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后78小时16分钟】
黑暗的宇宙中，划过一粒小小的光点。
宛若散发着荧光翻飞的蝴蝶，独自穿过永恒深夜。
这里处在乔卢星区边缘，第八行星和第九行星之间。
夜光蛾号正向着乔卢星区边境进发。
“准备好了吗？”
医疗研究室内，大仙神色严肃。
他站在意识疗愈设施的操作台前，视线越过操作台，看向两张头部相对的医护床。
其中一张躺着昏迷不醒的言井。
林佑屏蔽掉正在一旁哇哇乱叫的卡斯特罗，自己躺到另一张上：“准备好了！接下来呢？”
两张医护床呈“八”字形，两人的头部都被半球形的仪器罩住，连接到中间的设施主机。
“开始了。”
强效意志镇静剂注入体内。
林佑最后看向言井，盯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侧脸，慢慢闭上了腥红的眸子。
主动解除虫族的精神防御，让自己陷入昏迷。
“阿犹杰教授。”
常曼曼在旁边进行辅助，观测林佑和言井的身体实时状况。
她的义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反光：“意识镇静效率已经达到最高，两人的状态都已就绪。”
“等等，大仙，”卡斯特罗站在大仙身后，一身让人炫目的精致装扮异常晃眼。
他看着聚光灯下的林佑，还是忍不住确认：“你们，非得用这种方式来治疗……这个家伙吗？”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这是乔的意思。”大仙语气冰冷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他是基地的安保队长。”
旁边的鹿南解释：“他们好像……以前认识。”
说着回身望向阿古丽玛。
“嗯。”阿古丽玛站在后方，虽然已经将动力装甲卸下，依旧在医疗研究室鹤立鸡群，一头鲜艳的粉色头发惹人注目。
“星……乔说她们确实小时候就认识。”
旁边，戴维斯大副魁梧的身形竟然比不过阿古丽玛。
他站在她身旁，神态显得有些扭捏。
一直到卡斯特罗轻咳了两声，戴维斯才回过神来：“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兄妹？姐弟？还是？”
阿古丽玛为难地皱起眉，没有回应。
戴维斯看着倒不是很在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旁边比自己更加壮硕的女人身上：
“你是乔卢人吗？你没进行过改造……你们乔卢人不是都不喜欢进行义体改造吗？”
“那你的基因进行过编辑吗？”
“戴维斯，安静点。”卡斯特罗扶额。
戴维斯对自己的体型充满自信，他很少见到比自己更强壮的自然人。
可一见到阿古丽玛后，他觉得自己的脑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接沦陷了……
“开始了。”
大仙冷不丁开口，随后按下仪器的启动键。
“嘀嘀，嘀嘀嘀……”
意识疗愈设施亮起运作指示灯，微弱的意识流缓缓连接到主机，逐渐重合，适配。
意识里，咕姆发出一阵不满：“咕咕……林佑……这个机器……”
“就一会，咕姆，我们相信大仙。”
意识逐渐被剥离，咕姆的声音逐渐远去。
……
“大仙，你确定我们现在说话富婆乔听不到了？”
“行吧！你们几个，有没有谁能告诉我，乔为什么一定要救这个小白脸？”
卡斯特罗在大仙的确认后，懒散地在医疗研究室里找了个张椅子坐下。
本来他想躺在一张病床上的，但被大仙瞪了一眼后，还是乖乖遵守规矩。
“喂喂喂，好歹我也是黎明幻想的团长啊！你们倒是理我一下啊！”
戴维斯跟变了个人一样缠着阿古丽玛问东问西；那个叫常曼曼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到神族的医疗术，正谨慎地帮大仙密切注意医疗进度。
几个林佑带上夜光蛾号的人中，只有看起来孱弱纤细的鹿南正在整理自己的仪表。
等到鹿南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才不紧不慢过来坐下，斜靠在卡斯特罗右前方的支架上。
修长的身段和双腿呈现出完美的弧度。
卡斯特罗五官长相、以及一身装扮已经极为精致，但在鹿南擦干净脸上的灰尘后，却显得失色了许多。
鹿南淡淡一笑，明媚的双目打量周围的医疗设施。
最后目光落在卡斯特罗脸上：“乔说得没错……皮肤是真的白。”
“哈？？？”
卡斯特罗后仰起上身，脸上一阵不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鹿南嘴角微微扬起，不置可否，自顾自解释：
“那我们来说正事吧。”
“根据大仙的发现，言井的意识里有一把很早就植入的‘锁’，意识锁。”
“想要解开它，除了需要长时间进行意识重理工作，还可以让与其幼时有共同记忆的个体参与治疗过程，帮助加快进度。”
“显然，乔等不了那么久。”
“嗯？意识锁？”
卡斯特罗顺着鹿南的视线，看向聚光灯下的林佑和言井：
“那……锁了什么？”
鹿南淡淡一笑：“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手术，可以对人体意识强加‘枷锁’，达成许多目的。”
“例如控制情绪、删除记忆、改变意识、操纵决策……当然，大仙认为言井身上的是把‘记忆锁’……”
“我知道。”卡斯特罗打断，紧锁眉头：“我的意思是，他被‘锁住’的记忆有那么重要？”
鹿南停了一下，她的目光短暂地落到卡斯特罗脸上，随后轻轻一笑：“我猜你想问的是‘这个人有没有那么重要’？”
她毫不费力揭穿卡斯特罗的想法，然后解释：
“‘意识锁’的手术在整个大哈兹联邦虽然不是大手术，但也颇费一番功夫。言井是海神寝宫实验基地的保安队长，他肯定是知道什么，才会做了意识手术。”
“咱们的……乔？别看她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她能走到那个位置，自然有她的本事！”
“反正她的决定，我都觉得是对的，不需要质疑。”
“前舰长大人，这个答案您满意吗？”
“嘢？”卡斯特罗瞪大眼睛望向林佑，仔细回想林佑登上夜光蛾号后的种种：“她？沉默寡言？”
“嗯。”鹿南理所当然，饶有意味地看着卡斯特罗：“不过，我总觉得，您对我的星……乔态度有点不明朗呢！”
“态度？”
卡斯特罗一愣，回避了问题。
他腾地站起，尴尬而焦躁地在医疗室内来回踱着步。
鹿南目光戏谑，没有放过他：
“弗明戈·卡斯特罗，您的占有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瞎说什么！”
*
咕嘟嘟的水泡沉入意识汪洋，泛起尘封的声音。
“咱们社区可是出了个天才呢！”
“听说是那对做零件废品生意的夫妻的女儿？才4岁？5岁？早上测出灵能，下午就被议会的人接走了……”
“对啊对啊，听说是要送去联邦。”
“联邦是什么？”
“联邦就是大哈兹联邦，就是……上头，比咱们议会还大。”
“哦……那你们说说，这孩子长大有出息了，能不能管管议会？”
“那肯定能！听说先到乔卢拉的高等学府学习一阵子，将来是要送到联邦培养，从联邦出来……到时候把议会掀了都行吧？”
“哎！那个……老林不是在吗？去问问他不就行了！他肯定知道！”
“听说他们夫妇准备去参加‘护翎阵线’了好像，咱们还是别去扯上关系……”
“那是起义军？要掉脑袋的，她们家到底咋想？”
“估计是把女儿送走，没有牵挂吧……”
“……唉。”
市井闲谈声飘向昏暗街角。
迷蒙的记忆碎片窸窸窣窣滑落，如同碎裂的镜子，如此热烈又明亮。
穿着安保服的男人醒来，长吸一口气，像是溺水后的幸存者。
漆黑的眼瞳闪过光泽。
言井抬头，张望熟悉的街景，天空和大地把视焦拉远，又强烈压缩回正常空间，声音和形状就都符合现实想象。
可心中的违和感始终折磨着神经。
这里是哪？
好痛苦！
言井喘了几口气，试着往前走出两步……
“呃！”一个从身旁蹿过去的孩子，撞到了他大腿。
那个小男孩踉跄两步，没有摔倒，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跑去。
言井心头没由来地烦躁。
他能感受到那个小男孩心中的焦急。
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伸手却无法握住任何东西。
“等……”
“等等我……”
言井和小男孩同时呼喊着。
他跟着他，向前奔跑。
男孩：“宇宙无敌英勇无畏智慧超群……”
言井：“……威武霸气大统帅。”
“我一定会守住大后方的！”
男孩和男人一步步奔跑。
在某座造型质朴的平凡楼房前，男孩猛地止住脚步！
紧随其后的男人因为惯性向前，穿过男孩的身体。
“嗯？”言井回头，满脸错愕。
不仅是因为发现自己身体能穿过他人，更是因为身后男孩的面容。
那股熟悉又违和的感觉——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小言井大概5岁左右的年纪，直愣愣站在原地，圆嘟嘟的脸上沾满灰尘。
他嘴里轻轻喊了句：“妈妈？”
“妈妈？”
言井眼前一黑，有人从左往右穿过他虚化的身体。
吓得他赶紧原地跳开。
经过的人，是位戴眼镜的消瘦女性。
看年纪不过30岁，穿着绿白相间的奇怪袍子，朝着街道另一边往地下的楼梯。
听见男孩的叫声，女性在楼梯口停住脚步。
扭头看清男孩后，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安，很快又溢出笑意，连表情也变得怜爱起来。
“言言……”
女性招了招手，男孩愣愣地跟了过去。
言井站在原地，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
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是意识世界。
自己只能窥视，无法影响。
男孩明显是小时候的自己，可女性的容貌却完全没有印象。
自己为什么会叫她“妈妈”？
“妈妈！”男孩飞奔投入女性怀中，撒娇般啜泣：“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言言想妈妈了吧……”
女性搂着男孩，极快速张望了四周。
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后，她将男孩带往楼梯底下。
“等……等下！”言井心中发慌，连忙追上。“这是？”
空气中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横亘在楼梯口。
那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是限制深入的无形枷锁。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女性和男孩消失在地下拐角处。
“等下！等下！让我过去！！”
任凭言井如何捶打冲撞，被锁住的区域始终无法开放。
绝望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坚毅的声音，宛若穿透寒冬的第一抹春阳：
“我来帮你。”
言井无法回头，但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于是轻声呼唤：“大统帅……”
无形的手臂利落地托起他的手，伸向前方。
原本坚固的意识屏障“啪”地一声土崩瓦解！
奔下楼梯的道路彻底畅通。
林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还愣着干嘛？快追上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