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虞山烛在取回电子设备后与武遂凤视频通话之时，收到了结果通知书。
虞山烛有些紧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手心攥出一把汗，忐忑不安地打开了全息信封。
她脸色一僵，如水泥壳子般彻底凝固。
通讯录另一边的李均见她顿住了，圆胖的身躯挤入投影，焦急问：“怎么样啊山烛，结果如何？”
他晃晃脑袋，尝试换着角度去瞄通知书上的结果，最后反倒被武遂凤一巴掌糊脸，狠狠地推了出去。
武遂凤清清嗓子：“山烛，结果怎么样？”
她口拙，说话向来直白：“没考上也没关系。”
可事实上统一考核是联邦人进入军校的唯一机会，一旦超过年龄限制，将终生无法再进入学习。
武遂凤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来回搓了搓。
虞山烛望着影像中焦急的师傅师公，两人为她这个素未相识的流浪儿付出很多，他们是仅次于她的，对成绩更为关注的人了。
虞山烛叹口气，手指轻轻一划，通知单面向二人：“我没有考上博克莱的指挥系。”
“我的精神力水平测试不符合指挥系的最低标准，”虞山烛有些失望，她指尖微微颤抖，指向通知单最后一行精神力水平上：“我的精神力测试结果是A级。”
虞山烛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就差一点师傅。”
苦苦训练三年，到头来还是被精神力这一项硬性指标卡住了，虞山烛又想到昨天的检测，在使用外置神经操控机甲的时候，或许就是因为精神力不足的缘故，导致机甲行进方式发生问题。
“或许……”林若清真的只是在安慰我呢？心中那种酸涩感涌出，虞山烛眨眨眼：“也可能我就不是指挥的料吧……”
可通讯那边的李均根本没有被这种背上氛围感染，乐观开朗的师公伸出圆粗的手指，兴奋指着通知单：
“山烛！！山烛！”
武遂凤给他挪开位置，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一屁股坐在通讯器前，拍手吸引虞山烛目光：“别伤心啊山烛，你看通知单最下栏。”
“该学生已加入联邦生源库中，经筛选确认，100099号学生自动服从调剂，前往赫卡同克瑞斯机甲单兵系报道！”李均架着老花镜，一字一句的念：“你考上了啊山烛！”
虞山烛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的转过通知单，上面赫然写着一行不明显的小字。
虽然没通过指挥系测试，但不是没有学上？
武遂凤观察虞山烛表情，大概是在组织语言，轻骚鼻子：“机甲单兵系与指挥系不存在课程交叉……”
“但山烛，这是个机会，至少你考上了军校，进入军校这个广阔平台，你就能获取更多你想学习的知识。”武遂凤温柔道：“我和你师公都没有军校背景，在未来规划上不能指导你很多。”
李均与武遂凤对上视线，良久郑重点头，接上了她的话：“但你已经比我们都强了。”
“虞山烛，你比我们强很多。”
武遂凤轻声：“我们不希望你放弃这个机会，同样，我们也支持你做出自己的抉择，只要不让自己后悔就好。”
虞山烛的眼睛有些热。
李均大咧挥手：“我听说赫卡同克瑞斯虽然排名垫底，但纯手操机甲的研发位居联邦之首。”
“还有还有，”李均眨眼：“论坛上还说，赫卡同克瑞斯校风没那么严格，尤其课程管理上，串系上课也是常有的事情。”
“你可以一边读机甲单兵，一边偷听指挥系的课程。”说这话的时候李均贼眉鼠眼，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棚里的齿飞混的时间长了。
神态活灵活现，逗得武遂凤和虞山烛哈哈大笑。
*
虞山烛又回到了银盾星，落地星港的那一瞬，两大军校贫富差距尽显。
银盾星星港出口，两人一左一右举着一张巨大的“破纸片子”上面写着：赫卡同克瑞斯星港接待处。
说是接待处，实际上就三个人，两个人端牌子，一个人抱着一沓子纸质传单，连张桌子他也没有，三个穿着制服的学生站在那里，接受来来往往人的观望。
中间抱着传单的学姐大喊：“赫卡同克瑞斯招生接待处！欢迎各位报考赫卡同克瑞斯的同学前来问询！”
她身边举牌子的男同学举着牌子的手开始颤抖：“咱要不歇会儿？我看没见一个人往过走啊。”
学姐叉腰：“不行！本来学校就偏，来的都是新生还不认路，他们要是看不到怎么办？没到学校怎么办？”
学姐说完，大喘口气，朝着星港方向望了望，冲着两个同学招手：“算了算了放下来吧，站了一上午一个人也没有……”她气恼的拿着手中传单扇风：“我看学校就是太穷了，看见这架势我转身就想走！”
虞山烛：“……”
尤其见识过博克莱考核接待流程，再面对赫卡同克瑞斯此等“隆重”仪式，虞山烛也萌生了转身就想跑的冲动。
克制住冲动，虞山烛走到她身边：“学姐好，我是来报道的机甲单兵系新生。”
话音刚落，刚放下的破纸片子的两位学长打了鸡血似得举起手中牌子，整齐划一，中气十足：“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学姐激动甩脱两张传单，亲切攥住她的手：“新生啊，欢迎欢迎，你是机甲单兵系的？”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传单塞进虞山烛手中：“这是前往学校的路线。”
传单上详细标注要转乘几次悬浮车才能抵达学校，学姐念叨：“要是资金宽裕可以直接选择直达单人悬浮车，当然前提是司机不会拒载。”
学姐乐呵拉着虞山烛手不放：“咱们学校位于银盾星背面，太远了，返程没有生意，悬浮车一般不拉，除非你预算足能掏得起往返运费。”
“这些是我们战场辅助系特地收集的公共交通路线，有些路线还会路过银盾星著名景点，同学感兴趣可以瞧一瞧哈。”
这话叫虞山烛听了个明白，不光学校穷到不设立接驳车，还穷到星港招待处全靠学生自己来准备。
各大军校办学均为免费，不光免除学杂费，办学开支从联邦军费和各区税收，成就了富裕的区学校也特别富，穷的区学校也特别穷。
虞山烛礼貌接过传单，被学姐拉着松不开手，这位学姐有些激动：“同学，我们赫卡同克瑞斯绝对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我们也是联邦正规批准办学，每年都会参加FML的军校。”
“虽然年年垫底，但你要相信，风水轮流转，肯定不会一直垫底，要抓住机会努力学习，成为十二军区的栋梁之才啊！”
说完，又从空间手环中掏出一身制服：“我们招生组特地为新生领取了，为了避免学生辛辛苦苦抵达学校还要排队领取制服的苦恼，我们指导处都先做了，”她郑重塞进虞山烛手中：“收好学妹！”
差点脱口而出吐槽学校穷叫学姐生生止住了，虞山烛抱着怀中的制服道谢，学姐还不放手：“小学妹，等到了学校，会有本系的学长学姐来接待你们去各自宿舍报道。”
她总算交代完了，用力拍了拍虞山烛的肩膀，招呼剩下的举牌子的两人：“和学妹说再见！”
举着破纸片子的两位学长：“学妹再见！”
虞山烛按照传单上的路线，在傍晚抵达赫卡同克瑞斯，站在校门口时，总算知道为什么星港三位学长学姐等了一上午都没有新生来找他们了。
因为穷，此穷非彼穷，是因为虞山烛穷，出行方式只有乘坐星港交通，而在赫卡同稍显老旧的校门口，停放着各式各样的小型迁跃舰，这种舰船拥有跨星专属航线，每年保养也要花费不少星矿，能使用小型迁跃舰家庭都是都不是缺钱到去和虞山烛挤公共交通的家庭。
赫卡同克瑞斯校园建址位于银盾星背面，开发程度地，相对于博克莱分校周边高楼林立灯红酒绿的场景，赫卡同凸出一种美。
一种名为朴素的美。
方解石拼成的四方大门，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赫卡同克瑞。
没有斯，虞山烛眯起眼睛，勉强看到了斯曾经存在的痕迹，因为老化，最后一个字光荣牺牲，方解石小门上打了两个楔子，可能，或许，计划，日后重新安装。
放眼望去，整个校园建立的一望无际的石头戈壁滩上，风沙吹过，虞山烛眯起眼睛。
“真穷。”她如实道。
提着行李箱让过待命家政机器人，虞山烛靠近校门，通过旧的掉漆的人脸识别装置，只听嘀的一声。
“滴，学生编号100099号，学生姓名虞山烛已完成报到。”
破系统卡顿半天，虞山烛甚至嗅到一股烧糊气味，系统继续：“虞……虞山烛同学……机甲单兵系……”
“哎哎哎！”一名抱着智脑的教师穿过人群，站咋虞山烛面前，抬手狠狠一拍机器：“这玩意儿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坏了这么多次？”
“来……来个辅助系的学生，修一下！”说完，他转向虞山烛，接过她手中的行礼：“虞同学是吧，报到结束了，你先进来吧。”
闸机口伴随老旧的人脸设备一起卡顿，虞山烛跨过闸机，刚好迎面撞上一个胖胖的男同学，他低声一句对不起，就研究起识别系统。
那边老师正在查询虞山烛寝室号，刚抬头就对上了那个男生，他翻了个白眼，大跨几步迈到那个男生身边，提溜着他的领子就将他从闸机检测口中拽出来：
“余铎！”
“在！”被叫做余铎的男同学打了个哆嗦，嗖的一下站直了。
老师抬手，很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余铎，我刚刚喊的是什么系？”
虞山烛看到余铎紧张的绞手指后才回答：“报告老师，是辅助系。”
老师：“我叫辅助你，你个机甲单兵系来干什么。”
余铎瑟缩：“因……因为其他同学都挺忙……我想，我就来帮个忙……”
老师看在学校门口人这么多的份上，拉近余铎：“我的活宝啊，你上年度成绩导致你留级了，尤其体能，还不赶紧去锻炼，凑这儿干什么。”
虞山烛听到了，也不是她故意听，是这个距离她刚巧能听到。
老师是机甲单兵系的老师，看余铎这个学生实在是气恼，3S级天才资质，结果因为体能不达标留级！越想越让他血压升高，一时半会不想看见他，揪着他的领子：“去，带这个新生去南7栋五楼501，之后立刻去训练场训练去！”
余铎不说话，但虞山烛看的清楚。
在这位学长的眼中，全是难过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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