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医院仍旧人来人往。
白色的墙壁和闪烁着的绿色指示灯，程念拿着体检单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着。
手里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提示音。
“我在一楼大厅等你。--周知衍。”
程念点进短信，将他的号码存进了列表。想了想，又点进回复：“好。”
短信列表除了这一条信息，就再也没有其他新消息。就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安静的像是她的手机坏了一样。
她已经两天没有回家，程震天竟然也没来找她，也没来学校教训她，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程念心里像悬了一块石头一般七上八下。
正纠结着，检查室的门忽然打开，护士探出头喊道：“下一位请进！”
程念连忙将手机塞进口袋，走了进去。
蓝色的隔断帘拉上，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周知衍财大气粗的替她预约了几乎所有的检查项目。
等到走出医院检查室的大门，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半。
程念走出电梯时，大厅里的椅子上只坐着几个还在输液的和候诊的人，四周并没有周知衍的身影。
手机开了静音，她这才看到周知衍给她发了一条未读信息，问她出来没有。
时间是八分钟之前。
她拨通了周知衍的电话
然而直到电话铃声停止都没有人接听。
奇怪，人去哪了。
程念在大厅等了许久才看到周知衍，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脸上的表情不算太好。
少年穿着一身休闲衬衫，碎发落在额间，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步速极快的向她走来。
程念下意识的从大厅的等候椅上站了起来。
没想到周知衍看到她的动作，步伐一停，随即似乎更加的不高兴了。
他几步走到程念面前，伸出手指就对着她的额头弹了一记爆栗：“这么害怕做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程念只觉得头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她抬着头，对周知衍的问话显得有些茫然。
“……什么？”
周知衍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只觉得有些气结，半响才扔下一句：“算了，回家。”
出了医院，空气骤然变暖。
迎面而来的微风吹散了在医院里沾染上的消毒水的气味。
程念看着门外川流不息的车辆，第一次认真观看着这座城市的夜色。
繁华主干道上灯火绚丽，风从车窗的缝隙呼啸而入。
一路掠过重重风景。
车刚开到公寓大门外，程念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岗的附近鬼鬼祟祟。
那背影就算是烧成灰程念也能一眼认出。
是程震天。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程念的手心刹那间被冷汗浸湿,就连脸色也一瞬间变得苍白。
汽车缓缓驶向门岗，周知衍看着她明显不对劲的脸色，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被保安拦下的那个人。
“怎么？认识？”
程念有些惊恐的透过车上的单向玻璃看向外面：“是……是我爸”
周知衍闻言，眉目微沉。
手指捻过从医院拿出来的文件袋，对着张辉道：“在这儿等我一下。”
随即开门下车。
程念焦急的注视着窗外，
外面程震天的表情已经明显的快要发火。
他狠狠踢翻了一个三角警示锥：“老子他妈跟你说多少次了，老子要进去找人！让开！！”
保安一手拿着警棍，一手拿着对讲机：“01号东门，01号东门，有人强闯，有人强闯。”
手中的警棍拦在程震天身前，不肯让他上前。
“没有预约，访客不能随意进出。这位先生，您再破坏公物我可报警了啊！”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报警。”少年冷漠的声音响起。
门卫一转头，看见走过来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恭敬道：“周先生，您回来了。”
又像是怕程震天吵到他一般，赔着笑脸：“周先生，这……这就是个小意外。您不用管，不用管，直接进去就行了，我马上就能处理好。”
程震天一听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凭什么他能进去！”
“就凭我是这儿的业主。”
周知衍神色愈冷：“程先生，久仰啊。”
少年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讥讽，明明说着最客气的话，却让人生不出一丝被恭维的感觉。
程震天皱眉：“你认识我？”
一个白色文件袋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程震天下意识的接住袋子，定睛一看，怒道：“你干什么？！”
周知衍挑眉：“程先生要不先打开看看？”
文件袋上是市三甲医院的标识，里面只装着薄薄几张纸。
程震天狐疑的抽出里面的文件，是一份刚刚出具的，关于程念的验伤报告。
“根据鉴定，程念后背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过于冷漠的声音让程震天后背一震，身上不由自主的开始冒起冷汗。
“虐待未成年……可是犯法的呐。”周知衍的语气忽然变轻，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你你你想干什么？”程震天咽了一口唾沫，神色因为紧张而变得狰狞：“她身上有伤关我什么事？那都是她自己摔的！”
周知衍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停顿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芯片：“这个是你家对门邻居门口摄像头的储存卡，你猜猜这里面会不会有警察想要的东西？”
他毫不客气的伸手抽掉程震天手中的文件：“以后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走出几步后，他忽然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男人：“对了，我想程念应该也不希望再看到你。你说是吧？程先生。”
汽车的尾灯在夜色中远去，程震天仍旧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程念看着周知衍将散落的文件整理起来放到文件袋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却习惯性的保持着沉默，没有发问。
周知衍注意到她眼巴巴的神情，嗤笑一声，语气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怎么着？是不是很好奇啊，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程念看着他将文件封上口，老实的点了点头：“是什么？”
周知衍哈哈大笑，一副我说中了的得意表情：“这个嘛……不告诉你。”
程念看着他张扬的笑脸，又看了看他手中印着医院标识的文件袋，再次沉默。
女生安静的坐在靠座上，系着一条安全带。
有些宽大的衣服将她衬得更加娇小，漏在外面的手臂看起来也更加纤细。
周知衍本来做好了被她追问的打算，此时见她果真没有半点想要再开口的意思，暗自挑了下眉。
这么乖？
回到家时，姜姨正在客厅里收拾柜子。见到他们热情的招呼道：“回来了啊，怎么样？外面热不热，我刚切了水果，一会儿拿回去吃。”
“谢谢姜……”
还没等程念客气，就被周知衍压着往屋子里走去。
“姜姨，拿瓶水。”周知衍一边压着程念的肩膀，一边扬声喊道：“要加冰。”
他看了一眼被压弯了腰的程念：“再拿些常温的。”
“哎！知道了。”姜姨笑眯眯的应下。
程念一直被他压到了洗手间，没想到周知衍看上去挺瘦，竟然这么重。
她的被压得直不身起来，奋力挣扎：“周知衍，你……你放开我。”
身上的力道骤然消失，程念挣扎过度，被惯性带得一晃。
转身，某人无良的笑脸毫不掩饰。
她愤愤的看着他，随即转过身自顾自拧开水龙头洗手。
周知衍也拧开了一旁的水龙头，刚挤上洗手液打出泡沫，程念就已经洗好了。
她侧头看了看仍在冲洗的少年，在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中抬起手猛甩几下。
纷乱的水珠朝着周知衍兜头落下。
“喂！你！！”
少年毫无防备的被甩了一身水，湿的发丝粘在额头上，衣服和手臂也布满水珠。
他正要反击，却看见始作俑者已经跑出了洗手间。
独留他一人举着满手的泡沫。
周知衍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甩了甩头发。
一边伸手冲干手上的泡沫，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记仇。”
程念作恶完，飞快的跑出洗手间，顶着姜姨疑惑的目光逃进房间。
刚把书包打开，就听见门口一声微响。
周知衍靠在门边，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冲她抬了抬下巴：“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怎么样？”
“……”
程念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掏出数学课本和练习册：“不怎么样。”
“别啊。”
周知衍眼看着她拿起笔准备做题，也顾不上摆姿势了。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你看啊，哥怎么说也是救过你的人。”
周知衍的靠近挡住了台灯的光源，练习册骤然暗下。
“救命之恩，帮哥写个作业不亏吧？”少年含着戏谑的声音向她倾来。
“……”
程念抬头看着他放大的俊颜，往后仰了仰头：“不……不行。”
“嗯？”
“作业，你……你自己做，不会我……我可以教你。”
“成交。”
出乎意料的是，周知衍答应的异常干脆。
程念一脸震惊的看着风一样跑出去的少年，总觉得又被坑了。
台灯的光亮没有了少年的遮挡，悉数落在练习册上，米白的书页将光线折射。
上面漆黑的字符组成一道道复杂难解的练习题。
程念盯着那些文字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作业本好像还没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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