有些想发怒却又觉得很傻,所以他故意沉默不回她,并将镜子再次立起,只是这次他放到了离她较远的位置。
镜面开始虚化,逐渐开始有了画面和声音。
“犬夜叉!坐下!你也太失礼了吧!怎么可以这样说啊!”戈薇气急败坏的对着狗子大喊。
“犬夜叉?你就是50年前那个半妖犬夜叉?”穿着狩服的几个男人一并围住戈薇几人。
白衣绯裙的巫女从后面缓慢走出,拿出长弓直接射向几人,箭矢从犬夜叉脸颊擦过,流出几滴血珠。
薰禾瞳孔一震,起身猛地瞥向奈落问道:“这是平安神宫的人?你要做什么?”
“呵,这可怪不得我,你要知道他们可是一直怨恨着害死你的犬夜叉和四魂之玉,这不——冤家路窄了。”奈落漫不经心道。
她将镜子扣倒在桌面,趴在矮桌上缓慢凑近奈落:“你似乎一直都不待见犬夜叉,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半妖?还是说你的妒忌心在隐隐作祟?”
奈落久久凝视着她,心思深沉,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出声:“你想多了——”
“——你喜欢桔梗?”她在他还未说完便迅速接过。
这句意味不明且笃定的话从她嘴里出来的瞬间,他的脸色“唰”地就变了。
烛火瞬熄,风声骤停。
刚刚还算平静的脸色瞬息万变,眼中的火气像是即将漫出来般,死死盯着薰禾,整个人都透着股吓人的狠劲。
“睡了50年把脑子睡傻了?我不是鬼蜘蛛!我奈落迟早有一天会刨去这颗肮脏的人类之心!届时我一定会杀死那个巫女。”奈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声音陡然拔高。
蓦然,他侧首看向她,眼神晦暗不明,翻起些许沉重的冷意,一字一顿:“也包括你——”
薰禾直言:“你现在就大可以杀死我,鬼蜘蛛的那颗心一直在蠢蠢欲动吧。”
言罢,她再次靠近他,顶着他的火气直接将手紧贴在心脏处,触摸着一颗蓬勃有劲的人类之心。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不知什么东西跟着“突突”加速,重得像要撞破肋骨。
他猛地抬起眼帘,将她的手顺势打下去,皱眉道:“你做什么?”
她没有说话,沉默着反捂住自己的胸腔,一片平静,没有任何跳动起舞声。
“原来心跳声是这样的。”她自言自语道。
“你刚刚一瞬间心跳的好快,你在紧张吗?”薰禾偏头不解。
他被她这句话彻底哽住了,冷哼一声,“神无,我们走!”
“等一下!”熏禾再次拉住了他。
“你又做什么?”他有些不耐烦了。
她跑到柜子跟前,在里面随手找了件雪白的衣服盖在神无头上,并拢了拢:“这两天城内风太大了,你天天穿这么多,怎么给孩子穿这么少。”
说着,她还用眼神谴责了眼他。
奈落靠在门前,将一切看在眼底,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嗤,那笑声又冷又淡,“她是妖,根本不需要……”
“妖不会冷?”薰禾直接打断了他。
“还是说妖……不会痛?”
奈落皱眉看着她,盯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指尖蜷了蜷又松开。
神无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盯着薰禾,抱着镜子的手仿佛感受到了衣服上残留的热度和熏香。
忍无可忍后,奈落直接将神无强行带走了。
突然。
一阵风席卷而来,吹开了神无披肩的衣服。
她抬头望向蒙尘的天际,粉红羽毛飘落于眼前,从上面走下来个美艳女人,尖尖的耳朵,赤红的瞳色,浑身散发着妖艳和魅力。
她手持扇子漫不经心地挥了两下,看了看神无,又瞥了眼后面的偏殿,神情有些疑惑,“奈落不是不让我们踏足那里吗?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随即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幸灾乐祸,悄眯眯好奇地伏身问道:“哎!你告诉我,里面有什么?”
神无不言,默默地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忽然道:“一个人类女人。”
“啊?”神乐以为自己听岔了。
“一个很温暖的女人…”衣服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类女人滚烫炙热的温度。
神乐站起身,面色一言难尽,合扇懒散的靠在梁柱面前,“他这是……囚禁了个人类女人?他想做什么,留着当口粮?”
神无摇摇头,默默将衣服重新披回自己身上并拢紧。
神乐这才发现她身上那件衣服好像不是她的,她上前想拿来瞧瞧,却被神无直接侧身躲了过去。
她挑起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神无,“这衣服哪来的?你干嘛看都不给我看一眼。”
“她给我的。”小姑娘特意将‘我的’语气说的格外较真。
“哈?难不成她还怕你冷着了?”神乐直接噗嗤一笑,觉得甚是有意思。
神无静默片刻,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神乐看着神无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之间她对里面那个女人更加好奇了。
她和神无被奈落接连生了出来,在测试完她两能力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天天宅在地窖和屋内,也不怎么管她们,鬼知道在酝酿着什么坏心思。
直到今天,他突然开口让她去引诱平安神宫的人与犬夜叉等人相遇,所以他到底又想搞什么阴谋诡计。
美眸瞥了眼偏殿,踌躇了小会便毫不犹豫的大步迈了进去。
不让她进她就不进?
她可是风!是自由的!
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两旁的植物配置疏密有致,似乎并没有遭受到瘴气的污染,苔藓悄然铺设在庭院角落与顽石间,石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营造出朦胧幽远的氛围。
越往里走越觉得诡异不对。
没有遮天蔽日的瘴气,也没有突然冒出的毒虫和妖怪,就连阴风都没能刮进来一丝,就像是被隔绝的世外桃源般,与奈落的画风格格不入。
神乐倏忽步伐一顿,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他不会是为了避免那个人类女人死掉而特意……
不不不!
这太可怕了!
神乐赶紧止住这个念头,浑身一抖,仿佛有一股阴湿的冷风直往衣领里灌,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摸索了下胳膊有点反呕。
“吱嘎——”障子门被推开。
“你……也是奈落的孩子?”薰禾推开门,眼神奇怪的看着站在门口抱手的女人。
神乐顿了顿,回头望向细细瞧去。
风吹动,鬓边的碎发垂了下来,掠过肩头,就连风都被染得温柔了些。
神乐持着扇柄的手攥了攥。
还真有个人类女人,不仅貌美高雅,周身的气息还格外的纯粹干净。
“我叫神乐,是奈落的分身,不要用你们人类的说法来喊我。”神乐一听到‘孩子’这两词就格外的不爽。
“抱歉,要进来坐会吗?你这样不会冷?需要我给你拿件衣服吗?”薰禾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神乐直接被问愣住了。
就在她愣怔了几秒里,薰禾直接将自己身上的披衣搭在她肩上,并帮她拢了拢衣领,温柔道:“话说回来你和神无是姐妹吧?你们两还真有点相似呢。”
神乐本想直言拒绝,却在她靠近那一刻猛地失神,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的她格外温暖。
衣服上属于她的气息和热度格外滚烫,神乐收起打量,问:“你生病了?怎么温度那么高?”
她不了解人类生病是怎样的,只是她前几天在城内瞧见一个侍从脸色发红,浑身冒着热气,起初她还以为是被火烧到了,没想到那叫做生病,人类还真是脆弱不堪。
“我只是体温比正常人高一些,并没有生病。”薰禾回道。
神乐啧了一声,又问:“奈落把你囚禁在这做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为了帮他压制四魂之玉吧。”薰禾毫不在意。
她在这里其实过得蛮舒服的,除了有些无聊,平时都很安稳惬意,没人来打扰她,也没有烦心琐事劳扰。
神乐仔细扫了眼,好似发现了什么,用扇子轻挑起她的下巴,凑近魅惑不解道:“你的……心脏也被奈落拿走了?”
“我没有心脏,所以不存在拿不拿走这个问题。”她抬手将抵在下颚处的扇子轻轻推开。
神乐收起扇子,狐疑似地瞥了眼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人类没心难道不会死吗?
这样还能活得好好的,那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方才她还有些提防眼前这个人类女人,如今却只觉得可怜,被囚禁失去自由不说,还没有心。
和她一样,失去自由,失去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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