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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待宵草

“想要——短途旅行吗?可以。”

“真的、可以吗?”

“如果阳子真的想去。”

真子挺直脊背正襟危坐,从手提袋里翻出那份她舍不得扔掉的旅游手册,几乎是颤抖着在桌面上摊开。见到小册子上的内容,阳子原本还紧张的脸色转变为难以置信的欣喜:“真子难道也一直在计划旅行吗?”

“不。但也算是……现在可以下定决心了。”真子笑着答道。

“既然如此,旅行的地点可以让真子来定吗?”

“让我做决定?阳子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其实,东京之外我都没去过。”

“我知道了。”

“婚宴定在这个月的23号,还有八天。所以……咱们得快一点儿决定。”

“我知道了。”

真子将手册翻得哗哗作响,仔细将每一处景点和路线看完,翻回到最后一页。上方以油墨印着山水掩映间的一座造型别致的和洋折衷风建筑,图片下方印着四个小字“月见山庄”。

时间定在了五天后。两人为期两天一夜的短途旅程,在少女谨慎又细致的密谋交谈中落定。

目的地是在东京都市中心几十公里外一处山中休闲度假胜地——月见山庄。以周围漫山遍野香气袭人的月见草闻名,有月可赏,有湖可游,更有温泉可泡,景色柔和幽深。位置也交通便利,铁道转电车可直达。对不愿远行的初阶旅行者而言,是不错的选择。

在牛奶馆门口,真子与坐上人力车的阳子招手道别。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整个人脚步虚浮,一颗心咚咚咚地提到嗓子眼,整个人仿佛因对即将到来的旅行而飘飘欲仙起来。

这是和阳子的旅行,一定一定一定不能搞砸——真子雀跃地想。

——但是,五天着实有些仓促。真子加快了脚步,在内心紧锣密鼓地算计着。恍惚间她仿佛有种回到自己婚前忙乱准备时的错觉:应付一次次上门的警察、终于清空的米店赔款、仓促定下的结婚式流程、迟来的退学手续、嫁妆的准备、与夫家人的每一次会面……昏暗的画面如电影胶片在眼前快速跳转着,恍如隔世。

但此时的心情也不止怅然若失。额外的惊喜是与自己心意相仿的阳子,她比谁都清楚,这趟旅程真正的意义。还有阳子状似自若地提出邀请,背后是怎样悲壮的觉悟在支撑。

归家前,真子在路旁的一家老牌香堂稍作停留,购入了一小盒芬芳馥郁的熏香。

“真子!人呢?!我饿了!有什么可吃的?”

粗暴地推开家门时,田边良太郎的心情尚算愉快。这天他难得在赌场小赚一笔,而非像往常那样输得精光,回家时便久违地摆出了好脸色。走上楼梯时他先是闻到一阵香喷喷的米饭味,紧接着就看见真子跪坐在楼梯口迎接他,那温柔平静的面色与恭顺的姿态,令他一下就将前段时间夫妻厮打的不快抛诸脑后,内心感动于自己轻易谅解了妻子的忤逆。

“您回来了。有刚煮好的碎肉咖喱,这就端过来。”

妻子亲手替他脱下外套挂在墙上,田边良太郎心情大好,大摇大摆地来到起居室,在矮桌前坐下。真子没有多话,弯着腰钻进台所,不一会儿用托盘盛着满满一碟咖喱端出来。熬得浓稠的褐色汤汁黏糊糊地包裹着洁白的米粒,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气。田边良太郎用勺子戳了一下,发现咖喱中除了肉碎还加了青豆、胡萝卜与土豆块,荤素搭配很得宜。真子又盛出一碗热腾腾的杂菇豆腐味增汤,一顿家常便饭被他风卷残云般在几分钟内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的田边良太郎伸了个懒腰,趁真子去洗碗的功夫从怀里掏出今天赢来的钱清点一番。女儿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这钱自然不能交到那婆娘手里,得留着做今后的赌资或嫖资,他得意地想。

将钱放回衣兜里,田边良太郎用小指剔着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起来去旁边的房间看看女儿青枝。但他很快就心口一凉,僵在原地,只来得及艰难地发出一声长啸。

“啊!!!!”

一把锋利的大剪子以极大的力度与速度,由后方贯穿了他的胸膛。血花缓慢地浸润开来,田边良太郎拼命挣扎着想回头,抻着头抽搐了几下,一只手在空中徒劳地抓了两把,终于倒在不甚结实的破旧榻榻米上,发出一声闷哼。

男人的身躯缓缓落下,露出女人如观音般悲悯的脸庞,散乱的鬓发上沾上几点血珠。

真子两只手紧紧攥着剪刀的握把,指节泛白。五、四、三、二、一——她心中默数,为确保对方真正毙命,又一次从后方用力扎下去。鲜血喷涌而出,一部分顺着缝隙滴落。

男人的瞳孔开始变浑浊。真子颤抖着松开手,默念着自己内心的无数次演练,开始紧张的“善后工作”:先将尸体如同卷被褥那样用力蜷曲弯折,装进早早准备好的麻袋,用手将其顺着楼梯推到铺好被褥的一楼地面;用锤子撬开松动的地板木条,将麻袋扔进下方土层中早早挖好的深坑里,再盖上厚厚的一层土,将地板木放回原处。

完成这一切的真子回到二楼,将自己脸上、身上和家具表面能擦掉的血迹用力擦拭干净,在榻榻米上铺上一块麻布。她又换了一身衣服,用包头巾将自己严实地裹起来,提着竹篮匆忙出门,趁着午后无人在临近的汤屋洗了个澡。约莫半个时辰后,真子回到了家,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因为喜悦而开始小声啜泣。

她终于疲惫地迎来了彻底解脱的第一步。

真子进了厨房,先开窗通风,而后狼吞虎咽地吃起煮锅里冷掉的咖喱和剩米饭。她很少吃得如此张惶,差点要用手抓着往嘴里送,又觉得舌头发麻,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但并不重要。匆忙填饱肚子,她将灶台收拾干净,来到女儿在的小房间。

青枝还在安然熟睡,小脸通红,刚刚这座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变故都与她毫不相干。真子以熟悉的节奏晃悠着摇篮,彻底松了一大口气。刚开封的卡莫汀她舍不得用,只从一锭上切下来少量粉末,加在了喂给青枝的水里。庆幸的是,药物生效非常快。或许要到晚上才能醒来,给她留下了喘息的时间。真子胡乱地想。

在房间里铺开被褥小憩了一会儿,真子再次醒来,抽出一支香来点。随着时间流逝,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终于散去了一些。

但距离万事俱备,尚未达成。真子独自度过了平静的一天,在夜晚再一次给青枝喂下微量的卡莫汀粉末。

时间流逝,来到静悄悄的凌晨时分。换上厚实棉服的真子,用竹筐背着裹上里外三层襁褓的青枝,在凛冽的寒风中踏出家门。她一路行至商店街附近,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辆人力车。车夫沿着街道,一路向西奔跑。

霓虹灯与街灯交错行程的光影迅速从身边略过。车子远离了繁华的不夜城,穿过宁静的住宅街区。真子将竹筐紧紧抱在怀中——庆幸的是,青枝并未因为颠簸而醒来。

幽微的弯月下,疲惫的年轻母亲抱着女儿,像昔日父母对自己所做的那样生疏地唱起歌谣。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望穿秋水,等待一个不来的人。

宵待草的忧闷情怀,

今宵月儿,似乎又不露脸了……”

待てど暮らせど来ぬ人を

宵待草のやるせなさ

今宵は月も出ぬさうな

人力车在一幢尖塔造型的大理石建筑物前停住。尖塔顶端竖着小小的十字,那是一家隶属于基督教的养育院。真子跳下车来,付了车资,抱着竹筐踏上养育院前的长长阶梯,在紧闭的大铁门前停住。她将装着女儿的竹筐放在门口的地毯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又是夜幕降临时。

大多数人奔波劳累一整天过后陷入酣睡,意味着充实一日的圆满终结。但对某些人来说,属于自己的时光从此刻才开始。

绫小路宅邸内,阳子坐在妆台前,一丝不苟地梳着自己乌黑的长发。为了这一天,她以换心情为由特地去了趟美容室,将烫好的卷发重新拉直。阳子将梳好的长发分成几股,在耳后盘成低垂一侧的发髻,在靠上的位置插上那支此前修补好的红白双色菊花绢花簪。两绺流苏顺着发簪的弧度垂在肩上,任谁看去式样都称得上简约优雅。

阳子在脸部淡淡地上了一层定妆粉,在缺乏血色的双唇点上口红棒。妆台的镜子里映出一张雪白的脸,看上去应该不会太吓人吧?她想。

梳妆完毕,阳子在振袖外系上袴裙,穿好毛织袜与小羊皮靴,套上长羽织外套,最后将提包从衣架上拿下来,放在膝上。提包里有两张她从秋月时子那里拿到的火车票。阳子检查了一下钱包,摸到熟悉的纸钞后感到非常踏实:她从结纳金里偷拿了一点儿出来做旅行的费用。

整所大宅内只剩下楼梯口那座立式座钟在有规律地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阳子绷紧神经,打开掌心的怀表,视线跟随秒表移动:还有不到一小时。

晚餐后泡澡之前,她还偷偷拜托管家将新煮的咖啡送到房门口,为免晚上睡着特地比平日多喝了两杯。但咖啡因似乎没起作用——生物钟的惯性太强大。一个人候在安静的房间里,阳子逐渐产生了困意。

——哒哒。哒哒。哒哒。

皮靴与湿软的草皮接触,发出轻微得足以忽略不计的声响。

阳子悬着一颗脆弱的心脏,顺利从侍卫官看守懈怠的后门溜出宅邸。沿着雕花铜栅栏快步行至正门那一侧的马路旁,一辆锃亮的金属自行车稳稳停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阳子捂着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真子正用力朝她挥手。

阳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与真子很快地拥抱了一下。但她们没有时间在此过多停留。

“走吧。”

真子先坐上车座握住把手,挑眉示意。阳子点点头,跳上铺好柔软坐垫的后座,揽住真子的腰。如同女校时代每一次寻常的双人出游那般,自行车在静谧的街道上开始威风凛凛前行了。

眼前的景色从富人住宅区的广阔庭院,逐渐转向庶民町家的成排房屋,路面也从平整变得坑洼。

“真子这辆车是哪儿来的?新买的吗?”

“不是……租车行租的。”

“哦。之前的呢,还在骑着么?”

“早就没有啦。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也可能被我爸卖掉了。”

“噢,”阳子略感惋惜,“但现在这个也不错,感觉坐着比那时候稳当。”

“租车行的人说,这是现在最时髦的款,亮闪闪的。”

“是呀,夜里远远地瞧见,只觉得晃眼呢。”

“在没灯的地方骑着,最好不过了。”

“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亮!”

“真神奇呀。”真子抬头望了一眼,喃喃道:“月亮像婴儿的脸一样圆润。”

“很可爱吧?一定是因为老天爷听说我们要旅行的缘故,感觉空气都比昨天新鲜好闻。”

阳子姿势夸张地吸了一下鼻子。但说的的确也是实话,连续下了三天阴雨,终于在今天下午彻底放晴。之后的几小时内,太阳短暂地现世又渐渐消融,余下一片粉霞色的天空,朝地平线的尽头无限蔓延。

“阳子今天可真兴奋。”

“因为严格来说,算是第一次出远门来着……我还没见过月见草呢。”

“咦,丰岛的植物园里没有吗?”

“不记得了。我在书上看到,说是从美洲大陆来的新植物,只在夜晚开花,天亮就凋谢了。”

“也就是说,明天这时间就能看见开放的月见草了。”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会醒着吗?”

“不知道呢。”

“哎呀,那可不能早睡。”

“那就白天……稍微打一会盹吧。”

真子专心致志朝车站的方向加速骑行。一路上说了太多话的阳子逐渐感到困倦,将头伏在真子的脊背上。今天的真子穿着那件葡萄唐草暗纹的缩缅着物,身上散发着甜美的香气。她抬眼去瞧墨黑的天,圆月的轮廓在云间时隐时现,与她们以同样的频率移动着。陷入半梦半醒的少女发出呓语。

“……从未缺席的月亮,又圆又大的月亮。

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它,

我怎么就流下了眼泪。

最近的我很奇怪,不知为什么,很奇怪呀……”

いつも出ている お月様

丸く大きな お月様

ひとりでじっと見ていると

いつか泣いてる わたしなの

わたしこの頃変なのよ

なんだかなんだか 変なの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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