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厢里桑拿般的体感温度,几乎快要让人忘了现在正值寒冬腊月。
从将近三十层下到一层的这段时间里,左竹西被挤在人群最中间,每秒都是磨练。
为什么参观活动会有那么多人……左竹西明明记得这个活动是自愿的。
大家的知识探求欲实在是非常强。
在经历高温炙烤以及脑内会议之后,终于听到了电梯发出如释重负的“叮”的一声,类似告诉各位乘客你们被蒸熟了,可以在一层出锅了。
其实左竹西原本是准备被人潮涌动顺势挤出去的,所以没做好什么助跑或迈开腿的准备,只是眺望远方,准备出舱。
电梯门缓缓打开,左竹西已按原计划移动了半个身位,却又很快凭借身高优势,看到斜对侧楼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但很模糊的身影。
只是这样就够了。
左竹西不再准备被动出舱了,而是选择急匆匆地穿过人群,惹得身边同僚频频侧目的情况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出电梯并小跑过去准备给那人“抓个现行”。
这样的动作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人明显吓得临危非常惧,忙准备逃离,但是这个行动不太成功。
左竹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加速跑是为了救那个摔下几层楼梯的人还是单纯为了拦截那人的行动。
“怎么突然跑的那么急,还好吗?我记得你这里有旧伤。”
左竹西轻轻把手搭在摔下楼梯那人的脚踝上,担心地询问道。
对方无言,只是愣愣地坐在最后一级楼梯上发呆地看着左竹西放在自己脚踝上的手。
因为低下头的缘故,他微微长的头发挡住了五官。
见对方宕机,左竹西便蹲下身与那人对视,然而那人很快偏开头,小声说了句:“有点痛。”
“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我没关系,你快去忙吧。”
“我不忙。”
这天聊死了。
对方机械又苦涩地点了点头,然后准备自己扶着楼梯栏杆站起来。
在这种事情上,尤其是这种时机,左竹西怎么会败在一个楼梯栏杆的脚下。
“我扶你吧?”
语气是商量的,动作是强制性的,结果是成功抓获。
然而就在左竹西放下心准备拉走对方的时候,对方的手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开了,有种驴要开始拉磨的时候磨盘突然变成一股空气飞走的感觉。
放开的那只手回到了楼梯栏杆上。
“怎么了?”
“戒指很漂亮。”
很意外的答案,左竹西下意识地举起手看了看所谓“漂亮”。
“那跟你松手有什么关系?”
“我自己可以走。”
正当左竹西感慨这段对话真是风马牛不相及之际,一个小姑娘飞似地跑来,很恰到好处地停在两人中间。
“组长好!我是来对接媒体老师的,但是联系不到他,一直没回消息,您了解情况吗?”
“对方叫什么名字?”
“关列星?”
“挺巧,这就是。”
左竹西说着又要去拉对方的手,结果又被躲开了:关列星稳稳地站起身,迅速换上一身“客气”,跟负责人礼貌地打了招呼。
三两句的功夫,左竹西就在这三人的世界里被冷落得面目全非。
“关老师,我带您上去吧。”
“我来吧。”
“不麻烦了,我跟这位老师上去就好,我们刚好可以交换下材料。”
“对,组长,您忙吧,我带关老师走就可以。”
这小姑娘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
“别客气,我跟你们一块上去,我看关老师刚刚崴到脚了,我扶着他。”
真是个好理由,左竹西说完马上作搀扶状抓住了关列星的手。
只是刚刚抓住了一瞬间,就被对方挣脱了一下,还好左竹西在这种时候掌心自带502胶水,整体上双方的手不产生任何位移。
动作稍微有点剧烈,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动拉近,好像相机突然拉近镜头的感觉。
是熟悉的侧脸,左竹西心想。
但仅仅是这种程度,就已经让人感到心脏被狠狠地抓了一下:略长微卷的黑发半遮半掩精致得几乎毫无瑕疵的脸,不算很大的金丝眼镜框却几乎是与小半张脸等长,又衬着后面漂亮的深黑色瞳仁,好像一个眼神就能摄人心魄。但是对方当下轻蹩的眉头却在告诉左竹西,这样的动作让他很为难。
又要回到刚刚熟悉的烤箱里面了。
进入电梯站定后,对方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轻轻松开了自己一直被抓着的手腕。
左竹西匆匆看了一眼,如果没看错,上面好像被自己握出了浅浅的红痕。
刚刚热闹的电梯厢,现在居然十分安静。
电话铃声打破了静得出奇的氛围,那个小姑娘接起了一通短短的电话。
“组长,还好你在,我得去十七层找人,辛苦您带关老师上去吧。”
左竹西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花怒放。
电梯门再次关上的瞬间,这小小的电梯里便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氛围——只有两个人。
对方面对此情形也真是肉眼可见地慌乱,开始掏出手机点个不停。
“这里没信号的,发不出去消息,出去再忙也可以。”左竹西看着对方频频切换到白屏界面的手机,劝说道。
“好。”对方略显尴尬地收起手机,随后开始盯起自己脚下的地砖。
原来,除了左竹西本人及其身边这两亩三分地,对方都可以盯穿。
“不是有专访吗?”
“什么?”
因为是团队负责人之一,所以左竹西这次被联系到需要在发布会后找一天接受专访,内容作为后续活动报道稿件发布。
至于采访人信息,也是左竹西今天早上八点多才收到的:关列星,也就是身边这位。
“专访不需要对接什么吗?你甚至没有联系我。”
“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通知,本来是想着活动结束后再联系的,抱歉。”
“我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换,明明你说一句,我就可以随时到位的,何必把事情弄复杂。”
左竹西第一次发现,这三十多层的时间是可以被充分利用的。
“那,你最近有什么时候方便可以接受采访呢?”
“看你时间,我都没问题,加个联系方式吧,你之前的账号联系不上了。”
“好,对不起,我扫你。”
关列星正准备打开手机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迎面排起的长队又是影影绰绰的准备下楼的嘉宾。
左竹西怕关列星趁乱溜了,就赶忙去拉关列星的胳膊,确保关列星没有准备擅自溜出去的趋势,才放心地带他走出电梯,然后找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站定。
“扫吧。”
左竹西举起手机到关列星面前。
关列星照做了。
“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打扰了。”
左竹西还没反应过来,关列星就没影了。
左竹西只好一边往会场走一边盯着屏幕上还没退出的头像:一个几乎快要消失在镜头里的背影以及它面前暗暗的星空,如果不细看,可能会以为是个黑头像。
习惯性地备注上“关列星”之后,左竹西才想起来列表里现在应该有两个关列星,于是他准备删除失效的那个。
因为备注相似,前后两个账号头像就这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在阳光下睡眼迷离的小橘猫脸,另一个则是黑乎乎的星空。
某种程度也是两个极端,一个亮的刺眼,一个黑的看不清。
正想着,左竹西已经走到了会场门口,不知道是自己的目光自带追踪功能还是只是巧合,他又看到了关列星,他正在和几个同事说话,内容不得而知。
鬼使神差地,左竹西抓拍了一张照片,之后走到会场里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盯着刚刚的照片出了会儿神。
直到他想起,今天的会议,他好像还算是主角,甚至需要发言的时候,他才找出发言稿,装模作样地复盘了一会儿。
会议时间不长,左竹西上台发言的时间也只有不到十分钟,其他零碎的步骤也与自己关联不大,所以整场发布会,左竹西都在有意无意地盯着关列星。
然而对方好像全程头都很少抬起来。
“结束了吗?”
发布会结束后,左竹西赶忙跑到正在埋头码字的关列星面前,一副生怕对方原地消失的样子。
“你先走吧。”关列星淡淡回答。
左竹西也不回答,就站在那里。
关列星忙着打字,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左竹西纹丝不动地挡在自己面前,于是又开口道:“你去忙吧,我……”
“我不忙,我等你。”
关列星略显僵硬地在左竹西的“严密监控”下打出最后一个字,随后上交稿件,完成今天的工作。
“我扶着你,咱们走吧。”
“我一会儿要去医院,我们不同路。”
“那好,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
“哪家医院?”
“那,第三医院,不用扶我,麻烦你了。”
关列星走路的姿态似乎确实看不出什么不妥,只是受伤一侧落地的动作更轻,看起来很有可能是正在忍着,毕竟左竹西和他并排走的时候,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直不太自然。
“挂号了吗?”
“嗯,刚刚开会的时候抽空抢了一个稍晚一点的,现在应该时间刚好。”
坐在车上,关列星也一直在沟通工作内容,眼神没离开面前的电脑和手机,左竹西依旧是很难与之交流。
看病的过程有点复杂,尤其是花式多样的影像学检查,快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情况比较复杂,因为旧伤还在,所以要多加小心,一会儿去拿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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