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蔡云书见状不由一声长叹。
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太子妃之位，偏何昭君避如蛇蝎，不知道的还以为文子端是何等恶劣的郎君。
何昭君难过得难以自已，她不明白为何世事偏到了她这处如此艰难，一面求不得，一面怨憎会……
眼眶一股股热流汹涌，然而外面的雨却淅淅沥沥地停了。
蔡云书颇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径直走了出去，恰好撞见程少商正朝着凌不疑的方向走过去。
“昭君阿姊？”程少商不经意地回眸间，瞥见了在侧屋的何昭君，不由惊异地走了过去。
何昭君匆忙地擦着脸上泪水，有些狼狈地随便收拾了一下妆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程少商。
“少商妹妹……”何昭君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和喑哑，“好久不见。”
程少商未接何昭君的话，只是凝眉看着她。
“我听闻何家……”程少商话到了一半，又突然住了嘴，她看向了凌不疑所在的正厅方向，很快又反应过来，“昭君阿姊在此处可还安全？”
想必何家被查封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只不过程少商也未曾料到何昭君会在凌不疑这里。
何昭君忽然想起上一世，程家也同样经历过抄家之事，最后还是凌不疑出面帮忙解决的。可……她并不心悦于文子端，又怎么……
程少商见何昭君愣愣的，只死死盯着自己却又一语不发，她的面色苍白，嘴唇发乌，完全不是平时的自若模样。
“昭君阿姊……”程少商不由心下一酸，不想一个天骄贵女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
“程家娘子……”梁邱起适时地来到程少商身边，礼貌地朝着凌不疑的方向一抬手。
程少商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昭君阿姊，我先去找凌将军，一会儿再来陪你。”
虽然不知程少商此时何时来访凌不疑，更不知为何凌不疑如此轻易地就令程少商看到了自己，但她眼睁睁地看着程少商往凌不疑的屋子走去，她想起已经同程少商订婚了的楼垚……
“阿垚……”何昭君突然呼出了声。
程少商一愣，回过头来看向何昭君。
“昭君阿姊，你说什么”
“我……我问你，你同楼垚的婚约……”
程少商灿然一笑，“劳阿姊记挂，我同阿垚感情甚笃，家中都在备婚……”
后来程少商还絮絮在说些什么，何昭君已然听不见了，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昭君阿姊。”程少商折身又走了回来，“其实，我一直以为，幸福不应该只有一种样子。我常想，倘若我遇到的不是阿垚，或者是别人，我一样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倘若不是阿垚……”何昭君上前一把抓住程少商，“可……若不是阿垚，便是凌不疑，你同凌不疑过的日子，同阿垚过的日子，能是同一种日子吗？”
程少商一愣，自是不知上一世与凌不疑的情缘，故而十分恼怒。
“昭君阿姊慎言，我与阿垚已然定亲，怎可再攀扯凌将军？”
何昭君死死拽住程少商，双目瞠然，几乎入了魔。
“好，那不是凌不疑，又亦或是袁善见，你以为，你同阿垚过的日子，和他们过的是同一种日子吗？”
程少商被抓得紧，吃疼得一把甩开何昭君，怒道：“昭君阿姊莫要血口喷人，与袁公子又是何干？”
说罢，程少商转身离去。然则，走了两步，又惊觉何昭君似乎状态有些不对，加之方才心中郁结并未消解，于是又折回身去。
“与不同的人，自不可能过同一种日子。可难道这世上的幸福，便只能长成一种模样吗？天上的月亮尚有阴晴圆缺，阿姊不妨心胸开阔些，且看看人间百态！”
一席话把何昭君戳得心窝子疼，一时竟接不上话来，只愣愣看着程少商气呼呼远去的背影。
然而，程少商一席话却醍醐灌顶，令何昭君反复回想。
上一世，程少商确实如她所言，即便未能同楼垚在一起，也在人生每艰难的一步，都做出了自己想要的选择。选不了最想要的，那便选次想要的。总归，在有限的人生里，去做自己能争取到的事情。
正如蔡云书所言，她此刻仍有选择，牺牲家人，亦或是牺牲自己？
天上的积云渐渐散开，天空的蓝色也依稀透了出来，隐约还有几许日光。
何昭君眼中的泪也止了，她倚着门槛，抬头看着渐渐要晴了的天。不远处，传来丝丝缕缕程少商同凌不疑的对话声，这样空旷的院子，还能听到些许声响，可见并不是什么私事。何昭君想着，不由轻叹了一声。忽而又自嘲地笑了笑。
尚难自渡，竟还有心思感慨旁人。
想着，她动了动脚踝，往院中走去。一直侯在院子里的梁邱起走了过来，等着何昭君吩咐。何昭君却是转过身，对着程少商所在的地方行了个礼。
“多谢了，少商妹妹。”说罢，何昭君转过脸对梁邱起道，“劳烦将军送我去太子府。”
梁邱起似早在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一招手，早已备好的车马已经到了跟前。
何昭君又朝着凌不疑的方向拜了拜，这才起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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