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上没有宋今俞,祁之焓效率出奇的高,开着单人观光车把大半个庄园地形看遍了,顺便还把间谍管家甩了。
车轮碾过卵石路的声音戛然而止,祁之焓下了车,前面已经没有了宽敞的车道,几条小径伏在草坪里,静谧幽深。
祁之焓没有止步,独自朝最里面走去。如果之前他还无心感叹这座豪宅的精美奢侈的话,在看到后院整片整片山茶花时,他也不禁由衷地感叹宋今俞是真有钱啊!
他以为把庄园粗览了大半,可比起这偌大的后花园,前院简直小巫见大巫,祁之焓甚至怀疑放眼望去的整片山坡也属于庄园的地产,因为山茶花确实适合在山坡上生长。
等到了冬天这片花海盛开会有多美?祁之焓无法想象,他有限的记忆里拼不出太多广阔繁茂的天地,只是好奇宋今俞为什么种那么多山茶花。
从后院回来太阳就炽了,庄园里开始自动洒水,管家还在外面四处找祁之焓的时候,祁之焓已经回到了城堡。
大概确定外面的情况后,还得把城堡的内部格局探一探,才能划定路线,确定逃跑方案。
祁之焓避着帮佣,城堡里房间太多了,叉来叉去的,他绕去绕来把自己拐懵了。
穿过一个地下酒窖,祁之焓上了阶梯,突然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倒也不是位置很偏,祁之焓估摸着应该属于城堡的中心位置,但奇怪的是这地方没人,也不像其他地方有壁灯,昏暗暗的,像一方禁地一样。走廊尽头有一间屋子,从方位看应该正对后院。
祁之焓走上前去,正想进屋子里看一看时,有人从后面叫住了他。
“祁先生。”管家晒得面红耳赤,急急走过来,赔笑道,“这里太暗了,空气不太好,我带你去其他地方逛一逛吧。”
他说得委婉,祁之焓立刻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间房间,然后跟着管家离开。
李秩把近一周内要处理的工作整理出来,送往办公室。
宋今俞在看祁之焓昨天刚投到几个平台上的简历。瑞士提切诺大学硕士毕业,即使只用了五年完成本科和研究生学业,但因为攻读的是网络空间安全,职业生涯短,25岁已经算得上迟了,不然祁之焓也不至于这么心急。
在美国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时候,宋今俞就意识到祁之焓不在美国了,只是不管他在哪儿,宋今俞觉得总有一天他会一定会回国的。
“宋总?”李秩进来连叫了他两声,宋今俞才回神。见他正了神色,李秩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面上,道:“宋总,72楼的收购已经完成了,这是那个工作室的全部资料。”
宋今俞翻阅了会儿,想了想,交待道:“这个工作室就单独成立一个部门,业务不用并过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工作室照常进行他们的工作,但实际的老板已经变成了宋氏集团。
“好的。”李秩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说:“对了,宋总,昨天……那张旧工资卡又收到了一笔200万的转款。”
宋今俞恍然了一下,淡淡地点了点头。祁之焓在酒店找的那份工作,工资卡早就没用了,但每年都会有人不定时往里面打钱。
沉默间,一个男人长驱直入穿过秘书室,直接推门进来。李秩本来要呵斥,看清来人后忽地闭口,只是眼里有些嫌弃,他见状两三句交待清剩下的资料,识相地离开了。
宋今俞坐在椅子上皱了皱眉,但没有发作。
“我收到你的消息,把美国的工作加点结束就飞回来了,够真心吧?”席斯无所谓地对着他笑,顺手抄过一张转椅在他对面坐下。
宋今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有些不虞:“下次进来先敲门。”
席斯知道他绝情惯了,对不挂心的人从来薄情寡义得很,巧的是,他这个人就是死皮赖脸得很,宋今俞越瞧不见他,他越想往前凑。席斯对着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宋今俞把一份资料随手推了过去。
席斯略微疑惑,打开来仔细看了,好半天后他的肩塌下去,却没有放下资料。
“你找到他了?”席斯慢慢把资料放回去。
宋今俞并没有回答,权当默认了。
席斯心里挺不是滋味,话却是笑着说的:“宋今俞,你还真不顾我的死活的啊,好歹也追你两年了,你就真只把我当他的备用医生啊?”
虽然他确实用这个理由缠着他,但他也不必如此残忍地当真吧,关键是他也没想到真叫宋今俞找着了。这世界有这么多人,要找一个踪迹全无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以为日子一久宋今俞总会释然的。
可风一吹就是四年了,从国外找回国内,席斯只看见他的执念越来越深,这次找他来,席斯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他失忆了,有恢复的可能吗?”宋今俞只关心祁之焓的事,并没有理会席斯望着他复杂的眼光。
席斯深吸了口气,垂眸扫着桌上那份抑郁症病史,缓缓问道:“你知道有种精神病治疗手段叫电休克吗?”
宋今俞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像一尊雕像一样岿然不动。
“抑郁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普通药物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就会采用电休克治疗。”席斯略微停顿,继续说道,“停止不了痛苦,那就只能妥协,电休克的最终目的就是忘却。”
遗忘是大脑保护机体的最后一道屏障,忘记痛苦其实就是隐瞒痛苦,大脑给身体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让它放过自己。
电休克是没有针对性的遗忘,想要摆脱痛苦,就要摒弃快乐,把记忆无选择地消除,直到余下的痛苦达到到可承受的范围。
可祁之焓忘得一干二净。
清晨的城郊雾沉沉的,天才刚破晓,苍翠的树木将晓光揉碎洒在薄雾里,像在抓了把星星荡在微波上。
矮窗里忽地跳出一团黑影,如扔在水中的石子一样,把一池星星荡得莹莹闪闪。祁之焓警惕地从草丛里探头。
这儿有一栋楼是专门给帮佣住的,绕过那栋楼后面有一条小径直通一道小门,有没有钥匙都无所谓,祁之焓决定翻墙出去。
在这里一待就是两个多星期了,工作迟迟没有消息,而最近城堡里接连来过几批人,宋今俞在屋子里跟他们一谈就是几个小时,神神秘秘的,但他知道来的人里有医生。
祁之焓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而且他也待得够久了,是时候离开了。
他一共找了三条逃跑路线,这是第二条,第一条前天跑的时候被宋今俞拖住了脚,没掐好时间,失败了。
现在帮佣们已经去打扫卫生了,宋今俞还没睡醒,所以这次成功的概率很大。
祁之焓已经感觉胜利在即了,仍谨慎地朝那栋楼的方向走去,周围没有遮挡物,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边空地。
正跑出墙体阴影,突然听见宋今俞叫他的声音,祁之焓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退回墙角。
怎么回事儿?祁之焓还没惊叹宋今俞怎么醒得如此灵敏,窸窣的脚步声就逐渐向这边逼近,他赶紧贴着墙角往里饶。
可宋今俞仿佛开了导航一样朝着他的方向来,祁之焓边往前走边不住地回头,疾走了数十步,一脚踩倒了几株绿植。
祁之焓回头一看,猛地刹住车,眼睛都要瞪出眶了。
兰花!好好的在这儿种什么兰花?!祁之焓慌到左右乱看,他一个三无人员,这东西把他卖了他都赔不起啊。
“祁之焓?”
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唤,祁之焓左思右想苦哈哈地站在原地等宋今俞找过来。
“哎呀。”
宋今俞一走出来就见祁之焓摔倒,吓得连忙上前捞住他,然后被他拉着在原地踉跄了两步。
“祁之焓,没事儿吧?”宋今俞有惊无险地拍拍他的背。
祁之焓被环着腰,假意扭到脚了,低头一看后指道:“呀,宋先生,你把你的兰花踩死了。”
宋今俞往脚下一看,长眉一挑,立刻明白过来,祁之焓拙劣的演技一如当年,还有这一心虚就不敢看人眼睛,言词闪烁的特点即使忘了所有事也改不过来。
宋今俞眼中含笑,搂着他的腰颠了颠,拉长了声音,“哦~哥哥,这是什么?”
祁之焓顺着他指的地方,缓缓挪开了左脚,一颗兰花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儿。
“……”祁之焓保持凝固,想起了房租费、水电费、通勤费、伙食费,最后想到了卡里的余额。
他猛地抓住宋今俞,贴到他怀里,仰着头软声道:“すみません,总裁ちゃん,わたし不是故意的。”
宋今俞倒吸一口气,一股热血上涌,他倏地捂住鼻子仰起头。头顶是澄澈瓦蓝的天空,清晨的冷风悠悠地灌过他的头,良久才把那股热血冷却下去。
“好哥哥,没关系,不过是几株莲瓣兰,叫人过来打扫了就是,我们继续捉迷藏吧。”宋今俞平复好状态,抱着祁之焓的腰,笑得十分童真灿烂。
一时间,祁之焓不知道该气哪句话,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牵起一抹勉强的笑,道:“嗯,那你先去躲着,我一会儿来找你。”
宋今俞笑盈盈地说好,让他早点来找他。
等人走后,祁之焓站在原地黯然神伤。
他脏了,为了一株兰花出卖色相,可宋今俞完全就是小人得志,才两个星期就露出了他的丑恶嘴脸,不仅用兰花羞辱他,还把他的逃跑计划戏称捉迷藏。
真是世态炎凉,有朝一日,若是他功成名就,腰缠万贯了,别说是一株兰花,就是两株兰花,他也毫不犹豫地砸到宋今俞脸上,以报今日之耻。
祁之焓越想越愤慨难当,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
清晨的凉风还在吹,祁之焓独立风中忽地打了个喷嚏,一瞬间愤慨凉了个彻底。
没意思。
祁之焓忽觉没意思,他站在原地不动,突然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喂,张先生吗?我……遇到了些麻烦,你能帮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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