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臣妇直言,无暇进宫五次,未曾得到您一眼垂怜,如今她就要嫁人,您此刻要她,说不过去吧。”
萧怀坐在相国府大堂的高座上,手里拿着侍女沏好的茶,放在嘴边轻轻吹着,而后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是说不过去,所以朕过些日子会来国公府下聘,三书六礼娶国公女进宫。”
相夫人一时哑然,她压根就不是那个意思!
相国公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但从铁青的面色看来心情也不是很好。
萧怀也知道自己连拒了相无瑕五年,在对方就要结婚的时候突然抢亲不好,但想到对方要嫁的人……
说不上来是后宫不可干政更难还是等那个连城门都进不了的穷书生考取五品官员更难。
既然说不上来,萧怀索性如了相无瑕的意,她也正好看看对方如此执着地入后宫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想着她又抿了一口茶。
相夫人看着高座上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的皇帝,又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言的丈夫,拐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小声催促,“老爷,您也说句话啊。”
相国公瞪了自己的夫人一眼,才顶着一张铁青的脸缓慢开口,“陛下,无暇已过了入宫的时候,再入宫,怕是不妥。”
萧怀招来一旁一直垂着头的李公公,温和笑道:“相国公多虑了,上次选秀的结果有误,只是未来得及及时放出去,这才造成了误会。”
相国公心神斗转,离上次选秀结果出来已过了月余,陛下分明就是想耍赖!
几人谈话时,相无瑕依旧穿着她那身大红嫁衣,头上的盖头倒是摘去了,此刻坐在梳妆镜前,贴身丫鬟站在一旁一边替她梳头发,一边小声担忧,“小姐,如今吉时已过,这婚礼可怎么办。”
相无瑕像是心情颇好,平日无怒无悲的眉目此刻弯了些许,“左右有陛下担着。”
贴身丫鬟早就在萧怀和小姐的对话中得知了萧怀的身份,但这并没有让她对对方的印象好上几分,反倒是有几分气愤,“小姐,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您当初花笺递了几次,对方一次不收,如今您要嫁人了,对方却来抢亲……”
相无瑕眉目间的笑意敛了几分,“素春,莫要无礼。”
素春忙噤了声,但仍是为想自家小姐鸣不平,“小姐……”
相无瑕也知道对方的好意,只提点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陛下要谁,并非你我可置喙,懂?”
素春小心道:“是。”
又过几日,选秀结果有误的消息传满了京城,紧随而来的是陛下三书六礼下聘求娶相家女的消息。
相无瑕跪在堂中接旨,李公公尖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相无瑕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眼里有些难以置信,李公公却是笑着将手中的圣旨卷起来递过去,“相国公好福气,生了个好女儿,日后可享清福了。”
相国公连日铁青的脸这才缓和了些许,“公公客气了,往后小女在宫中,还望公公多多看顾才是。”
而后催促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大女儿,“无暇,还不快接旨。”
相无瑕像是才反应过来,伸手将圣旨接过来了,“多谢公公。”
李公公摆手表示不敢当,“圣旨已送到,奴才这便回宫了。”
相国公客客气气地将李公公送出门,回头看到自己夫人满脸的复杂,相夫人犹豫着开口,“老爷,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相国公看了往日一直觉得丢脸的大女儿一眼,心上也涌了些复杂,“或许是女儿这一嫁让陛下明了心意……”
虽然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相信,但事已成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甩了甩了袖子便出去了。
相夫人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了。
只剩下相无瑕怀抱着圣旨,沉静的面上头次控制不住表情。
萧怀原本并不想封相无瑕为后的,只是对方被自己连拒五年,原来京城第一才女的好名声都被自己消磨殆尽了,好不容易准备放弃嫁人,婚事又被自己搅黄。
莫说相国府一府有气,她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
封对方为后也是为了安抚相国府。
再则,以相无瑕京城第一才女和相国公嫡长女的身份,配这个皇后之位,绰绰有余。
唯一可惜的是,对方日后恐怕要在后宫孤独终老了。
皇帝娶皇后是件大事,光是流程就走了不止一个月,等婚期定下来已经是两月之后了。
此时,日子已悄然转过一季,灼日高照在头顶,萧怀身穿厚重的婚袍,坐在婚撵上,身旁坐着相无瑕,她用余光望着对方在如此灼热的天气下依然岿然不动的模样,不禁想念起了现代的空调。
在萧国生活了二十年,其实萧怀已经很少再想起现代生活了,唯一不敢忘的只有那本书的内容,每日都会写写画画回忆一遍,生怕走歪了剧情。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其实这已经歪了不少了。
但她毕竟也不是专业的,也没办法事事都做得如书中那般完美,思及此,她几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
身旁的人骤然开口,声音很轻,“陛下既是不愿,缘何要娶?”
萧怀知道对方的聪明,也不打算瞒她,“那个人配不上你。”
她后来亲自去看了一眼,打听了一下,发现李公公说的还是美化了的。那个穷书生确实是上京赶考,但对方何止一穷二白,在城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整日抱着本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破书睡在桥下,还是因为和相国女成亲,相国公着实看不过眼,赐了对方一座府邸,才看着没那么穷酸了。
萧怀搅黄了他们的亲事,索性过去做了赔偿,好在对方似乎也觉得娶相国女是在做梦,快成亲的那段时间,整日都战战兢兢的。听说两人的婚事黄了才算落了颗心,千恩万谢地送别萧怀,就拿着萧怀给他的赔偿买了不少书籍继续钻研读书去了。
相无瑕闻言,只轻轻说道:“那陛下觉得,臣妾配不配得上您?”
萧怀很想实话实说,那是我高攀了。
但身为一个皇帝,这样说实在是有失面子,因此只高深莫测地扫了相无瑕一眼,淡淡点评,“尚可。”
皇帝大婚,诸事繁多,一整套婚礼下来,萧怀已经累瘫了,偏偏还得强撑着帝王作风,在事情结束后还得一脸稳重地走进皇后的寝宫。
相无瑕头上盖着红盖头,坐在床侧,一动也不动。
萧怀拿起一旁案上的喜秤,慢慢走到相无瑕面前,边走边轻声叹气,“朕早先提醒过你,后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却偏要进来。”
相无瑕只攥紧了指尖,并未说话。
萧怀便也不再多言,缓缓将面前人的盖头掀起来,相无瑕今日施了粉黛,本就如玉的面庞更是动人心魄,若是换个男人,恐怕就要把持不住了。
可萧怀是个女子。
她石更不起来。
她看着面前人将一旁的交杯酒取过来,递给她一杯,而后穿过她的胳膊,朝她缓缓眨眼,“陛下,该饮交杯酒了。”
萧怀微微垂眸,伸手将酒杯递到对方唇边,而后和对方同时饮尽杯中酒。
酒并不烈,只是对不爱喝酒的萧怀来说,入喉时仍是有一种烧灼感,她缓了口气,将胳膊从对方胳膊间松开,而后退了半步,“天色已晚,皇后早些歇息,朕睡在外间。”
相无瑕拦住她,眼中流波微转,“陛下,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
言下之意很明显,留下妻子独守空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萧怀很想摸着鼻子说她不是。
但她不能,于是她叹了口气,老气横秋般地看相无瑕一眼,“你既入了后宫,有件事朕也该告诉你了。”
相无瑕望着她等她开口。
萧怀沉声道:“……朕不行。”
相无瑕:“……”
见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言,萧怀心情莫名地好起来,虽然说着对男人来说很是丢人的话,言语里却好似骄傲一般,“所以朕早就告诉过你,后宫不是好地方。”
相无瑕见她抬腿就要往外走,忽而开口,“陛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萧怀顿住脚步,示意她说。
相无瑕盯着她,仿佛两个人在探讨什么国家大事,“可以由臣妾主导。”
萧怀表情一滞,仔细琢磨了一下对方话里的意思,然而对于男女之事她一直知之甚少,因此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左右她们都不能洞房,于是萧怀索性放弃思索,装作能听懂对方话里意思的样子,佯怒道:“朕乃天子,由他人主动,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相无瑕沉默不言,但眼里的意思却清楚地传达到了萧怀眼里,你说你不行的时候也没见你觉得自己丢人。
萧怀:“……”
这天聊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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