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时节，那年那日是她们最好的时光。那是属于纯白的夏天。
黄昏华美而无上，风在枝头吹出一曲管风弦乐，世界静谧无声，唯有这静静的乐音与夏日的蝉鸣。夏禾绿而有芒，稻谷在风吹下会翻涌成绿色海洋，发出沙沙沙的浪声。
“啊——”余因眠往后一仰，倒进稻草堆里，“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她碎碎念着，书却滑了下去，仰头看着火红的霞云，轻轻地背着课文。
树上翅翼一片轻响，几颗拐枣砸了下来。余因眠捡起果子，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石子小径边的井前，按着抽水泵摇了几泓清水洗干净，细细地吃了。
她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笑容，“哼，不让我喝酒，吃点酿酒的果子也不错。”她慢慢走回草堆坑里，重新背起了书。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余留青提着一盆从田里挖出的新鲜莴笋走进厨房，在水里洗净后交给了爷爷。爷爷正在烧土豆烧肉，一屋子飘香，诱人得很。
“留青啊，去看看因眠跑哪儿去了，叫她回来吃饭了。”爷爷说。
“噢，好的。”余留青甩甩手，转身出了厨房。瘫在地上的土狗一蹬腿着跟了上去，吐着舌头哈出热气。
余留青手背在背后拉伸着腰背，带着狗轻巧地上了水田边细窄的高垄，一路溜到了芭蕉边，又溜到了大树下。定睛一看树下的场景，余留青不禁笑了起来。
树下余因眠浅浅睡着了，书摊在胸前滑到了曲起的膝前，天气炎热，她领口微潮，湿了凸出的锁骨，短发嫌热，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露着一张小小的白嫩脸庞。小母猫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卧在一边的草垛上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嘘。”余留青对睁眼慵懒地瞅她的猫“嘘”了一声，单膝跪了下去。视野里余因眠的睫毛长如羽翼，樱红小嘴微张，泛着潋滟水光。
余留青心中一动，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住了那张小嘴。
“唔……”余因眠哼了一声，挣扎着睁开眼睛。余留青却得寸进尺地深吻了进去，一只手搂住纤细的腰，一只手抱住后仰的头。
温软的气流通过，缠绵过唇齿，香草清凉是划开夏日喉咙的冰块，清香馥郁，而脸庞像红色石榴般艳美多汁。
像盛夏一般热切，身体热烈实诚，心脏鼓跳亦如艳阳。
“请你尽情地，以雪来款待我。每当我与桑树并肩，缓缓穿过夏季，他最稚嫩的叶子，就会尖叫。”——保罗·策兰
“香草味的。”余因眠喘着气，抓着余留青的肩，面色潮红，“你刚吃了香草味冰激凌？”
“嗯。”余留青大拇指轻轻抹去余因眠嘴角的一点晶莹，“不过，该吃饭了。”她笑了笑，轻轻说，“你是甜的。”
那个夏天的时光，比哪一年都要漫长，那是她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每一次相视一笑都带着灼热火焰。当她们一起躺在树下时，却又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心里是长久的宁静，身体是最为放松。
“夏天好短啊，真想再长一点……”余因眠抱怨。
“不想开学吗？”余留青笑着问。
但两个人都明知并不是。
“像白日梦一样。”余因眠喃喃道。
每个夏日的午后艳阳毒辣，树下却有一席清凉，而蝉鸣让这里显得愈发安静。裸露的细白长腿依偎在一起，她们也靠在一起，内心安宁，看日头位移。
“唯有你的光辉，能像漫过山岭的薄雾，像和风从静谧的世界琴弦里带来的夜曲，像朗照溪水的月光.……”余因眠微闭着眼，低声吟唱。
余留青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风吹稻浪，听完了这首诗。只剩下热风习习的轻响，阳光洒落一地碎金。
“雪莱的诗，《歌讼智慧之美》。”余留青轻轻说。
余因眠微微睁眼，满眼柔情地望着身边的余留青，温声说：“也想歌讼你的美。”她轻轻举起手，与余留青十指相扣。
余留青也望着她。
她们把爱谈得很神圣纯洁，也很安静。
余留青知道，一旦开学回了学校，她们就连一个避风港也没有了，一举一动都有旁人注目。她们只能把喜欢藏在黑暗里，藏在心里，永远不能拿出来，永远不能让人知道。
像阴影里的苔藓，阴暗潮湿又见不得光，叛逆勇敢又孤独渺小。
夏至日的阳光安安静静也干干净净。那是她们最好的夏天。
真的真的完结了，总之撒个花！
用第三人称写真是奇妙的感受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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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夏至短梦（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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