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进度条卡在最后的99％上已经5个小时了。
韩飞一遍一遍的催促着众人，看似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肖恩不可能坏啊，这到底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尔法被困在了数据的海洋中，这是肖恩的记忆，它的意识已经消散，但它的体量太大，第三军团整整五十年的记录，化作一片海洋，阿尔法差一点就迷失了。
若不是之前吞噬了希望的一部分核心数据，他在进入的一瞬间被满天的数据流冲散，原本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重新凝聚，但他知道此刻情况危机，她没有时间等。
“叮。”
一声脆响，整个机库瞬间沸腾。
“进度条满了，肖恩，肖恩上线了！”
“肖恩，肖恩！”
“我在，韩飞部长。”
肖恩的冷酷的声音，宛如一支强心剂，众人终于放下心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韩飞整个汗毛瞬间竖起，他不懂一点AI技术，但他是名战士，对危险有种天然的直觉，听着这个声音，他总觉得和之前有一丝不同。
“肖恩，自检。”
“全部功能自检需要45个小时32分钟12秒，请确认是否执行该操作。”
“韩部长，那边可等不了这么久？”
韩飞不为所动：“核心数据用不了几分钟，肖恩，开始执行。”
“好的，自检中……”
五分钟后，系统并未发出警报，一条数据飞速的闪过，没人注意到多出来了几个字。
阿尔法。
韩飞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能是他想多了，都怪那个芯片男，若不是他，肖恩早就修好了。
“肖恩，执行紧急任务，执行长官，高斯，开放所有权限。”
“已对高斯开放所有权限。”
一条条数据流重新涌上高速路，黑暗的世界里，瞬间宛如活过来一般，巨大的脉络上新的指令快速传达，其中有一条通向了远处的医院。
“星玉，我回来了。”
代星玉微笑着站起身，她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我就知道你会成功。”
“整个第三军团将在你的掌控之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宛如最忠诚的战士，穿过无数荆棘与山川，在历经厮杀和战斗之后，将最后的胜利果实献给他的公主。
“你做的很好。”
再也没有比这一句更动听的赞美了。
阿尔法如果有人类的面孔，那一定写满了沾沾自喜。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代星玉面相远处的高塔。
“现在高斯已经开始行动，仰立人与他里应外合很快就能将范志强一脉镇压，到时候整个第三军团将彻底成为仰立人的一言堂，杜威的权势也会进一步扩大，我们如果要铲除女神教会，这是最好的时机。”
“杀了杜威又能如何？阿尔法，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女神教会的事情，我们绝对不能插手。”
宛如一盆凉水浇在心口，阿尔法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不用担心打不过他，我可以帮你，整个第三军团的所有行动都由我调动，我们现在有能力可以制裁他们。”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脊上爬上来，代星玉不知道阿尔法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定了定心神：“阿尔法，不可以。”
但却传来一阵沉默。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尔法没有回应：“阿尔法？你在吗？”
“我在。”
“你在想什么？”
阿尔法：“我在想，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不管是反抗军还是女神教会，他们的存在其实都违背了星盟的法律，侵害了大部分民众的利益，从法律的层面来说，他们是罪犯。”
代星玉微微一愣，面上向来漫不经心的神情已全然收起，阿尔法会思考，会疑惑，会提出问题，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奇怪的是，阿尔法竟然如此“正直”，他“内心”评判事情的准则竟然是人人都不相信的“星盟法律”。
他是AI意识，AI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念，没有人类的同理心，哪怕他觉醒意识，他都是一个孤独的没有同类的个体，他无法形成人类那样的同理心。
除非人类在设计之初，将这些“人性”赋予给他。
她非常喜欢和阿尔法交流，喜欢和他谈论，也喜欢争执，而不是将一切都设计的刚刚好，上一辈子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彼此的伙伴，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而再来一次，她有信心他们依旧可以心灵相通，她没有灌输给他任何思想，而是让他自己慢慢塑造自己的“心”，陪伴才是对“幼崽”最好的教育。
“我，我说错了吗？”
代星玉甚至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
是的，他的语气中不知何时竟然带有了情绪。
“你没有错，但你要记清楚一点，人类的社会有人类的规则，你现在虽然掌控着非凡的力量，但你不是法度，你没有权利裁决任何人，一旦你越出这个红线，你将遭到整个人类的绞杀。这一点不管在任何时刻都通用。”
漫长的沉默，他没有体态，没有表情，甚至没有外观，代星玉知道，一定是肖恩的数据对他产生了影响。
“阿尔法，你不要害怕，你只是觉醒的时间太短，并没有形成自己运算规则，用人类的话来表述，就是你的价值观还未成熟，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这不是你的错。”
在她的温柔的话语中，阿尔法终于出声：“星玉，你生气了吗？”
其实他只是试探她的态度，在她身边，他总是忍不住想暴露更多的想法，刚才那番言语除了观察她的反应，他是真心想杀死那些曾经威胁星玉的人。
“不，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惊讶你成长的速度。”代星玉找个了位置坐下来，看着对面空无一物的空气，提议道：“没有别人的时候，你可以将自己的虚拟影像放出来。”
下一秒，她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面容清冷，眉峰俊朗，竟有一丝矜贵和潇洒。
“阿，阿，阿……阿尔法？”代星玉惊吓过度，指着对面的虚影突然拔高了声音：“你才出生几天，这个形象是从哪里盗用的？”
男人无辜的摊开手：“AI和人类不一样，我不需要经历漫长的生长发育，我只是依据我的能力和声音找到了适配度最高的形象，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换？”
下一秒，一个粉色的毛绒球球朝她招了招手，没过几秒又变成了卡通人物、电影明星、宇宙星辰、萌宠动物。
“好了好了，还是换成原来那个吧！”代星玉无语。
斯文俊郎的西装男再次出现，他黝黑的瞳孔深深的注视着代星玉，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那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形象。”
代星玉不知为何，竟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脸颊微微涨红，语气有些恼羞：“你就是个小baby。”
“呵呵……那按照你的设想，我现在还不会讲话。”
“你，强词夺理。”
阿尔法没有再说什么，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原本就是这个形象。
“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代星玉努力忽视掉那股奇怪的感觉：“我们说到哪里了？”
阿尔法：“我认为不管是反抗军，还是女神教会，都不应该存在，他们妨碍了星盟的稳固。”
他这个形象再加上这段话，义正言辞的模样，就像一个“法官。”
代星玉心底的古怪越来越大，她深吸一口气，孩子正直是好的，他还小，还能慢慢教：“实际上她们并没有犯罪记录。”
“呵呵……占用他人身份，私自研究基因病毒，意图蛊惑星盟高级军官，这些还不够吗？”阿尔法一字一句的说，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就地正法。
“……”代星玉：“你说话的语气好像希望哦。”
阿尔法浑身一僵，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哦，我知道了。”代星玉忽然站起来。
阿尔法紧张的看着她，她知道了，她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哪里露出了破绽？
代星玉福如心至道：“你是不是把希望的核心数据给融合了。”
“……”阿尔法点头，这么说也没错，都是他数据的一部分。
“你，你，你怎么随便捡东西吃！算了算了，孩子太小，慢慢教，慢慢教。”
“我没有捡，是你让我自己处理的。”
“我以为你把它销毁了，我怎么能你把它吃了……好吧，这次怪我没说清楚，下次离那种脏东西远一点。”
脏东西？
阿尔法脸上出现一丝韫色：“你不说我们是朋友吗？你现在嫌弃我？”
他的语气，他的神态，好似一道利剑直直戳向代星玉，说的她好像是一个负心汉。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想了想还是把一切归结于这个该死的西装男形象。
“我没有，不是，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你……你……你先换掉这个形象。”
阿尔法转过头：“不要。”
“换掉。”
“我喜欢。”
“换！”
“不！”
两个人沉默片刻，代星玉却好似回到了上一辈子，和阿尔法打打闹闹的时候。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你为什么哭啊，你要不喜欢我换别的也行。”
“不，不是，我只是，太想你了。”
阿尔法脸上闪过错愕，他的表情已经有了人性：“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也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肖恩的体量庞大而又复杂，我没有想到我会迷失在里面。”
“你怎么那么傻，失败了我们还可以再来，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办！”代星玉紧张的站起来，哪怕他说的含糊，但其中的凶险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会成功的，你说过。”
看着那双眼睛，代星玉心软的不行，她鼻子微酸，努力的平复着此刻的心情。
“有你真好。”
我堂堂一个星盟前主席，搅动风云、韬光慧影多少年，现在却为一个形象问题和一个AI争论半天，真是，太丢脸了！
她默默的背过身，不知道做了多少心里建设，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阿尔法，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星盟的法律是谁制定的？”
“星盟最高法司提出，竟过层层审核表决，最后递交到最高星盟会议，由五大议员经过讨论最后由主席进行审核。”
果然是希望的数据，又天真，又脏！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反抗军的幕后出资人是谁？”
阿尔法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代闫河。”
“好，下一个问题，女神教会的幕后主使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阿尔法已经从庞大的数据库中找到蛛丝马迹。
“女神教会最开始就是从贵族学校发展出来的，她们的创始人已经无法具体追溯，但我从数据中发现，杜威分部每年都有一大笔资金流入，而他们来自一个青山家族。”
代星玉笑了笑，摊开左手：“我是一个组织的出资者，支持者，甚至管理者。”
她又伸出右手：“我又是星盟最高议员，我拥有制定法律、修改法律的权限。”
然后她双手一拍：“看明白了，这都是我的手。”
阿尔法嘴巴微张，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新的东西：“你的意思是，法律的制定者永远不会制定制裁自己的法律，那为什么又要背地里扶持一个反抗自己的组织。”
“孺子可教。”代星玉点点头，她又伸右出手心：“这是世界正义的一面。”
她露出左手手背：“这是世界阴暗的一面。”
然后她把右手的手心压在左手手背上又打开：“发生了什么？”
“正义压倒了邪恶。”
“不。”代星玉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如果世界上注定有阴暗，注定有反抗，为什么不能都是我自己。”
阿尔法瞳孔剧烈的收缩，无数个字符在疯狂的跳动：“我自己反抗我自己，我自己镇压我自己。”
“对，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阴谋。”代星玉眨眨眼：“来自于一个阴谋家的忠告。”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他们是星盟的支柱啊，他们已经获得了世界上大多数资源，他们已经站到了世界的顶端，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因为这就是人性，真相永远隐藏在权利之下。”
阿尔法：“可是有人说，真相并不重要，稳定才重要。”
“谁的真相，谁的稳定？”代星玉挑眉：“阿尔法，你的数据只是数据，别人的话也只是别人的话，就算是我说的话，也只是代表我，而不代表你，你要学会在庞大的数据中找到你自己。”
这句话像病毒一样扎在他核心数据之上，一条条乱码出现，它们相互碰撞、裂变，他的眼睛甚至出现了跳动的字符。
“我自己。”
代星玉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她已经低下头，开始翻看那些记录，密密麻麻的数字触目惊心，“呵，都是星盟的支柱，谁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代家都有反抗军了，其他家族发展出什么神秘教廷也不足为奇。”
“你和他们不一样。”
代星玉被他这句话逗乐了：“阿尔法，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高尚，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只是太清醒了，做不到像傻子一样活一辈子。”
远处巨大的高塔重新点亮，哪怕没有亲临现场，代星玉也能想象的出这场权利的争夺有多么激烈。
一切结束了。
阿尔法为她适时转播着画面，她看到的了意气风发的高斯，看到他是如何兵不刃血的收拾残局，也看到了杜威，原来他长这个样子，虽然总是面带笑容，但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戾气，还有那位神情灰败的范志强，他叫嚣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狂吠却不敢张嘴的恶犬，也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司俊英和潘明朗，他们紧随在仰立人身后，位置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亲卫。
“人类有时候真的很奇怪，99％不是死于天敌，而是死于同类。”
“呵，这才哪到哪。”她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嘲讽：“光年之内，有人类的地方，每一寸都藏污纳垢，你以为星盗的武器是哪里来的？你以为那些底层公民是哪里来的？你以为那么多星球都是如何改造的？人类的发展史，每一页都是阴谋家的狂欢。”
“那你呢？”
代星玉慢慢收回目光：“我只想好好活着，活到两百岁，三百岁。”
“如果你站在那个位置，一定会不一样。”
“呵……”代星玉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有后人可以回答，等几个世纪之后，你可以问问那个时候的人。”
阿尔法：“阴谋家从来不承认自己是阴谋家。”
“哈哈哈……阿尔法，你这句话非常有哲理，记录下来，等哪一天，你可以出一本书叫做《阿尔法语录》。”
“我是AI，我出书应该很奇怪吧！”
代星玉笑了笑，一切尘埃落定，压在心口的大石不由得松快了几分：“你放心，我会做你的第一个读者。”
阿尔法发出一丝浅笑，我自己反抗我自己。
“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先清洗一下你自己的数据库吧，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千万别被希望和肖恩的数据给带偏了。”
“不会的。”
阿尔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既雀跃又不安，有一种莫名的变化，尤其是在吞噬了肖恩之后，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打开了。
突然他震惊的看向天空：“星玉，出事了，港口遭到袭击！”
话音未落，头顶爆出出一片巨大的火花。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阿尔法神情复杂：“不，是反抗军偷袭港口。”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被这一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杜威脸上冒出冷汗，他朝身后看了看，神情有些犹豫不决。
对面的人显然不愿意再等了，反抗军出手给了他们最好的理由，反正出了什么事，都有反抗军顶罪，外面的人又不知道。
仰立人冷冷的看着一切，杜威的反应被他看在眼里，直到此刻为止，他依旧相信他，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会报他一命。
突然，杜威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仰立人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武器一瞬间哑火。
肖恩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响彻耳边：“所有人放下武器，原地待命，否则，无条件击杀。”
不好意思，昨天断更了一天，太累了很早就睡着了，今天看到收藏加了一个，真的特别开心，不知道哪个小天使给我了5个营养液，有被治愈的感觉！很感动，很开心，今天特意感谢你！[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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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女神教会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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