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来了。
工虫孜孜不倦，推着“食物”，一路爬上山坡，缓缓挺进。
“我知道了！”林佑眯起眼睛。
按照提示，实际上这场试炼的最终目的，是要“终止”工虫的行为。
那如果自己直接把它的“食物”抢走，不知道行不行？
“嘿，老虫！不好意思啦！”
理清思路后，林佑飞身向下，一把抢走黑球！
然后身形不停，一路跑下山。
——你的球就先借我啦！
狂奔中她往远处跑去，时不时回头确认工虫的反应。
追来了！
它回头朝这边追来了！
跑步一跳一跳的，并不是特别快。
像条被胡萝卜吸引的毛驴。
“你想要球吗？来拿呀！”
林佑带着黑球，在黑暗的虚空中越走越远。
虫生过的身体速度早已不像人族身体那样迟缓。林佑跑得很快，一下子就和工虫拉开距离，几乎看不见对方。
跑着跑着，林佑突然降低自己的速度。
再这么跑下去……能跑出这个地方吗？
好像不太可能……
回头望去，那座散发黑色光芒的山依旧矗立，不远也不近。
仿佛只要朝它走两步，便能回到山脚下。
自己生活的地球上曾经有过这么一句俗语：“望山走死人”。
林佑从未比现在更觉得这句话真实过。
这座山仿佛被施了什么法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至于前方，只有黑色的大地和黑色的天穹。
黑暗始终被山体的光芒微微映照，空无一物。
“这根本走不到头啊……”
带着黑球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工虫已经彻底失去踪影，只剩下“远”处的那座山。
林佑停了下来，打量着手中的东西：
黑球大概有一颗瑜伽球那么大，对于虫化的身体而言并不算重。
质地坚硬，表面凹凸不平……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煤球。
这是吃的？
凑近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
唉……咕姆不在，不然就可以问问它了……
或许对虫族而言，这东西的的确确是“食物”呢？
虽然有些恶心，不过林佑还是决定——用舌尖碰一下试试？
“呃……”
没……没什么味道……一点点都没有。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呸、呸……”
林佑觉得自己像只……不不不……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先关心一下“试炼”的事吧。
主宰将她拉进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要她通过这个莫名其妙的试炼。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主宰囚禁起来接受永无止境惩罚的犯人。
得先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再说。
话说……
“欸？！！”
林佑更加困惑地眯起眼睛：
山那边，迎面而来一个缓慢匀速的身影——正是那只通体漆黑的长鞭触虫！
还在追啊！？
这……到底要怎么才能甩掉它？
继续跑？
但是，不管跑多远，都还被困在山的周围。
而且依照那只触虫的尿性来看，它将会永远追着黑球，像一台不眠不休的机器！
“嗯……机器？”
“该不会……它真的是机器做的吧？”
所以才没办法沟通，听不懂虫话？
是一只外表黑色的机器虫？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
想要完成这场试炼……得拔了它的电？
或者说，单纯抢球是不行的，毕竟球是死物，想把球推上高处的，是这个永不停歇的工虫。
主宰是在暗示她做更残忍的事吗？
比如……解决掉这只工虫。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林佑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工虫跑来。
“老虫，再问你一次，能听到我说话吗？”
“真不理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咯！”
对方毫不动摇，直挺挺冲着黑球而来。
“真邪门了……”林佑将黑球藏到身后。
工虫尝试爬过她身上，探出长鞭取黑球，但被死死拦住……只不过，它依旧对林佑的行为举动毫不在意，仿佛无论她做什么，都影响不了“送食物”这件事。
“我可动手了啊！”
林佑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烦躁，直接将黑球往远处一丢！
随后抓住工虫背部的长鞭，阻止它追过去。
见对方还是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林佑不由得来气，一通操作用它的长鞭将它自己五花大绑！
“都别动了！这下该消停了吧！”
只见工虫被捆成一团，在地上来回滚动，四仰八叉，又尝试向前挪步，如同一匹跛脚的病马。
即便如此，它还是坚持向黑球靠近。
“哟？真是顽强啊……拗不过你了？”
无名怒火心头起！
鬼使神差地，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浑身突然就充满了戾气！
这什么破试炼？
别人穿越成虫子，都是什么虫族女皇万人宠，只要挥挥手就能叱咤风云，各种大佬赶着送奇珍异宝来倒贴……自己倒好，穿越来当什么被人追杀的虫化星域长，一路逃命不说，什么事都还得亲自动手……
这！是！什！么！破！穿！越！啊！
“吔屎啊！扑街仔！”林佑飞起一脚，重重揣在蹒跚的工虫身上，“别爬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里到底是哪？”
“主宰到底在哪？”
“到底要我干什么啊！？”
扑通——
工虫受力后直接躺倒在地，动弹不得。
虫化的身躯力量非凡，再加上林佑莫名的暴怒状态，力道完全不是这样一只普通的工虫能承受的。
踹死一只异虫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或许也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毫无心理负担。
……这……
难道就是虫族的思维？
林佑微微喘气，回过神来。
猩红的双眼盯着身前的尸体，当即愣住。
那只长鞭触虫的尸体——被它自己的长鞭捆住，被她一脚活活踹死。
死……了……？
“哕~！”
汹涌而起的负罪感和厌恶感席卷全身，令林佑忍不住背过身去，开始干呕。
我？
我到底怎么了？
我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刚才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要杀死这只异虫？
它真的就这样死了？
干呕几声后，肚子里完全没东西，只是淌了点酸水。
林佑往地上啐了一口，直起身，回头看向虫尸。
它……是死了，死得透透的……但是没有流血，也没有什么组织液流出，宛若一只被遗弃的黑不溜秋的异虫玩偶，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死寂而平静。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根据星际之前的认知，虫族也是生物，是碳基生物，也有血肉，也有感觉。
但是眼前这个……姑且还叫它“长鞭触虫”的东西……除了会像异虫那样动以外，没有一点曾经活过的迹象……
仿佛它一直以来就是死物。
“欸？”
黑色的虫尸突然就开始碎裂，分崩离析，犹如一堆焦炭被迅速吹散，化为齑粉。
碎屑融入风中，回归大地，顷刻间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林佑眯起眼睛，站在原地保持沉默，有些神经质地竖着耳朵。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脚下的声音？
地底的声音？
是……虫足在爬行的声音？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虫尸消失的地方，赫然从地面钻出一只通体漆黑的长鞭触虫！
不太清楚是原先那只，还是新的一只——它们看起来都差不多。
“你是……”
林佑张了张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理会自己。
它自顾自的，朝被扔到远处的黑球跑去。
用背上的两条长鞭控制住它，然后推向黑色的山。
林佑站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这只重新出现的“工虫”推着“食物”，与自己擦身而过。
跟见鬼似的。
【工虫依赖本能，将食物推往高处】
这个空间中，唯一可以称得上“高处”的，就只有那座散发黑色光芒的山。
【吾将设法终止此举，此乃吾之本殁试炼。】
我要想办法“终止”这件事？
如果连杀死它都无法“终止”的话……那要怎么才算“终止”？
林佑深吸了口气，挠了挠头壳，百思不得其解。
“算你赢好吧……去吧，去完成你想做的事吧……我放弃了。”
轻言放弃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思路了啊！
更何况主宰也没说过试炼失败会怎么样吧？
大不了我不过这个试炼了！
最多就是见不到主宰而已！我又不是很想见主宰！
现在让我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放我回去！
林佑挥挥手：“去吧去吧，爱咋咋的吧！”
不止不阻止异虫将黑色的小球推上高处，她还跟在对方身后，目送这只“工虫”将黑球推上山坡，犹如一只蚂蚁将食物送回蚁窝。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虫足踩在山坡上的声音丝丝入耳。
不一会，一人一虫……哦不，两虫……一前一后，都爬上山顶。
“然后呢？结束了？”
林佑已经做好试炼失败的准备。
会有什么惩罚降临呢？
长鞭触虫推着身前的黑球，在山顶处停了下来。
然后……一同变成粉末……变成风中的齑粉，彻底消失。
跟刚才被踹死的一样。
林佑孤零零站在山顶，静静等了片刻。“然，后，呢？”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虫化的耳朵动了动。
林佑微微低头，放眼远望。
山脚下，地面又钻出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长鞭触虫，推着一颗同样漆黑的球，向山上爬行。
“还有啊？”
“不对……是又来了？”
林佑愣了愣。
该不会……这个过程……会一直重复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那只新的“工虫”一路向上。
它很快就来到山顶处，站在刚才那只消失的位置。
然后……
消失。
再次消失。
林佑炸了眨眼睛。
“呃……好像……真的是这样……”
山脚下又发出那种“呲呲呲”的脚步声——新的长鞭触虫出现，推着新的黑球，还是在爬山。
相同的起点，相同的路径，相同的动作，相同的执著……相同的终点，相同的结局。
重演。
林佑看着又一只触虫消失在眼前，然后回头：“没完没了？”
山脚，又是新的一只……
【吾将设法终止此举，此乃吾之本殁试炼。】
“嗯……”
林佑揉了揉下巴，在原地坐了下来——
现在放弃试炼也没用了……得好好想想怎么办……
这个情况吧，就像是一个会无限重复的电脑程序。
“工虫”的设定，就是会不惜代价的将“食物”送到山顶，然后进入下一个循环。
如果把黑球丢走，它会去追回来。
如果把它杀了，它还会重生。
如果任由它“运行”，那自己就无法完成试炼，就无法离开这里。
“该死的！该不会要在这活下半辈子吧？”
死脑子，快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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