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后背一僵，暗自嘀咕：走路都没声音的。
他假装淡定的转身，眸子一弯：“王爷，您也出来啦，我就是觉得闷，出来透透气。”
司无端不置可否：“透好了吗？”
宋清抬眸，发现他比自己高一头，本就矜贵的气质，有了金黄色蟒袍加持，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他在这一刻做出决定：“王爷，跟您说件事。”
“嗯？”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他有些懒洋洋的。
“王爷，您会杀我吗？”宋清近前半步，认真问他。
司无端双眸微眯，仿佛沉睡的猛兽被唤醒：“你做了何事？”
宋清开门见山：“我什么也没做，是有人要害你。”
司无端手拿乌骨扇，轻敲手心，慢悠悠的问：“哦？如何说？”
这人站在灯火交界处，半张脸沐浴在烛火下俊朗如星辰，半张脸隐没在黑夜中如伺机出笼的野兽。
远处大殿里的乐声，丝丝缕缕的漏出来，两人间的氛围危险又暧昧。
宋清表明立场：“首先，我是您的人，其次，我永远不会做伤害您的事情，更不会背叛您，王爷您信我吗？”
司无端靠近掉入陷阱的猎物，他的身影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本王哪天不高兴，想要了你这条命，你也没有半句怨言？”
折扇挑起他的下巴，宋清被迫抬头，致使整张脸都暴露在灯光下，眼底情绪一览无余。
大殿内乐声鼓点急促，宋清恍惚间以为置身于杀机四伏的丛林里。
他在高昂的乐声中，眉眼沉静，一字一顿：“不会，因为我喜欢您啊，王爷。”
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平静无波，一个暗涛汹涌。
司无端松开他的下颌，退后半步，摇着乌骨扇：“本王竟不知自己有如此魅力。”
宫殿一角，对峙的双方，借着夜色的遮掩，各怀心思。
“说说吧。”
宋清放心了。
鼓声乐声渐缓，大殿内众人相谈甚欢，皇帝笑声畅快。
宋清献宝一般献出纸条：“有人要我引你去延福宫。”
司无端扫一眼内容，自鼻腔里发出哼笑：“柏叶。”
“王爷。”
柏泉柏叶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怎么做到随叫随到的？
司无端低声吩咐几句，柏叶点头离开。
“你要做什么？”宋清疑惑。
“带你看场好戏。”对方但笑不语。
宋清同他藏在假山洞里，目不转睛盯着延福宫方向，这处即隐蔽视野又开阔，着实是个好地方。
宫殿前值守太监宫女凑作一堆讲悄悄话，宫女捂嘴痴痴的笑。
黑衣人出现在他们身后时，无一人发觉，只感到颈间一痛，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宋清惊讶，眼神询问身边人，黑衣人是柏叶？
司无端嘴角噙笑，看懂他的意思，心情很好的解释：“不是柏叶。”
“那是谁？”他低声问。
“接着看吧。”对方胸有成足。
不多时，年轻男子出现，他张望一番，发现周围无人，利索的闪了进去。
一盏茶功夫，皇帝便带着一群侍卫气势汹汹闯进延福宫，那架势像打架也像捉奸。
年轻男子被反拧双臂带出来，他犹在挣扎辩解：“父王！您听儿臣解释…… ”
皇帝抬手一巴掌：“混帐东西！带走！”清脆的巴掌声，听的宋清脸疼。
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离开。
周围安静下来，草丛里有昆虫吱吱叫着，如同奏响一首欢快的小曲。
狭窄的假山洞内，宋清擦着司无端的胳膊转身：“那是几皇子？”
年轻男子喊父皇，是皇子无疑了。
夜宴上他只顾着看太子，其他皇子着实没注意，再加上此处距离延福宫有段距离，看不清男子面貌。
幽暗的光线下，司无端凉凉道：“大皇子。”
看刚才那架势，延福宫里住的肯定是后妃了，大皇子私通后宫，这罪名可不小啊。
那一巴掌，离这么远，都听得清清楚楚，皇帝气得不轻。
要是换成司无端……，这任务就是难上加难。
话说大皇子怎么会出现？
他好奇：“你究竟跟柏叶说了什么？”
司无端斜睨着他：“你很好奇？”
都这样问了，那肯定是不愿意说，不说就不说吧，宋清转身就要出去。
司无端折扇一横：“本王准你走了吗？”
宋清拨开他的扇子：“你又不愿意说，站这里做什么？我刚帮了你一个忙，你还没感谢我呢。”
“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便现在感谢吧。”司无端没有怪他以下犯上，将他拽回来，“也让本王瞧瞧，你有多喜欢本王。”
这个男主到底怎么回事？
999适时跳出来：「宿主，-81呢，获得好感值的好机会啊。」
宋清：“……”系统出现的可真及时啊。
总感觉系统不太正经。
宋清被他拽的脚下趔趄，一头撞进他怀里。
司无端的胸口硬邦邦的，像堵墙，他又偷摸捏对方胳膊，肌肉也很结实，肯定经常锻炼。
“摸够了吗？”司无端嗓音低沉。
“……”宋清松手，有点尴尬。
夜静更阑，假山内视线昏暗，对方的呼吸清晰可闻。
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鼻腔，这味道就是府里常用的熏香，但是沾染司无端的体温后，莫名变得撩人起来。
宋清想看看他的表情，结果抬头就擦过他的唇角，是软的凉的，他火速起身咳嗽一声：“那个，戏看完了，走吧。”
“走？”司无端揽上他的腰，“不是要本王感谢你吗？”
“…… ”宋清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是来真的啊。
这地方有人经过的话都能听到。
“不太好吧，会被人发现的。”
“那就杀掉。”
“王爷…… ”
假山内温度骤升。
黑灯瞎火的，嗅觉、触觉愈加敏感，司无端身上的香味，搅得他头昏脑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有力温暖。
假山外无数萤火虫和着虫鸣在草丛间起舞。
陡然间，虫子被惊叫声吓得振翅飞远，周围瞬时万籁俱静。
司无端捂住他的嘴，不动了。
宋清茫然，不明所以。
啪塔啪塔……是脚步声。
愈来愈近。
一人说：“你知道吗？方才，大皇子私通后妃，被皇帝关起来了。”
另一人问：“竟然是大皇子，还以为只有四皇子能干出这种荒唐事呢。”
一人嘘道：“你不要命啦，被他听到，你的脑袋要搬家的。”
假山内，宋清不敢乱动，死死揪住司无端的衣袖，衣服被他攥的皱成一团。
只听另一个人说：“怕什么，他能知道我们说什么？”
一人道：“小心点最好，你进宫晚不知道，他十二岁无缘无故杀了所有服侍他的宫女太监，啧啧啧，当时血流成河，那场面怎一个惨字了得。”
另一人问：“小小年纪竟如此残忍？”
宋清记得系统给的信息，十二岁时，司无端被人下毒，猫食用后死了，本人才逃过一劫。
可能是没找到下毒的人或者不放心，司无端干脆把所有人都杀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真相，流言蜚语害死人啊。
宋清背靠结实的胸膛只能感受他有力的心跳，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假山外那两人还没走，似乎打算站在此处一直聊下去。
一人说：“这才哪到哪，据说他在府邸养了一群娈童美妾，玩腻就全杀掉了。”
怪不得府里冷冷清清的，原来都被他清理了。
但是，宋清觉得司无端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歌姬里面有卧底？像他一样？
外面的人唏嘘：“他疯了吧？”
一人说：“反正不太正常，日后若是见到他，莫冲撞他。”
另一人道：“知道了，夜宴要结束了，我们快走吧。”
脚步声远去。
宋清松开他的袖子想转身。
司无端锢住他：“你怕不怕？”
“怕什么？”宋清嗓音沙哑，“你也只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
身后没了声音，假山内安静的过分。
夜宴应该是散了，他听到远处有许多嘈杂的人声。
司无端放开他：“出去吧。”
走出去很长一段路后，宋清问：“你在难过吗？”
司无端恢复本性，讥笑：“本王如何，需要告诉你吗？”
行吧，合作而已，还不到交心的时候。
“哟，这不是四皇弟吗？”阴阳怪气的男人迎面走来，眼神直白的上下扫视宋清，发现他的衣领是歪的，斜着嘴角，意有所指道，“四皇弟真是好兴致，这哪来的美人，长得真是标志。”
夹枪带棒的。
宋清翻个白眼，反唇相讥：“哟，你这嘴腌了几年，这么入味，看你这说话逻辑，直肠通大脑吧，好心劝你平时少吃点盐看把你闲的。”
阴阳怪气的男人笑不出来了，身边的奴才可不敢如此跟他讲话，他一时间有点懵。
司无端嗤笑一声。
男人脸色难看极了，他当即要去扯宋清：“你这…… ！”
司无端折扇一展，拦住他：“二皇兄，是本王没有管好手下的人，回去后本王一定好好教训他。”
“你们这对狗男男…… ！”二皇兄咬牙切齿，“你们给本王等着！”
宋清毫不怀疑，若是被他逮到，那真的要遭老罪了。
司无端慢悠悠的打岔：“二皇兄喝醉了吧？”
二皇子逮不着宋清，将矛头对准司无端，提起他的衣领：“大皇兄的事是你搞的鬼吧？”
司无端拿折扇拨开他的手，眼神无辜：“二皇兄此言差矣，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再说，臣弟素来与众兄弟和睦相处，何来搞鬼一说。”
二皇子不屑道：“伪君子。”
“二皇嫂还在府里等着二皇兄吧？二皇兄莫要误了回府时辰啊。”司无端摇着乌骨扇提醒他。
“你最好不要落到本王手里。”二皇子眼神阴狠，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不甘心的拂袖而去。
宋清觉得二皇子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在心里琢磨怎么报仇呢。”
司无端浑不在意：“尽管来，方才你做得很好，赏你的。”他从腰间掏出一块儿玉佩，丢给宋清。
绿翡翠龙纹玉佩触手温润，晶莹剔透，看成色就知道是好东西，四皇子说送人就送人。
宋清就着烛火左看右看，很是喜欢。
他问：“二皇子为什么这么害怕二皇嫂啊？”
司无端心情好便答了：“二皇嫂是性情中人。”
那就是脾气火爆咯，二皇子心胸狭隘，竟然还有克制他的人，真是奇了。
宋清笑：“这世间万物真是相生相克。”
“你这张嘴倒是能说，从前本王怎么没发现呢？”司无端认真端详他。
英气的剑眉下一双琉璃瞳清澈明亮，看起来无害至极，鼻尖小痣在光影下时隐时现，为他添了丝色气，纯与欲在他身上同时存在。
“现在发现也不晚。”宋清踏进晋王府时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意的说，“晚安，王爷。”
结果刚转身就被揪住了后领，司无端问：“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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