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闻不太出来,浓郁的薄荷味都快把你腌透了,你有时会觉得自己像是一管行走的薄荷味牙膏。
但Alpha的天性让洛恩能敏锐地察觉到猎物身上任何一丝不属于他的气息,强烈的排斥感让他肌肉紧绷。他细细分辨,皱着眉说:“是雪莉酒的味道。”
这么一说你就想起来了。是内森先生。
你是在学校讲座里见到他的。作为军校近20年毕业的最成功人士,他被邀请回校演讲。
其实你向来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尤其是在推开门发现可容纳数百人的礼堂都人满为患时。但是第一排的同班同学向你招手,拉你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我。”
“刚睡起来……”每次值完夜班第二天都要睡到中午,你周末才会去洛恩家,方便起见更多时候是在宿舍补眠的。你打开终端,发现果然收到了不少消息,感到有些头疼。
你左手捏着水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右手摁着终端发消息。脑袋昏昏的,还没睡醒。下一秒,门被推开,同学给你一肘,小声但兴奋地说:“来了来了。”
你抬眼看去的时候内森正从你面前走过。他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长腿迈开,边走边摘掉手套。他黑发黑眸,眉眼锋利得有些不近人情,戴着边框很细的金丝眼镜,看起来似乎比起商人更像个学者。
可是他的信息素却全然不是如此。即使在场有许多Alpha,在各种好闻的、难闻的、浓烈或平淡的气味中,雪莉酒的气味还是那样凌厉地、傲慢地扩散开来,带着压倒性的气势。
当他在话筒前站定后,这味道才慢慢淡了。
同学递过纸来时你才注意到水洒了。内森已经开始说话,在被话筒扩散出去的、低沉又慢条斯理的嗓音中,你捏着纸很缓慢地擦拭着桌面。
他很简洁地做了开场白,夹杂一个小小的笑话,让人会心一笑。然后开始讲自己的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截止这里,你能听懂的部分就结束了。接下来他则说一些高深的、艰涩的经济学词汇,语调是从容、甚至轻佻的,仿佛股市和楼盘都只是他手中的拼图,只要随意搁置就能得出完美的图案。
你不由得生出一股淡淡的仰慕,和很多人一样。
直到讲座结束,你都处在有些失神的情绪中。同学聊得火热,称赞内森的样貌和气度,话题逐渐到了毕业求职。
“你要去吗?”她们问你。
“去哪里?”
“森德里生物科技公司呀。内森名下的产业,他刚有稍微介绍。”
“啊……”其实你一心想留在联邦医疗舱,可是能否转正迟迟没有答复,再加上最近加班严重,疲惫有些消磨志气。你不由得不安起来,想着要不要去面试其他公司,毕竟父母说了不要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
越想越迷茫,你干脆答应下来,“要不……去试试吧。”
森德里公司就在学校不远处,和同学一起去面试时她很惊讶地说:“记得吗,我们刚进学校时还路过过这里,我当时说如果能在这么漂亮的大楼里工作就好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真有这样的机会……”她感慨。
确实是很漂亮的大楼——白色的建筑、宽大明亮的窗子、仿佛要和天际线平齐的、直插云霄的高度。那些穿着精致气派、有着和内森相似气质的Beta或者Alpha们脚步匆匆又从容地走出来时,总有人用憧憬的眼神盯着他们看。
但比起这个,你总是更在意远处落在电线杆上的小鸟。
你的成绩很好,又在医疗舱实习了那么久,自然很顺利地通过了面试。被领着穿过干净明亮的走廊和大厅时,你注意到一些有特殊标志的门。得到允许后推开一扇进去,便看到比学校提供的大了三倍的干净整洁的实验室。
于是你很认真地面试了,流畅又得体地回答了三位面试官的问题。在离开房间,等待第二轮面试前,你注意到他们带着微笑点头的动作。
好耶!你无声地欢呼。
被带进办公室时你有些紧张。脚下的地毯好软,装修过于豪华了,黑色大理石反射着明亮的光,墙上挂的画框都有金箔。你忍不住边用余光看边咋舌。
不过所有情绪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内森坐在那里,很淡地看了你一眼。
他没戴眼镜,因此你能看清他沉得像墨一样的眸子,比起前几天有些收敛的气质,他现在看起来才更像个Alpha。你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衬衫,没系领带,袖口和领口都解开了一颗扣子。
你很紧张地看他阅读你简历的神态,手心和鼻尖都慢慢渗出了汗。办公室虽大也比礼堂小了许多,再加上没有那么多混杂着的Alpha的信息素,雪莉酒味就更加尖锐、更加强烈地扑向你。
你吞咽了一下口水。
但是紧张感在他问你专业问题时就慢慢消散了。你在碰到熟悉的领域时口若悬河,意识到他沉默了很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抱歉......我说得太多了。”
翻动纸页的声音响起。内森说:“这不是问题。”他把你的简历放在一边,说:“你说的很好。”
当他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狭长的眼睛看你,颔首,语调比低沉还要沉一些,尾音重重地落下时,你莫名地感到一种成就感。心脏像是一只纸风筝,被称赞吹得很远很高。
不是所有的上位者都有这样令人心甘情愿臣服的能力。在阶级分明得可怖的星际,有人名下拥有着几个星系,有人出生就在贫民区与鲜血相伴。上位者们通常把底层民众当狗——真正意义上的、不合心意就可以随意宰杀的狗。
可内森是真正的传奇——
他是从“狗”成为人的。
任何联邦居民都对他的故事耳熟能详。从父母双亡的落魄小男孩到贫民区竞技场之王,从夜闯军校后被关进星狱的囚犯到被委派神秘任务潜入虫族敌区的间谍,直到他洗清罪名进入联邦军校时,传奇的人生才只刚刚拉开序幕。
明明是靠着体术打遍竞技场的,他却在军校开始研究机械。但就在老师和同学们都迷惑不解,以为他自暴自弃时,他却靠着隐秘的灰色链条将自制的军火卖到了各个角落。
于是他又背上了联邦的罪名,但无人敢收押,他便在治安部的枪林弹雨中乘坐自己的星舰周游星系,甚至组建了只向自己俯首的军队。直到与虫族的战斗开始后,联邦才不得不向他低头购买军火。内森提出了三个条件——
一、洗刷他的罪名。二、补发学位证。三、允许他在联邦开设公司。
于是森德里生物科技公司就落成了。
可即使你很细致地观察他,看他握笔的姿势、从口袋里抽出雪茄的动作、甚至是眼神和步态时,都找不到任何以往的痕迹。你无法设想他带着狠戾的表情挥拳打爆对手的头颅,或者是伪装成一名不起眼的虫族的场景。
话说回来,你上次没有仔细看那具尸体……虫族是什么样的呢?
紧张时你总会思絮乱飘,但幸好面试已经结束。内森看起来很满意,在你的简历上流畅地写下了什么。
“可是……”你决定诚实点,“其实我还在医疗舱实习。”
你开始用指尖抚平裙摆了。不会被打出去吧……或许不该这么说吧?但现在也没法弥补了。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带着股气定神闲的姿态,说:“去过实验室了吗?”
你点头,动作却在下一秒顿住了,因为他说——
“我们在进行的项目中,有一个你绝对感兴趣,”他用指节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语调很从容地说:“信息素依赖症。”
走出公司大楼时你还是有些恍惚。明明是连洛恩都没发觉的秘密,居然被只见过两次面的人直接点破……这让你不由得有些恐惧,觉得自己像被大型食肉动物窥视的食草动物。
“您、您是如何发现的?”你有鼓足勇气去问,于是内森也没有隐瞒。
他从泛着光泽的真皮椅上起身,很慢地走过来。他停在你面前,一根手指按住你的肩膀,用一种上位者的、冰冷的命令式语句说——
“抬头。”
明明是很轻的动作,你却感到被死死压制住了。雪莉酒的气味铺天盖地,你有些头昏,好像什么东西狠狠碾过了你的神经。你抬起眼看他。
他说:“你的表情、神态、气味……都在拼命地诉说着。”
你可能是醉了。好奇心胜过了恐惧,驱使着你张口询问,“诉说……什么?”
他的目光冰冷而疏离,却有些晦暗不明。这是一种冷静到性感的姿态。
他说:“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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