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灯管突然爆裂的瞬间，郁清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空荡荡的配枪套撞上解剖台边缘，金属扣在死寂的法医实验室里发出清脆回响。他垂眼望着右手腕内侧的电子镣铐——那圈幽蓝的光带正随着脉搏明灭，像条蛰伏在皮肤下的毒蛇。
"省厅特派顾问的权限仅限于案件分析。"身后传来档案柜开启的摩擦声，皮质手套特有的腥气漫过鼻腔，"再碰一次物证箱，这玩意会直接释放麻醉剂。"
郁清将浸着冷汗的指尖从冷藏柜移开。玻璃幕墙倒映出身着墨蓝警服的男人，那人肩章上的银星在暗处泛着冷光，警号尾数0717被胸牌划出细长裂痕。他记得这个编号，三天前跨部门协查会议上，这位刑侦二队队长曾用枪管敲碎过投影仪。
"宋青来队长。"他转动解剖台上的偏振镜，让折射光落在对方眉骨，"建议您把第七枚弹壳从物证科偷回来，弹道测试显示那枚9mm子弹与您配枪的膛线磨损度..."
金属镣铐突然发出高频蜂鸣，郁清踉跄着扶住解剖台。宋青来甩着刚从物证箱取出的透明证物袋，袋中暗红色丝带在冷光下泛起诡异光泽："擅自调阅警员配枪记录，这就是你们心理侧写师的办案风格？"
疼痛从腕骨窜上太阳穴，郁清盯着丝带末端焦黑的烧灼痕迹："上周三暴雨夜，您带着这枚弹壳去过滨海疗养院。"他抬起被冷汗浸透的脸，"令堂阿尔茨海默症引发的暴力倾向，最近是否有所好转？"
空气凝滞了五秒钟。
解剖刀擦着耳际钉入不锈钢柜面时，郁清嗅到海风裹挟的硝烟味。宋青来左手压着他后颈，右手正将□□的击锤缓缓扳至待发位置。这个姿势让两人胸前的鸢尾花徽章贴在一起，警局特别顾问与刑侦队长的身份芯片在碰撞间发出细微电流声。
"给你三十秒。"枪管顺着脊柱滑到尾椎，"解释清楚监控盲区的行动轨迹。"
郁清忽然抓住对方手腕，带着枪口按向自己左胸。隔着单薄的衬衫，宋青来清晰感受到掌心下异常的心跳节奏——两次急促搏动后会出现长达三秒的停滞，如同被刻意篡改过的机械钟摆。
"十九时零七分，疗养院东侧监控被雷击瘫痪。"郁清喘息着指向丝带上的结晶颗粒，"这些氯化钠晶体呈现树枝状分形结构，只会在雷暴天气的海蚀洞形成。"他睫毛上的汗珠坠在宋青来虎口，"您冒雨取回的真正证物，此刻应该还藏在..."
警报声骤然撕裂死寂。两人同时望向突然亮起的全息投影，鉴证科刚传回的现场扫描图上，原本标注为「装饰性花纹」的墙绘正渗出荧蓝色液体。郁清瞳孔剧烈收缩——那些扭曲的鸢尾花图案在热成像视角下，分明是正在搏动的人类神经网络。
"不可能..."他无意识攥紧宋青来袖口，"这是**生物电流绘制的图腾。"
宋青来甩开他的手冲向物证箱，却在触碰丝带的瞬间被高压电流击退。原本暗红的织物正在蜕变成某种半透明生物膜，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角膜状凸起。郁清扑过去用镊子夹起冷藏柜里的玻璃碎片，反手划开自己掌心。
"你疯了吗！"宋青来扯下领带勒住他手腕。
"98%概率需要人类血清激活..."郁清将滴血的右手按在生物膜表面。那些角膜状凸起突然睁开了——数以千计的微型瞳孔在织物表面流转，最后汇聚成三枚旋转的赤红枭鸟图腾。
冷藏柜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原本存放尸检报告的夹层缓缓升起。冷冻白雾散尽后，宋青来看到二十年前失踪的父亲警徽，正静静躺在自己母亲的翡翠听诊器旁。
宋青来用□□挑开冷冻层的暗格，更多生物膜如潮涌出。这些诡异的物质像是有生命般缠绕上他的军靴，靴底沾染的码头污泥竟让它们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别动！"郁清突然从背后环住他脖颈，"它们在识别DNA信息。"鲜血顺着绷带渗进宋青来警服领口，"令尊的警徽有被高频消磁的痕迹，说明..."
话音未落，生物膜骤然收缩成尖锥状刺来。宋青来就着拥抱姿势旋身将郁清压向墙角，子弹穿透三枚图腾的瞬间，他们身后冷藏柜突然炸开漫天冰晶。郁清在眩晕中看到记忆闪回——七岁那年的暴雨夜，同样的赤枭图腾出现在绑架他的黑衣人袖口。
"呼吸！"宋青来拍打他惨白的脸，却发现自己手套沾满金色血液。郁清耳后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下方闪着金属光泽的仿生组织。
警报器突然停止嘶鸣，所有生物膜齐刷刷转向东北方。郁清挣扎着指向通风管道："它在指引我们...去真正的第一现场..."
当他们撬开通风管道尽头的暗门，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中混杂着佛手柑香薰味。宋青来战术手电扫过的墙面布满抓痕，那些深达寸余的沟壑里嵌着晶状体碎屑。
"不是被害人。"郁清触摸着抓痕边缘的软组织，"凶手把自己的眼角膜磨成了粉..."他突然剧烈干呕，指缝间渗出金色血液，"他在...在忏悔..."
宋青来扳过他的肩膀，手电光柱下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十三具解剖模型以祈祷姿势跪成一圈，中央玻璃柱里悬浮着仍在跳动的人类心脏。每个器官表面都刻着经纬度坐标，连接它们的输液管组成临港市地下排污系统图。
"第一现场根本不是法医实验室。"宋青来用枪托砸开玻璃柱底座，泛黄的实验日志扉页写着「赤枭计划·第13次人格重塑」——落款日期正是二十年前他父亲失踪次日。
郁清突然夺过配枪朝屋顶射击，吊顶坍塌的瞬间，数以千计的药水瓶如雨坠落。宋青来在最后一秒看清其中一瓶的标签：患者编号0717，那是他的警号。
"结案报告怎么写？"宋青来站在满地荧光液体中，看着正在采集心包液的郁清，"说你这位顾问刚来就毁了两间顶级实验室？"
郁清将沾着金血的棉签按在实验日志上，原本空白的页码浮现出加密文字：【致我的孩子，当你读到这封信时，请杀死编号0717的实验体】
暴雨拍打着防弹玻璃，两人湿透的衬衫下隐约透出锁骨处的鸢尾花烙印。宋青来把配枪塞进郁清颤抖的掌心："给你个机会执行指令。"
郁清却调转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父亲，这就是您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吗？"他在宋青来骤缩的瞳孔中扣动扳机——空膛声惊醒了警报系统，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倒计时：71小时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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