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缓过劲儿来的艾秋臣在看见队友的一瞬间,心彻底死了。
就在十分钟前,系统给出的一通信息听起来不像中文,也不像艾秋臣为了进国际航空公司苦练了4年的英文。
【玩家艾秋臣,现实死于空难】
【本游戏是你唯一逆转时空的机会,通关即可获得重生】
【本游戏前三小组,将在结算时分别获得一亿人民币、五千万人民币、两千万人民币】
若说活着的时候,艾秋臣从不否认自己是个爱慕虚荣、会把九成工资用来买奢侈品的虚荣美男,奖金当然是个很大的诱惑。
但对于活下去这件事,他有着更为强烈的执着。
他的命是姐姐抢下的……
无论如何已经入局,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只能闯——
打开备战间的门,里面居然立着一只伞蜥。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人。之所以幻视伞蜥,是因为他夸张的风衣领子高高竖起,裹着那张五官像被从中间打了一拳的脸。
飞机上被自己当胸扣了一盒鸡肉饭的黑名单刘能先生,现在正双臂环抱不怀好意盯着自己,胸口印上去的黄色油渍极为显眼。
之所以是公司的黑名单,是因为他多次故意刁难空乘,稍有不如意便向民航局恶意举报,自己的师傅就是被他害的停飞两个月。
十分符合艾秋臣对此类乘客的刻板印象,浮夸的满印logo风衣、紧身裤加哭泣豆豆鞋,装十三都装不明白。
风衣的领子高高立起当然是为了凸显领下的假奢牌老花纹路,可搭配上脖子上意义不明的一条美人鱼——看样子有不少年头,人鱼的鳞片全晕没了,搭眼瞅像条粗泥鳅。
猥琐至极……
可不等艾秋臣出言鄙夷,刘能却像见到瘟神般尖叫着后退一步:“你!”
艾秋臣无名火起,歪着头无声:“?”
刘能动作浮夸的指着艾秋臣上辈子最引以为傲的脸:“你怎么还化妆呢?你是同性恋??”
艾秋臣抹了把脸,上机前完美无瑕的底妆此刻被血污和眼泪晕花了,混合着蹭在白若葱芯的指尖。
“我恐同!!!你个死变态离我远点!!”不等艾秋臣对镜自怜战损版的新皮肤,刘能扯着破锣嗓子再次叫嚣。
“你叫谁死变态?啊?你叫谁死变态?我美过你八百个牛/逼带拐弯,把嘴给我放干净点!”没了航空公司的束缚,谁买他的帐?艾秋臣本就牙尖嘴利,不过因为工作需要只能微笑服务骂不还口,此刻直接目无所怵反唇相讥。
事实上,这个“泥鳅精”比他高壮许多,此刻的艾秋臣看起来就像一只狂吠的泰迪犬。
但刘能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他明显被小型犬的疯狂输出怵了一下,翻翻白眼不再作声。
【系统提示,请双方玩家各自抽取两张卡牌,选取副本一内可使用的技能】
【本游戏以双人模式进行,请注意团队协作】
【副本一:《水藻》。在收集完所有情节碎片后,完成一道选择题,解除主角江媛的怨念】
【主题:校园暴力】
【难度等级:A】
一道幽蓝色的光屏横亘两人之间,秀丽的学生证件照跃然屏上。短发,细眉杏眼,略显苍白的肤色配上紧抿的薄唇,是有点学生气的倔。
【主攻略角色:江媛】
两排花纹奇异的卡牌呈扇形展开,明暗闪烁交替。
毕竟领略过游戏的残酷与恐怖,系统发话后两人立刻安静下来听从指挥。
指尖轻点两下,卡牌从光屏中飞出,稳稳落在艾秋臣掌心。
【卡牌一:战地记者。获得照相机一台,可与搭档实时传送音像(音像为全知视角】
第一张还好,若是有什么危险自己没有察觉,队友也能出声提醒。
【卡牌二:茜茜公主。你将在副本一中始终保持底妆水润】
队友坑就算了,游戏也这么坑?
底妆水润是什么保命技能吗?还是说能迷晕npc成为一代鬼后?艾秋臣心凉了半截。
“耶!!”对面刘能不合时宜地惊喜握拳庆祝,艾秋臣伸头去瞅。
【卡牌一:寄居蟹。玩家可在备战间躲藏四个小时】
他能躲藏?那自己岂不是要在满是鬼怪的副本,里单枪匹马独自完成任务?艾秋臣心都凉透了,看着正乐呵的刘能直咬牙。
这傻缺哪来这么好的命,别说只有四个小时,自己这样的战斗力,恐怕露头就被秒,多活四个小时也是一种福气。
可刚刚兴奋不已的队友突然噤声,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搐。艾秋臣一把夺过他的第二张卡牌。
【卡牌二:曹植。在备战间指挥队友时,只能讲七句话】
此刻最应该惊怒的其实应该是艾秋臣,但刘能居然抢先一步对着他飚了脏话:“这个连饭都端不稳的傻×,七句话都不够指挥他一个来回……”
【系统提示,还剩六句】
这个傻缺就这么浪费掉了一次……
来不及捂上蠢出生天的队友的嘴,在系统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扯进了光屏内部。
落地是一间年久失修的办公室,几张复合板拼出的简陋桌子横七竖八胡乱横在当中,桌面已经朽烂坍塌。很昏暗,窗上有厚厚的灰,像水泥般封上了所有外来的光线,分不清时间。
看看手表,显示10:00。
艾秋臣突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很高,低头一瞅才发现自己坐在半人高的一堆资料上面,周围有许多堆到天花板的纸质资料,像柱子般矗立在不大的办公室里。
蛛网成结,在纸柱间纵横交错。
再低头,脖子上已然挂了一台形态陌生的照相机,不知被转过几手,手握皮被磨得起了绒绒毛边。没有参数调节,只有一个快门。
相机像是活物,察觉到艾秋臣正注视着自己,叮咚一声开启了屏幕,左下角现出时间光标:【游戏计时:00:01】
——屏幕里出现队友刘能欠揍的脸。艾秋臣血压飙升,咔哒一下把显示屏狠狠合上,只调整了下耳麦以接收信息。
这个东西若能让队友了解现场,进行指挥或者防守当然是好。可猪队友又偏偏说不了几句有营养的……这个相机跟秤砣没什么太大区别。
他撑住屁股下纸柱的边缘,想扶着跳下去,却指尖一热。
“啊!”剧痛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四根手指都被纸锋利的边缘划破,血顺着割开的伤口渗出,在地上落成鲜红刺目的圆。
原本还有些沉浸在与队友斗气的昂扬中,可一见血,艾秋臣心里不自觉地开始发毛。
他简单把手在血迹斑斑的制服上蹭了两下,打算直接往下跳。
抬头却发现办公室内的布局有了些变化。
原本在自己对面的一排纸柱是紧贴着墙的,而此刻却已经离墙有些距离,竟移到了几张木桌的中间。
一瞬间,艾秋臣汗毛直竖。
——因为身后还有一排纸柱!
他缓缓拧动僵硬的视线,眼见身后的几根已经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背上,无声咽了下口水,他垂下视线去看刚刚划伤自己的、身下的柱子边缘,那锋利的尖角正闪着冷冷的寒光,而自己的血液正被资料纸缓缓渗透、吸收。
邪门到了极点!
艾秋臣顾不上个人情感,哆哆嗦嗦掰开照相机的显示器,出现的却不是刘能的丑脸,而是一张自动拍摄的照片,拍摄时间是10秒前。
温柔的男声响起:
【系统提示:鬼魂贴近时会使周围温度迅速降低,基本形态可被温感照相机捕捉】
那张底色灰暗的相片上,赫然是几根冒着鬼火的纸柱,绿光大盛。
猛然抬头,刚刚还在办公室中间的纸柱已然贴在脸前!!
感官被飙升的肾上腺素拉到顶格,锋利的纸缘几乎蹭到他的睫毛,眼前有细小的毛发掉落——是被一下削断的额前碎发。
“你他妈的愣那里干啥呢?赶紧走任务啊!”耳麦里传来猪队友的丧鸣。
【系统提示:还剩五句】
倒了什么血霉……
头顶传来细密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天花板里蠕动、爬行。艾秋臣却无法抬头查看,因为只要他一扭开视线,纸柱就会立刻贴上来把他削成无数碎片,况且此刻前后夹击,距离仅有几厘米,他根本没有抬头的余地。
“艾秋臣。”一个与系统不同的沉稳男声,在头顶呼唤他。
“你,你是谁?”艾秋臣颤着声音问。
那人(也许不是人)似乎刚要回答,门外却响起一步一拖的高跟鞋触地声,还有教鞭在地上拖拽的刺耳声响。
“我们等会儿见。”头顶的声音撂下这句话,再无动静。
不等艾秋臣再做反应,办公室外的声响停了,停在了后门外。
“吱吱呀——”老旧的木门发出不情愿的叫喊,艾秋臣被几根纸柱逼在当中,无法探头去看来者到底是谁。
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期中考试卷呢?我记得放这里了。”一个沙哑的像吞过锉刀的中年女音幽幽响起,艾秋臣从纸柱间的缝隙里看到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像是脊背上长了许多尖角,她的影子看起来可怖又惊悚。
“咳咳,宝贝儿期中考卷,快飞到我手里来。”这位女老师捏起嗓音,本就沙哑的原声被挤压得更为诡异。
面前突然一空,围在身边的纸柱像听话的宠物般迅速移动,眨眼间就挪到了女老师身边,还状似小狗撒娇弯下腰任其抚摸。
老师还养此等奇宠?
艾秋臣被冲击的说不出话,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更为危险的处境。
“咔擦。”怀里的照相机自动按下了快门。
——还开了闪光灯。亮的刺眼的光一瞬间笼罩了整个昏暗的办公室。
艾秋臣暗叫不好,因为女老师和她的“宠物们”立刻注意到了自己。
“哪个班的同学?不敲门就进办公室?”女老师惨白的瞳仁死死锁定艾秋臣,她脸上的眼镜不挂在鼻梁上,而是架在一个个突起的肉瘤间,说话时肉瘤抽搐抖动,几乎要爆开。
没有前摇。
铮铮数声,一把卷子凌空飞来,不是似纸张柔软的质地,而是刀剑相击时才会发出的铿锵厉音。
艾秋臣身手还算灵活,一埋头前滚,从纸柱上翻下,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一排16k考卷如飞镖般顺着他移动的轨迹蹭蹭扎入。
办公室不大,两下一滚已经扑到了一张办公桌下。朽烂的桌面一踹就脱离桌身,艾秋臣扛起桌板就往门外冲,女老师来时他有听声辩位,外面应该是横向走廊。
更多的飞卷袭来,带着凌厉的风声,艾秋臣且退且挡,那个门板瞬间被扎成刺猬。
一张考卷射穿了桌面蛀空的洞,擦着艾秋臣的脸颊飞过。应该是伤到了,虽然极端环境下不会立刻感到疼痛,但他真真实实感受到烫热的血液正在往下淌。
耳麦里传来猪队友如丧考妣的痛斥:“快跑啊你个二货,自己想死别拖累我!”
【系统提示:还剩下四句】
“有本事你从龟壳里滚出来!!!”艾秋臣狠狠腹诽。
一脚跨出办公室,天光阴沉,但在亡命之徒眼里多少是个希望。惯性下艾秋臣来不及转弯,直直撞上走廊一排栏杆之间的承重柱。
转身的瞬间,女老师手里的教鞭已追到脸前,贴近时能看到上面长满根根毒刺,闪着邪性十足的紫色电光。
“坏学生给我站住!你是哪个班的?”女老师瘸着一只脚,四肢如盘蛇歪扭,走不快,教鞭和呵斥倒是比她追的近。
艾秋臣吓得瞳孔骤缩,赶忙偏头躲过一鞭,那根教鞭狠狠抽在刚刚靠过的柱子上,“啪”一声震下簌簌墙皮。
抛下已经裂成两半的桌板,艾秋臣夺命狂奔。
办公室大概在三层的楼高,因为他没跑几步就拐到了楼梯口,墙面上有滴着血的楼层号。
教鞭自带风声,追的紧紧。怀里的照相机一直在胸口咔擦咔擦拍着照,仿佛给女老师的乘胜追击配着热血bgm,远远看去闪光灯一路火花带电,有趣得很。
艾秋臣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埋头往楼下冲,终于到达平地,眼前却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池。
已经不再喷水,池子大概半米来高,但直径离奇的大,若再继续向前跑要绕过去,教鞭会比自己先到达对面,毕竟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教鞭可以从水池上方飞过去。
慌不择路的艾秋臣只好扭头向右跑去。
胸腔里因为剧烈运动呛起的燥热突然一下冰到谷底。
他选择了一条危险的路,只有大概一人半这样窄,且被夹在两栋高大教学楼之间,若是前方没有岔口,自己会被封死在这里。
“艾秋臣。”一个声音像钉子一样扎进脑子里,低沉的磁。
是办公室天花板里的那个声音!!
“你是,是谁?”不敢停下脚步,他喘着粗气问。
耳麦里却传来刘能的吠叫:“什么是谁!你他妈跑快点啊,快追上来了!!”
【系统提示,还剩三句。】
那个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带着莫名令人心安的沉稳:“我数到三你就停下。”
然后自顾自开始数:“三。”
什么?停下??现在停下不是直接送死吗?那老太婆的毒鞭恐怕会把自己扎个对穿……
刘能:“你他妈快点啊!!就在后面!”
【系统提示,还剩两句】
未知声音:“二。”
刘能:“快点!她加速了!!”
【系统提示,还剩一句。】
未知声音:“一。”
鬼使神差地,艾秋臣没有听信队友,甚至也没有听信自己,而是听信了这个声音,猛地刹停了下来。
作为一个毫无恐怖解密游戏经验的人,艾秋臣已经在复杂的环境中失去了思考,一切都太快太狠,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催命符。
从睁眼起出现的一切都是猎手,而自己是小小仓鼠。
老师,教鞭,队友,甚至一张考卷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但这个声音却莫名令他安心和信任,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攀附。
——他赌对了。
就在自己停下的那一瞬间,“哐!!!——”一声巨响,像惊雷滚地。
一只黑色的巨大飞鸟,折翼一般沉重地坠落,在自己前方半米与地面重重相击,爆开黑色的飞羽。
不明液体甩在脸上又缓缓流下,他再次睁开因为惊吓而紧闭的双眼,看清了那只“飞鸟”。
是一具长发女尸。
黑羽,是喷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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