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头发的身影，她站在白色的高塔上。
一双璀璨如绿松宝石的眼眸，正直视着繁星密布的夜幕，她在推演星象轨迹。
她看到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女孩。
星幕发出璀璨而又温柔的光芒，红发的身影轻声呼唤：洛玛……洛玛……洛玛……
声如潮水，转瞬越发汹涌，那个声音幻化成——鹿飞鸣……鹿飞鸣……鹿飞鸣！
意识到场景的奇怪，发觉自己在做梦，鹿飞鸣猛然惊醒。
她撑着身子，第一时间是往前看去，付樟文似乎还在沉睡。她闭着眼睛，胸前一起一伏，显然还在睡梦中。
鹿飞鸣讲不准自己为什么也睡着了，明明之前还挺有精神的。
她腹诽着，连忙起来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顺带用湿巾把自己的脸抹干净，免得让人看出来自己也睡了一觉。
那样子显得太不专业了。
虽然说她认为自己接私活这个事儿干不久，但是她觉得自己刚刚还是挺有天赋的，说不定能凭借身体里残存的魔力再多做几单，索菲亚做了22单都没被发现，她多做几单攒攒钱怎么了。
将药材燃尽的灰料拍出，收集好，把东西一样样往包里拣着。
鹿飞鸣不知为何，觉得这一方胶囊的环境显得有些过凉，倒不是空气转换器的冷气那样的寒冷，更像是大雨后水汽氤氲的沁凉。
她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摩挲了一下裸露在外感到有些冰凉的胳膊，随后继续倒腾东西，把零碎的东西都往旅行包里装。
过程中动作过于大地移动了一下，几声噗叽噗叽的声音从脚底传来。
鹿飞鸣感觉到不对劲，往下面定睛一看，大脑空白了一瞬。
香槟色的合金地板不知为何覆上一层水膜，上面不仅有她的脚印，还有一道明显拖拽出的痕迹。
像是蛇类、或者什么生物攀爬过的样子。
寒毛在顷刻竖立了起来。
顾不得在脑海里检索相关记忆，鹿飞鸣二话不说就要按下胶囊仓里的警戒按钮，手指还有几毫米摸上红色的按钮上，鹿飞鸣突然想到自己伪造的证明。
虽然索菲亚的c级疗愈师资格证明是花了大价钱的，但说不准那个身份证根本经不起检查，在店方询问情况和检查身份的过程中露出破绽。
她咬牙收回手，扑上去想要摇醒银头发，又想到经过治疗的战士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精神海，虽然她也不知道精神海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战士经受治疗后平复精神海时，请给予一个安静平和的环境。
——这是疗愈师的治疗手册里的注意事项之一，不少战士在经过治疗后因为不平稳的环境导致精神海二次受损，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由此有了这条规定。
这条规定如同铁律，在鹿飞鸣升起叫醒银头发的念头倏然占据了她的思维，让她的行为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鹿飞鸣怕自己贸然行动会导致银头发精神海出现问题，手指碰到衣服的布料，又咔嚓咔擦僵硬地收回去。
可她现在觉得这个环境一点都不安全啊！
那个明显是生物在地上爬过的痕迹让她寒毛竖立，她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用眼神四处搜寻想要找到罪魁祸首。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散发的焦虑情绪过于严重，影响到了银头发，在鹿飞鸣的余光中，她发现银头发睁开了她那双绿松石的眼睛。
鹿飞鸣动作飞快，伸手指着地面，声音压低。
显得急切又严肃。
“有东西在地上爬过。”
银头发的面色显得比之前平和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鹿飞鸣的错觉，她感觉银头发煞气杀了许多，待在她身边也不像刚见面时那样难受。
思绪又不由自主飘忽了一下。
疗愈后这么快就会见效吗？
这样想着，她整个人还是保持原样一动不敢动。
银头发顺着鹿飞鸣手指的方向往地上看了一眼。
“啊，那个是海米。”
一个似乎是名字的称呼从她的嘴巴里冒出来，随后银头发一指鹿飞鸣的裤脚。
“她好像挺喜欢你的？”
嗯？
经过银头发的提醒，突然发觉裤脚莫名其妙沉重的和黏答答的，鹿飞鸣屏住呼吸往下面看去。
长长的嘴吻、青灰的鳞甲、成竖线的瞳仁、还有一条在水中缓慢摇摆的尾巴。
这是一条幼体的鳄鱼。
鹿飞鸣不知道它的种类，只知道在看见这条以往只有在动物园和电视上才能看见的生物出现在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
大脑开始红温警告，预感到自己的血压快要冲破压力表，鹿飞鸣静默了一会儿，在小腿控制不住地要把鳄鱼甩出去时，银头发率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动作利索地把那条有半个身子长的鳄鱼抱起来。
“——你？”
“你不会还没有精神体吧，疗愈师小姐。”
鹿飞鸣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即将要把大脑蒸熟的温度似乎降了一些。
将视线僵硬地从眼珠坚持不懈朝她这边看过来的鳄鱼身上挪开，她垂下头，语气飘忽。
“我想，大概是没有的。”
精神体这个名词并不陌生，鹿飞鸣想。
在记忆里，洛玛和索菲亚都为这个东西苦恼过。
这是一段跳跃的记忆碎片。
已经是索菲亚的洛玛站在校园精神体的课堂上，面色铁青，抱臂而站。
旁边似乎有人在嘲笑她，她显然在压抑自己的愤怒，但很快，骄傲十足的索菲亚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她掏出自己粗制滥造的魔杖——鹿飞鸣认出这是家里的筷子改造而成，而索菲亚正用这个看起来大小十分适合她的魔杖对着那个嘲笑她的人。
她的红头发似乎都漂浮起来，她口中冒出一段咒语，随后那个男孩倒霉了几天，再次上课时，没有人敢嘲笑索菲亚了。
索菲亚定定地看着他人身边环绕的精神体，眼神里闪耀的情绪说不上是想要拥有还是不以为然。
但她肯定的是，她讨厌别人因为这件事嘲笑她——该死的黑头发！有本事和她比比数学和魔药学啊！
……
凭借上辈子看小说的经验，鹿飞鸣猜测这应该是因为个人的精神力特质的不同，精神力也具象化出不同的精神体，并且精神体说不定可以帮助主人更好的控制精神力。
类似她看过的一些文学，这个世界所表现出来的特征还是十分有意思的。
但这并不代表鹿飞鸣想要看到一些自己不喜欢的滑溜溜的恐怖生物。
她沉默了一会儿，面对银寸头略带意味的眼神，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努力自然道：“嗯，我没有，应该还好吧……”
银寸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你应该是大学学生，c级的疗愈师可以说是比较有天赋了。虽然有的人天生就没有精神体，但c级没有的还是少见啊。”
银寸头掏掏耳朵，把鳄鱼放在肩膀上。
鳄鱼黄玉般的眼睛灵活一动，瞬膜一闪，又盯住了鹿飞鸣。
鹿飞鸣咬住了口腔的软肉。
她觉得现在自己可以包容一切，包容这该死的穿越、该死的神婆作法、该死的索菲亚、该死的有零有整的13.253000！
只要那个鳄鱼不要再看自己。
但是c级。
鹿飞鸣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困惑在不引起怀疑的得到解决，她现在很需要外界的信息，如果她不想死的话，实话说，从她答应接这个寸头姐的单子就可以看出来。
鹿飞鸣的求生**十分强大。
“那你是多少级。”
她记得俩人的聊天记录里没有提及银寸头的精神等级，疗愈师可以无副作用治愈所有等级的战士吗？
“我啊。”
银色寸头笑了笑。
她双脚并拢，向鹿飞鸣行了一个军礼。
气质懒散的女人在一霎那显得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第七军团第三小队付樟文向您致以尊敬。疗愈师女士。”
“顺便一提，我是a级的战士方向。”
看得出鹿飞鸣显得有些吃惊，这在付樟文的意料之内，她刷开胶囊的门，先走了出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要喝果汁吗？”
“都行。”
付樟文干脆利落下了单，鹿飞鸣跟着走出来，走出疗愈胶囊的界区，有些奇怪地看着付樟文。
她十分清晰地感知到付樟文接受疗愈前和后的气质改变。
不只是气质，她整个人如同一面被擦去了灰霾的玻璃，重新变得闪闪亮起来，连注视着她的眼神都没有那么的狠戾和不耐烦。
和她的职业更符合了。
军人。
鹿飞鸣想。
更像她认识中的军人。
“怎么？你是疗愈师，对疗愈前后的精神样貌的改变这么好奇？我的变化可没有很大啊。”
看，她甚至学会了打趣。
鹿飞鸣更惊奇了。
“不，只是每次看到都觉得挺厉害的。”
她委婉地回答。
“哈哈，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疗愈师的水平年年不如年年，需要精神力疗愈的人越来越多，疗愈师却跟不上时代的发展，疗愈师机构年年被上头催，还是拿不出几个靠谱的人，哎，这事你也知道吧。”
鹿飞鸣迟疑地点头。
“就是说，现在战士双s乃至三s的都在前线层出不穷，还是只能依靠a级的疗愈师进行疗愈，也不是不行吧，就是确实没有s级的靠谱啊。”
鹿飞鸣微笑。
付樟文大抵是十分舒服，她刚才看了一眼自己的精神海，发现自己构建的精神海上空漂浮的黑雾消散得几近于无。
找上门前，她其实听说这个自称“魔药师”的家伙的疗愈水平很一般，有经过她手疗愈的人甚至说她和别的c级疗愈师比水平差得远去了。
但付樟文的污染值实在有些高，军方职业的疗愈师找了几个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又偷偷在外找了好几家私人疗愈，到最后也只有这家莉莉丝店应了。对方信誓旦旦，她也就瞎猫充当死耗子试一试，结果还真让她遇到高手了。
运气不错。
付樟文笑起来，浅绿色的眼睛弯起来。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多介绍几个客户，你也不用担心身份泄露，出于现在对人才的保护，没有得到允许的疗愈师学生是不被同意外出接疗愈单子的吧。”
付樟文笑出了八颗洁白的大牙。
“期待下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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