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乔的心情很糟糕。
这位跟踪者的跟踪技巧实在烂得出奇。
太过直接的目光和若隐若现的呼吸声早就将ta暴露得彻彻底底。
甚至在路上,黎乔还刻意给他创造了几个适合趁其不备动手的机会。
但也不知道是他太过胆怯,还是别有所图,竟一次都没现身。
终于磨灭了她所有的耐心。
换作其他时日,黎乔兴许三两下甩掉跟踪者便完事了。
但今日这位似乎格外执着,似乎不从她身上啃下一块肉来不罢休似的。
实在令人纳闷。
显然,黎乔是将跟踪者当成了来打/劫的,这在地下城区是再司空见惯的事了。
地上城区尚且有警卫队和机器人来维持秩序,纵使再混乱也还有个度。
地下城区却不然。
上头懒得管,监管力度也是逐层递减。像最底层十八层,更是连警卫队都懒得派过来,徒留下三两呆呆的小机器人,还是版本落后、濒临报废的那种。
监控什么的,更是在众人明里暗里的折腾下损毁了泰半,好藏匿下种种无法见天日的隐秘。
久而久之,地下城区愈发鱼龙混杂,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
在黎乔那句话落下的几十秒内,小巷里静得厉害,两侧的路灯竟也在此刻明灭闪烁起来。
ta真的很不会控制自己的气息。
二次分化大大增强了黎乔的五感,以致黎乔能够听到ta的呼吸声变得愈发粗重,清晰得就像在耳边那样。
ta在紧张。
正当黎乔按耐不住要再次开口时,从转角处的阴影中缓缓出来一个身影。
来人罩在一件深色斗篷下,宽大的兜帽遮住五官。他的步伐迈得不算快,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慢。
未曾细思来人身上异处,三两下呼吸的工夫,黎乔已然近了来人的身,将一把匕首横在来人脖颈处。
对面自不肯这般轻易地束手就擒。
他猛一后仰,不知从哪里摸出把精巧的能量枪来,然而刚要举起便被黎乔反手夺过,冰冷的枪口最终被对向他自己。
一手举枪防止他异动,另一只手则利落地掀掉了他的兜帽。
在辨清来人形容的那一瞬,黎乔有一口气梗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四目相对之时,黎乔皮笑肉不笑,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又见面了,我亲爱的顾客。”
他却根本顾不上应付黎乔的阴阳怪气。
他失力倚靠在破旧的墙面上,强行抑制发情期本就耗费了他过多的精力,刚才一番大开大合的动作更是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体力。
为了平稳身体,他甚至还暗中一咬舌尖,借舌尖腥甜才不至于狼狈地当场栽倒在地。
但这么一来,原先收敛得极好的信息素便难免溢了一些出来。
晚风浮动,黎乔嗅到了植物根茎稍带酸涩的气息混合着湿润土壤的味道,而恰到好处的橘柚香则冲淡了这种厚重。
若要用一种场景来形容,兴许是被太阳懒懒晒着的雨后森林。
黎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
毕竟,信息素是比身体部位还要私密的东西。
在公共场合随意释放信息素是比袒露身体更为糟糕的行为,况且前者引起混乱的概率远高于后者。
也就是黎乔和他信息素匹配率低,她本身的精神力等级又相当高,这才能够几乎不受到他信息素的影响。
他的情况很不好,这是黎乔肉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但她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非要跟着自己?甚至还是做贼一般地偷偷跟在后头,不敢露面。
这般情形下,已然没有了用枪支恐吓他的必要了。
黎乔收回手,将那把能量枪拿在手中把玩。
从这把枪的精巧程度和面前这人的菜鸡又矫情的模样来看,大抵是个被家族流放至此的小少爷。
按她的经验来看,这种人在这里基本上都活不长。
黎乔没兴趣研究他是如何在离开后的这短短半日里把自己折腾到这般境地,也没兴趣对他落井下石。
她虚伪地叹了一口气,当是提前哀悼他的死讯,临别时掷下一句:
“别再跟着我。”
然而黎乔刚迈出没一两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从背后扣住了她的手腕。
滚烫的掌心灼在她冰凉的肌肤上,让黎乔的反应都慢上半拍。也不知他是从哪里生出来的气力,黎乔竟没能够一下子甩开他。
她饱含着怒气回过头,一下子撞进他湿漉漉又破釜沉舟似的眼睛里。
脆弱又危险。
发狠的眼神黎乔再熟悉不过。
往往出现在那些个穷途末路的赌徒眼睛里,却未曾想过也能出现在他这样明显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眼睛里。
蓄满的怒意被一瞬怔愣打断后,重新蓄势起来就难了。
黎乔吸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他低促而又断断续续的话语打断。
“逼退他们…”他说,“一…一千联邦币…我给你。”
倘若环顾四周,便能瞧见墙头上冒出几个头,正对着此处虎视眈眈。
他们都是被方才外泄的信息素吸引而来的。
正常情况下,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具有极高的敏锐度,部分Alpha甚至病态地渴求着Omega的信息素。
而Alpha和Omega的生理差异导致Omega往往很难同Alpha抗衡,除非具有碾压性的精神力强度。
是以在Omega保障体系极其不完善的南柯星,Omega往往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信息素,掩饰自己Omega的性别,亦或是寻求某个固定Alpha的庇护。
黎乔虽然没抬头,但她的精神力一直本能地警戒着对不远处的陌生Alpha气息。
他确实抓住了她的痛脚。
她可以无所谓地扔下这位Omega小少爷,却如何也舍不得一千联邦币。
“成交。”
在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黎乔的精神力以凶猛之势向四周震荡开来,如同下饺子一般将他们打落墙头。
意识到这里不是肥羊而是个硬茬子以后,那些个Alpha忙不迭四散跑路,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巷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见到这般情形,他也是偷偷松了口气。
白日里的遭遇让他误以为黎乔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但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何等筹码可以拿出去交换,只能硬着头皮砸钱。
万幸的是,这招奏效了。
金钱不是万能的,要不然他早就能拿到他急需的Omega抑制剂了。
但金钱在多数情况下是有用的,譬如在当下这种情形下。
看在金钱的面子上,黎乔虽然拍掉了对方紧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却难得好脸色地借了半个肩膀给他靠。
黎乔身量不矮,但对方仍要比她高出约莫十公分,靠在她肩膀上像只大型猫科动物,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滑稽。
这种姿势不好受力,两人的衣衫各有各的破损,谁也嫌弃不上谁,最后为了避免他因失力滑落下去,黎乔不得不半扶半抱着他。
对方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黎乔腹诽道。
好在对方很上道,刚缓过来一些便要了黎乔的光脑号,痛快地把钱打了过去。
甚至为了避免黎乔一收到钱就扔下他跑,还紧跟着扔下一句诱惑:
“我需要抑制剂和一个安全的基本居所,钱…钱不是问题。”
此刻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暧/昧地交缠在一块儿,甚至他一低头,便能够直接咬上她的腺体。
虽说黎乔能够基本不受他的影响,但他在发热期的影响下,甚至忍不住想将自己的腺体送到面前这个Alpha的齿下。
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够对抗自己的本能。
是以他能够敏锐地感受到,在他说完那一句话之后,女孩的态度明显地冷了下来。
为什么?
她不高兴了吗?
他迷迷糊糊地想。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去刻意琢磨过别人的心思,都是别人来琢磨他的心思。
但这样的日子都过去了。
他的直觉没错。
黎乔的确不高兴了,但她鲜少直截了当地发脾气,此刻也仅仅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偏头望向他:
“你说,我就在此地标记了你如何?”
不是临时标记,是标记。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险些就抑制不住信息素的影响点下头去,但他遏制住了。
他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以疼痛求得暂时的清明。
作为Omega,他远比黎乔更为清楚标记的后果:
标记一旦完成,便意味着对对方的绝对臣服。
他不愿意。
他不甘心。
迟来的寒意从天灵盖一直侵入到四肢百骸,他僵在原地,瞳孔也在隐隐颤抖着。
他不知道黎乔这话里几分玩笑几分胁意,但他显然听出了她话中未尽的警告——别再仗着她的温和一次又一次地得寸进尺。
换作其他Omega过来,兴许下意识便要插科打诨或是示弱卖乖,而后再徐徐图之。
但倘若先前他能够识时务至此,兴许也不至于沦落到现今这般田地。
他闭了闭眼,他的嗓音被发热折磨得有些喑哑,语气却决绝:
“那么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在我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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