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相拥而眠,陷入深度睡眠的两人,身心过分放松导致精神体自然溢出。
圣洁的白色大鸟展开翅膀,将两人覆盖在它宽大而温暖的羽翼下。
闪着荧光的精神体粒子在周围缓缓流动,两人如同仰卧在静静流淌的银河之中……
裂成两半的小城堡由内而外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无声地吸引着森林里还没入睡的昆虫们。
小家伙们从枯叶和树洞中探出头来,接受神鸟光辉的洗礼,享受静谧的美好之夜。
“神鸟的怀里有只兔子。”
“真的唉,还是粉色的!”
那只小蟋蟀趴在妈妈的背上,“妈妈,我也要在神鸟的怀里睡觉。”
蟋蟀妈妈:“嘘,不可以吵神明和他的爱人休息。”
小蟋蟀:“爱人是什么?”
蟋蟀妈妈:“是神明很重要的人。”
小蟋蟀似懂非懂,他觉得妈妈和神明对它来说都很重要,妈妈和神明一定都是它的爱人。
并不需要休息的菲洛,听见夜空下不寻常的对话,从逸黎的衣兜里跳出来。
在星空下浮游的精神体粒子飘到菲洛身边,连菲洛这个机器人,似乎都被完整地洗涤了一遍。
精神体溢出对逸黎来说并不危险,王妃就不好说了。且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稀世神鸟若被旁人发现,殿下怕是要陷入危机之中。
菲洛恢复成带着眼镜的年轻管家形态,右手覆盖在左胸上方,弯腰对着森林里享受精神体安抚的各位点头致歉。
然后展开屏障,把与星辰相呼应的破城堡隐藏于暗黑色的夜幕中。
小家伙们虽然失望,但也不过多抱怨,悄无声息地回到森林深处……
菲洛尝试在光脑中叫醒逸黎。
可无论菲洛如何大声呼喊,逸黎也依然沉浸在梦境深处。
*
逸黎150岁生日那晚,玖寇罗星下起了大雪。
逸黎不想隔着窗户看雪景,推开木门光脚踏进雪地,仰面以脸蛋迎接雪朵。
雪花轻轻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随即被他的体温融化成水珠,水珠滑过他的眼角、紧致的下颌线,最后落在他深深的颈窝里。
随意散落的黑亮发丝随风摇曳,白到让人觉得病态的皮肤,被雪花拍得微微发红。宽大的睡袍被顽皮的风鼓起来,露出纤白瘦弱的小腿。
风总是吹乱他的发丝,逸黎干脆仰面倒在雪地里,大朵的冰晶迎面砸到脸上,又冷,又疼。
缓缓闭上眼,任凭雪花将他淹没……
“找到你了,你藏得一点都不好!”
逸黎脸上的雪被人拂开,他惊愕地盯着那张占据了他大半视野的面孔。怎么会有人毫无声响地闯进他的小天地?
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光,大致看清这人是浅粉色的短发——他并不认识这种发色的人。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认错人,连忙摘下手套,帮逸黎把脸上残留的晶体清理干净,“你脸好凉,要不要拉你起来?”
逸黎左右摆头,眯着眸子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佩戴着高级部的徽章,正大光明穿着制服大半夜玩捉迷藏,是个置校规如罔闻的家伙。
逸黎不被允许和本校的学生接触,被发现违反校规的话,没好果子吃的只有他。
对方见逸黎没有回答的意思,主动自曝家门,“我是梅菲斯的戚程,你呢?”
逸黎摇头。
那人双手并拢,放在离逸黎脸颊大约一尺的地方挡住,对着逸黎自信一笑:“这样,雪花就不会打到你脸上了。”
认真的吗?
你是傻的吧?!
狂风很快打戚程的脸,虽然实际被打脸的是逸黎——肆意飞舞的雪朵,毫无规律地朝逸黎已经通红的脸上砸去。
戚程尴尬地笑笑,“……,它们好任性,不听我指挥。”
逸黎看见戚程站起来,正高兴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伙终于要走了,却被对方拉起来。
戚程帮他拍干净身上的雪花,又解开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逸黎身上。
被整个拉起,逸黎很是火大。责怪自己毫无防备地被别人披上带有体温的衣物,又被戚程体贴入微的举动惊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冰冷的脸颊被戚程捧住,“有没有暖和一点?”
他的手,好暖和,他露出的笑容,也好暖和……
自从母亲的身体在他面前逐渐丧失温度,逸黎就知道,他很依恋人的体温。他也下定决心,绝不和洛德兰以外的任何人有亲密联系。
但这个无端闯入他领地的自来熟,逸黎并没有将他推开。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凭时间在他们身上流逝……
戚程松开逸黎的脸颊。逸黎以为戚程要走,把失落写在脸上。
但戚程并没走开,而是用力搓揉他自己的双手,暖和以后再捧着逸黎的脸,“有没有好一点?”
逸黎别开视线,轻轻点头。担心自己暖和以后戚程会离开,又摇头。
戚程从兜里把手套掏出来,给逸黎戴上,“抱歉,光顾着脸,忘了你的手应该也很凉。”胡乱揉了揉逸黎的脑袋,“你长得真好看。”
逸黎羞得满脸通红,不知道不可以随便摸别人的头吗?!
突发的阵风卷起逸黎的发丝,横在两人中间。逸黎被挡住视线,伸手想把头发收回来,却被戚程抢先一步,“我来。”
他把逸黎的发丝别到雪白的耳后,再次捧着逸黎的脸颊,“等我,我会来娶你!”
你是有病还是眼瞎?!
戚程拿起逸黎的手强行拉钩,“反悔的人要被千刀万剐!”
*
一句千刀万剐,让逸黎从梦中惊醒。
眼前的亮光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心翼翼避开戚程的精神体粒子,收回属于自己的部分。
这才发现,戚程紧紧依偎在他身上。
戚程修长的手臂,一只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搭在他胸前;腰间沉沉的,是戚程又长又直的右腿。
他自己也一手搂着戚程的肩膀,一手很自然地搭在戚程腿上。
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
这个家伙刚刚还拿光剑对着他,现在又搂得这么紧,戚程的哪一面才是真的?
戚程?!
是在那个雪夜跟他求婚的家伙!
但这个浪荡子,分明完全不记得他了!
混蛋!渣男!
只会说好听的鬼话骗人的海王!
求婚了却又联姻!梅菲斯那么多王子公主,用得着他不顾身份下嫁吗?!
菲洛忍不住说公道话:「殿下,您不也忘了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逸黎正找不到地方撒气,呵斥:「关你屁事!」
历来温和有礼的主子爆粗口,菲洛也不好火上浇油,「您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什么有情人,他只不过是觉得戚程言而无信,才没有喜欢戚程!
戚程先跟他求婚,转头就在整个星际的见证下嫁给了“别人”,整个星际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人比他更悲惨!
菲洛:「我看整个星际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人比您还要精分!说不喜欢,一会又失恋,您自己和自己打一架吧,谁输谁闭嘴。」
逸黎:「你才该闭嘴!」
推门见到这个长发美人儿的时候,不自觉地见色起意,结果对方一百多年前就打他的主意了!
更气人的是,这家伙撩完就跑,毫不负责,还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信了他的花言巧语的自己就是个笨蛋……
菲洛实在听不下去,顾不上主子的禁言令:「呱噪又双标,明明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既然有缘,不如快乐啪啪啪……」
逸黎回怼:「你才呱噪!」
菲洛:「醒了这么久都没放开王妃,一副不知道睡过多少年的老夫老妻样……」
这次菲洛是真的没法说话了,逸黎直接卸了他的语音包。
但逸黎很快就后悔自己这个举动。
没有菲洛跟他拌嘴,他的意识完全集中在怀里的人身上。戚程身上淡淡的香甜味,随着他的呼吸,混入身体里,丝丝入脾……
明明是戚程先闯进来,又自顾自地求婚,他怎么可以忘记了呢?
戚程曾经把全部的视线倾注在他身上,现在又随随便便地把他忘掉,逸黎胸口闷闷的。
越想心越乱……
戚程被逸黎狂跳的心脏扰了美梦,强烈的起床气让他想揍人,但他立即哑火,尴尬地不敢睁眼睛。
将自己置身于黑暗,虽然缓解了尴尬,却放大了逸黎的存在感。分不清吵闹的心跳声来自那只龟还是来自自己,戚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放缓呼吸,假装还没醒。
四肢传来的触感让他意识到,两人呈面对面搂抱的姿态,他的一条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对方的腰上。
那人还恬不知耻地回搂他!不要脸!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居然在睡梦中转身回搂那个家伙,真是失态!
戚程并不想关注身旁的乌龟,收回意识,在脑海里回忆那个“不存在”的夜晚。
他经常做这个梦,在梦里能看见那个躺在雪地里玩捉迷藏的小笨蛋,他还向那个不肯说话的漂亮美人儿求婚。
毕业后再去那里,只有一座空荡荡的木屋。大哥说,那里是星际元老洛德兰养老的地方。
洛德兰为了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个星球,未曾结婚、没有后代,那里不可能有年轻人。大哥推断是他迷路,被森林里的精怪迷惑了;或者是他小时候体弱,经常梦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戚程并不相信大哥的话,那一年他都三百二十五岁了,怎么可能还是体弱的小孩子。
他找过无数次。
但事实确实如大哥所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星际存在他看见的那个人。
或许真的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吧……
戚程终于清醒,反应过来自己有喜欢的人,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接替姐姐联姻,使劲推开逸黎,“放开我!”
是你缠着我在!
算了,松开吧,总这么抱着也不是个事。
戚程翻身跳下床,拿起光剑对着逸黎,“你到底是谁?”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让逸黎一头雾水,起身坐直,“逸黎啊,”担心有人跟他重名,特意强调,“洛德兰的孙子,罗德烈·费雪·逸黎。”
撒谎,洛德兰哪来的孙子。
确定这个人并不是他要找的人,戚程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光剑,“你和库库鲁斯在计划什么!”
他能和库库鲁斯计划什么?
觉得戚程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指了指躺在自己腿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兔子,“你能先把它收回去吗?”
戚程脸上挂不住,忽略是他的精神体擅自跳上逸黎的大腿的事实,“把利罗还给我!”
“我又没抢~”逸黎打算把小兔子给老婆送过去。
戚程又大叫:“别碰它!我自己来!”
“好好好,不碰,你自己来。”逸黎静静地等了几秒,利罗还瘫在他腿上毫无动静。
召回失败,怎么回事?
戚程狠狠瞪着逸黎,右手的光剑笔直地对着逸黎,左手显出六芒星阵,强行吸回利罗,“去死吧!”
逸黎坐在床沿上,他并不是躲不开,只是没料到,戚程会跟他来真的。
他低头忘了一眼胸口的小洞,然后抬头茫然地望着戚程,为什么?
戚程收起光剑,熟练地把剑柄反手别在纤细而有力的腰间。冷冷道:“库库鲁斯的傀儡,告诉你后面的人,休想打梅菲斯的主意。”
他打碎菲洛的屏障,打开星际隧道扬长而去。
逸黎再次低头,胸口的丝质衬衣,正在冒黑烟,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肌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空洞。
抬手捂着胸口,不禁思考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发生了什么?
戚程离去前的眼神是那么的冷咧,仿佛多年前说那些好听的话的人从来不是他。
逸黎喃喃道:“或许,你迷惑我只是为了今天这一捅……”
可是,戚程又心软,偷偷在光剑上做手脚帮他止血。逸黎迷茫了,“你到底是要我死,还是不想要我死?”
逸黎想跟上去问清楚,用力过猛,冷不丁晕头转向,失力倒向地面。
许久,他抬起自己的手放在脸颊上。
和记忆中戚程的体温不一样,戚程的手更暖和,手指更纤细,也更柔软。
那个天寒地冻的雪夜,是戚程给他带来人生中第一缕亲人以外的温暖,是戚程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给了他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你不是说要娶我么?
怎么真的结婚了,反悔的倒是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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