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路昭阳头部恢复差不多了,收拾东西,道:“走之前去看看老大爷吧。”
也不知道老大爷有没有亲人,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在养老院外面无助的模样。
到了江云送老大爷没去成的医院,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一路上,人来人往,路昭阳一直觉得有视线跟着自己,但是回头去看,通勤的大学生或者上班族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路昭阳不安地抓住了尚疑山的手。
尚疑山:“挨紧我,小心别被撞到了。”
老大爷最近气色还算可以,识人说话也回到正常水平。
护士给他换今天要吃的药,老大爷顽皮地没有立刻吞下去,他道:“我的瑛子呢?瑛子又跑哪里去了。”
听到这个名字,路昭阳想到那具尸体,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嗫嚅几句。
话还没说出口,庆幸话没说出来。
一只橘猫跑进来,护士道:“你这小家伙,是不是又去捉老鼠了。”
“瑛子过来!”
那只圆滚滚,碧绿眼睛的橘猫。
老大爷喊它瑛子。
原来是只猫。
是他们多想了。
路昭阳道:“这只猫还挺通人性的。”
知道自己家,主人在哪,会自己找回去,可不是通人性嘛。
老大爷撸着自己的猫孙女,乖乖的把护士递在嘴边的药吞了。
“我还是感谢你们,那天瑛子突然跑出去,急得脑子发昏,要不是你们带我回来,估计我就坐在墙边了。”
尚疑山:“您有想过为什么瑛子一直跑进去吗?”
老大爷挠橘猫下巴,猫咪被照顾的舒舒服服,“喵”一声打哈欠,伸自己小短腿,眯着眼睛享受,“可能之前跟着我在养老院里,它在那个窝呆习惯了吧。”
老大爷也在那个养老院住过,还是幸存者。路昭阳眼睛一亮,问:“那您有亲人吗?”
老大爷还欲说些什么,病房外来了一位年轻人。乍一看过去,他身形与路昭阳有七八分相似,不过很明显对方长期做锻炼,肌肉比路昭阳要结实的多,体魄也比路昭阳这个病秧子健康的多。
他戴着黑色口罩,黑色卫衣,胸前图案是一位登山者。
还没进来时,就听见病房里有人和老大爷在交谈,于是早早就开口:“爷爷,今天是有朋友来看你吗?”
他一进来,老大爷就指着他道:“这是我儿子。”
路昭阳奇怪于这两人之间的称呼,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复杂关系。
年轻人自然地摘下口罩,与路昭阳打个照面,两个声音齐出,惊讶撞在一起:“是你?”
“你!”
路昭阳:“我还记得你,那天烧烤摊醉酒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卫衣少年不情不愿的偏过头,答:“宋戎。”
宋戎听到他还记得自己,内心愈发难堪,因为自己那一则视频,没有明说路昭阳的名字,但是还是暗示一句“这个令潮看起来很像今朝啊,就是不知道这两者有没有什么关系”。
导致两个养老院都被关闭,事后通报令潮养老院院长和副院长涉嫌故意杀人罪和绑架罪,归入档案。
潜意识不服,甚至觉得这是路昭阳的炒作,现在来看,这人脸色苍白,浑身病气的样子,和当初自己在烧烤摊见到的印象,完全不同。
一瞬间脑子闪过千万思绪。
路昭阳道:“原来是你啊,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些老人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罪。”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宋戎亏心道:“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这样想,我很感激你,因为你真的很勇敢。”路昭阳道,“不过我现在有个新的疑问。”
“你问。”
“你喊他爷爷,他喊你儿子,这辈分?”
这样被简易一句话平淡讲出来,多少还有些难为情,宋戎道:“我不是他亲儿子,他把我看成了他儿子。”
路昭阳懂了:“怪不得,你看起来这么年轻。”
宋戎给爷爷带来一件新外套,“来试试,这个保暖效果很好的。”
老大爷听他的,准备穿新衣服,但是左手被橘猫压住,老大爷只好笑道:“要不你把衣服放在这里吧,等瑛子醒过来了,我再穿穿看。”
尽管宋戎无法第一时间会看到爷爷穿上的状态,但是瑛子对于他来讲,比亲孙女还亲,只能作罢,给他把衣服叠好放在柜子里。
不知道衣服哪个角扫到橘猫了,一下受了惊,毛都炸起来,伸出爪子跳到柜子上,动静把花瓶扫落。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路昭阳去接的时候,有一只更快更稳的手接住了它。
病房里的其他病友看到这精彩一幕,不住鼓掌:“小宋的功夫又进了一步啊。”
“厉害厉害。”
宋戎对他们一笑,转过身,把花瓶放进柜子里,防止猫咪再次受惊推倒如此危险的物品,他把橘猫抱起,挠他两下:“诶,不乖啊。不能这样做了,伤到爷爷怎么办。”
猫咪咕哝两声抗议,表示“你是铲屎官你说啥都有理”。
路昭阳叹道:“你会功夫啊!”
老大爷接过他怀里猫咪,宋戎道:“练过几年散打,增强体魄,有个自保能力罢了。”
几人就此做了一个交流,期间,尚疑山不小心把水撒在宋戎身上,路昭阳带着他去卫生间,尚疑山等在厕所门口。
片刻后,两人出来,尚疑山将自己外套套在路昭阳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路昭阳似乎有些着凉,他咳了几声,声音逐渐由强转虚。
尚疑山担心他身体,揽着他,路昭阳顺势将头一偏,一手握拳抵唇,他整张脸都被各种各样的角度挡的严严实实。
宋戎又重新戴回他的帽子口罩,这次还加了一个墨镜。
尚疑山轻声告别:“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宋戎低声回,还没走远,似乎在等某人。
他俩出来医院大门,赵巴就把车开过来,让路昭阳这个病秧子坐在副驾驶。
尚疑山坐在后座,车子发动。
尚疑山透过后车镜,看到后面跟着他们出来一辆银车。
赵巴打转,上了高速,那辆车还跟在后面。
到了一个没监控没什么其他车过来的地,后面的车开始怼尚疑山他们车,一时和尚疑山车并行,不断压迫他们生存空间。
赵巴也会为了不和对方车撞到,一直往左边偏,但这样,恰好中了对方的计。
对方车轮高速旋转,不停的挤他们。
车身与铁栏杆相贴,刮出火星与难听的噪声。
赵巴往窗外看了一眼,底下就是山脉农家。
这要是砸下去,铁定成为一滩肉泥。
于是他脚下一踩,车子快速地从这窄小空间里冲出去。
还没喘一口气,车屁股被一撞。
整个车内部翻起短暂颠簸。
坐在副驾驶的路昭阳稳如泰山。
赵巴抑制住自己想用技能的想法,不断尝试逃出魔爪。
如同猫捉耗子,捉到玩弄一会儿,再放出去,耗子以为自己逃离了,其实还在猫的掌控范围内。
如此反复逗弄,心态最容易崩。
赵巴额间沁出薄汗,往副驾驶看了一眼,必须撑住。
后面车子不停去挑衅,好几次就方向盘失灵,直接往栏杆上摔。
王宇泽乐此不疲,他有多年赛车经验,对于这条路,简直轻轻松松。
单手操作方向盘,嘴里嚼着口香糖,吹出一个泡泡,泡泡破裂,眼神也变得凶狠。
加大马力,一鼓作气。
“嘭”!
后车盖翻上来,里面徐徐冒出细烟。
赵巴无法控制整个车身,只好紧急刹车,车子旋了几个圈,停在路边。
王宇泽开车门,吐出口香糖。戴上面具,拿起副驾驶上的棒球棍,大步流星朝前面坏掉的汽车走去。
烟雾缭绕,脚步轻松,他甩着棒球棍,漫画版帅气场面。
精准地敲碎车窗,碎裂玻璃四溅,在他额角划出一道血印,但他丝毫不在意。
他表哥说的没错,路昭阳于他们而言是个祸害,只要他还存在一日他们就会失去更多。
于到橘是不可能爱他了,那么她也不可能再爱路昭阳。
似乎经历刚才的眩晕,三人都陷入昏睡,王宇泽从里面摁开车门。
把路昭阳从里面拉出来,他整个人都顺应惯性倒在地上。
脆弱的后脑勺顷刻展示在王宇泽面前,他握住球棒的手动了动手指。
只要现在把他砸死,再扔到山下,就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他内心又开始阻止他做这样违法的事,升起疑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念头没起来多久,又被压下去,脑子里只剩下表哥声音,只要路昭阳死了,你就可以上位了。
你不是喜欢于到橘喜欢的紧吗?怎么这点事都不愿意为她做。
一想到自己喜欢好多年的姑娘,脑子就闪过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
于到橘和路昭阳在小树林里……
于到橘拒绝自己,和路昭阳一起出去……
他们两人都笑得如此灿烂,他成了一个陌路人。
他是一个无关重要的路人。
这不公平!
马上,眼前又出现于到橘的脸,“我爱你,是他把我蛊惑了,只要你把他解决了,我就是你的了。”
对啊,只要把路昭阳解决了,于到橘就会乖乖跟他了。
球棒挥下!
划破空气的声音。
扑通一声,王宇泽发出呻.吟。
路昭阳一个扫堂腿把他掀倒在地,紧接着拧断他胳膊,瞬间脱臼,凶器掉落在地上。
王宇泽疼的狂呼,不过内心还是疑惑,什么时候路昭阳这么有力气了,不是躺在床上吗?
难道那些病都是装的!?
这样想着,路昭阳套在头上的外套就势滑落,他看清了压在他身上的人。
眉目凌冽,这哪是路昭阳!
“不许乱动!”说出话也带着刀子,让人不自觉臣服。
尚疑山和赵巴,从车上下来。
马上一个电话,警车从地平线开上来。
警铃十分刺耳,红绿灯交叉闪烁。
警察把王宇泽从地上拉起,将手扣住。
王宇泽一脸不可置信,对着自己认错的男人,呲牙低吼。
宋戎拍干净自己病服上面的灰,道:“你跟了一路,才发现我不是路昭阳吗?”
后面一辆车,车门开了,路昭阳早就换了一身别的衣服,黑色大衣衬托地他更加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弯弯,随之搀扶他下来的是一个女孩,绑着高马尾,身上穿着短裙却不显得色.情。
路昭阳道:“中午好哇,我是路昭阳。”
王宇泽简直恨极了。
他被带上警车,含着成倍怨愤被带走。
高速公路不允许乘客下来,废掉的汽车被围上暂时禁止通行的锥形红圈。
需要等待货车把这两辆汽车移走,于是这段路便堵车了。
后续开过来好几辆,一个接一个,彻底堵住了。
谢雨安开车直接往高速公路前方去,车上宋戎道:“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周铭搞得鬼。”
尚疑山道:“王宇泽是他表弟,估计知道很多内幕,周铭要不行了。”
宋戎道:“你如果想彻底击垮他,给他致命一击,就得同样使用舆论。”
路昭阳:“我知道,这不是等待时机吗?有些东西交给合适的人,会发挥更大效用。”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宋戎望着他眼睛,“你和我母亲说的一样,真的很真诚。”
“是吗?能得到令堂如此高的赞扬,简直是我的荣幸。”路昭阳嘴角上扬。
前面开车的谢雨安横插一嘴道:“他那是傻乎乎,脑子又很直,所以特别招长辈喜欢。”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在说尚疑山年纪大吗?他可比我还小六岁。”路昭阳找到缝隙反驳。
在一边的直男突然意识到他们这话前后逻辑问题,“等等!不是,路院长,你你你——”
信仰骤然崩塌,他说怎么事后回味那个醉酒夜晚,眼前这个男人护着路昭阳的感觉如何品都不对呢,那时候他只当自己喝醉,产生错觉也说不定。
毕竟当时人家头发那么长,说不定是女孩子,而自己看成记错成男孩子了。
路昭阳格外坦荡,语气里透露出小幸福:“对呀,我招不招长辈喜欢我不确定,但是我肯定是招尚疑山喜欢的。”
宋戎看着他身边的男人,一头长发,但是胸前贫瘠,还有明显的喉结。
他确信了,自己记忆没错,就是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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