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护航流程,古德船队得将货船驾驶至护航队伍所在星球接受审查。
奈何人家搞特殊,一句“时间紧任务重”,七队得巴巴地跑去船队的出发地,与其会和。
古德船队的出发地定在了第二星区的首府星。
七队得从首九星港赶去2001星的第一商港,找船队会和。
旅途不长,但为了规避民用航道,需要穿过几个行星环,再进行跃迁。
没讨回公道的牛犇犇怄气罢工,用来解闷的旅途小点心也是彻底泡汤。
没了美味茶歇,赵莫和茱莉亚只能遗憾拉呱。
赵莫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对啥都挺好奇。
有了一起说八卦的情谊,茱莉亚传授起护航经验,更是热心了。
二人扯天扯地了半天,第七巡逻舰也到达了本次任务的出发地——2001星第一商港。
*
“温……温队,我我们停在……在哪啊?”
商港里的来往船只络绎不绝,王树只能把巡逻舰暂时停靠在应急航道。
温南抿着唇盯着光脑:“去三号口岸。”
王树闷头驾驶,没提出异议。
茱莉亚“啊”了一声,“古德船队不是在一号口岸吗?”
温南沉着声:“星港负责人说调度不开,只能拨出一个三号口的位置给我们。”
三号口岸和一号口岸?
赵莫怕自己记错,还特地找出第一商港的平面图——这两口岸相距最近的出入口之间的直线距离都足足有20公里。
不会是要他们走过去吧?
赵莫怂怂探头,憋住没问。
茱莉亚藏不住事,浓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那我们还得走着去!?”
茱莉亚和赵莫眼巴巴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一旁仰躺在转椅上的沈锋闻言睁眼,面色古怪地瞧了她一眼。
忙着和港口负责人协商调度的温南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送给茱莉亚一个微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坐摆渡车去呢?”
后知后觉自己问出一个傻问题的茱莉亚:“……”
没问出口,但发现这个问题很蠢的赵莫:“……”
茱莉亚挠头尬笑,小声嘟囔:“这不是没遇到过这么特殊的情况吗。”
转头又理直气壮地和赵莫撇嘴吐槽:“这就是不提前提交护航申请的坏处。搞得我们和商务巡察组一样,还得颠颠地跑去找委托人……”
*
温南很快和负责人沟通好,众人一下舷梯就搭上了等在口岸的摆渡车。
摆渡车匀速驶向一号口岸。
“你联系过亚瑟·古德了吗?”茱莉亚扒在温南的座椅后,探头问道。
温南敛眉摆弄光脑,慢悠悠地开口:“联系他做什么,通风报信?”
巡逻队级别的护航队伍可不单单是要保证船队安全的,船队上的重要物资出了问题,巡逻队也要吃挂落。
茱莉亚先是一愣,随后会意,笑眯眯地回了座位。
见赵莫望着她,还以为赵莫是没听懂,夸张地无实物表演了一出“变态杀人狂不请自来,瓮中捉鳖”的情景喜剧。
看着金发甜心咧着嘴角,狞笑着在牛犇犇耳边“surprise”的场景,赵莫抽了抽嘴角。
忍着没把自己已经看到王树正在监控一号口岸的事儿说出来。
不知道七队是不是一直这么肆无忌惮。赵莫眼睁睁地看着王树黑进港口摆渡车的后台,飞快地修改了人家的程序,让它跟着监控指示,直接把众人送到一无所知的亚瑟·古德面前。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一架银白色的车影刺溜刺溜地穿梭在一众棕色的货箱之间,不可谓不醒目。
待几人气定神闲地站定在亚瑟·古德面前时,正和船员核对货单的他还怔愣着没回过神来。
“古德船长,你好。”负责外交事宜的温南面带微笑,上前交涉。
亚瑟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握住温南的手,讨好地笑着。
“您好您好,是第七巡逻队的温队长吧?我是亚瑟·古德。”
亚瑟古德四十出头,一头棕发,蓄着浓密的络腮胡。
他对着温南和沈锋笑脸相迎,也不薄待其余队员,和除了牛犇犇外的七队队员们一一握手寒暄。
一边在嘴上热切地招呼着,一边用浑浊的蓝眼睛打量着众人,还能老练地叫出几人的名字。
连刚入职的赵莫也不例外。
消息蛮灵通。
赵莫和茱莉亚交换了个眼神。
能当上船长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古德说话滴水不漏。
结束寒暄后,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护航申请令的事儿,不但把自己摘了出去,还想岔开话题,将几人请进自己在港口的办公室。
但温南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古德的宴会邀约,轻车熟路地打着太极。
趁温南分散火力,赵莫等人趁机观察各货船的停靠位置。
还在巡逻舰上时,几人就明确了各自的搜查重点。
茱莉亚这个老手负责一号船到七号船,牛犇犇十四到十六三条船,二人需要重点关注二号船和十五号船上的药剂样本和基因病疗养舱,也就是此次护航调令的下达原因。
赵莫这个百分百纯新人就负责难度稍低的八号船到十三号船。
三人身上都带有定位装置,方便王树整合建模。
几人很快明确了货船方位。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甩掉古德那个牛皮糖。
温南这种温和的体面人做派显然奈何不了他,糊弄掉一场斗兽表演,又来一场洗浴城共浴……
但要说亚瑟古德这人城府深、滑不溜手吧,他又在邀约里夹带私活,说两句就要卖弄下自己的人脉。
听得赵莫额角直跳,茱莉亚更是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
也是温南养气功夫绝佳,面对唾沫星子飞溅的古德还保持完美微笑。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站烦了的沈队终于发力。
“你装完了没有?”
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周身慵懒的气质却陡然一变,左眼处的伤疤显得愈发凶恶。
赵莫很有素质地咬住后槽牙,给任务委托人留了个体面。茱莉亚却是毫不留情地笑“噗”出声。
显然,古德被这句话雷得不轻,好半晌才挤出个笑脸,扭曲着面容打哈哈。
“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咱们应该先……”
沈锋漫不经心地打断他:“装完了,就让我们进去检查。”
这下,古德的笑容是彻底维持不住了。
那位不是说沈锋不管事,只要不要脸地拿下温南就行了吗?
“这这这……诸位舟车劳顿,要不先行休息呢?”
亚瑟赔着笑脸,朝身边拿着货单的脏辫青年使了个眼色。
脏辫青年接收到信号,笑着说:
“是呀是呀,亚瑟叔叔已经在附近的云顶餐厅预定了践行宴,要不咱们先用餐,再……”
“先检查。”
沈锋的一双鹰眸懒洋洋地锁定亚瑟古德。
亚瑟心中暗道失策,但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连连说是,招呼着几人前往船舱。
得益于沈队“该死的温柔”,赵莫三人迅速开展搜查。
但毕竟得顾及船队的商业机密,再加上客场审查,三人也只能接受古德安排船员跟着她们的提议。
跟着牛犇犇和茱莉亚的,分别是航队的大副和二副。
陪着赵莫的,就是方才跟着古德的脏辫青年,叫比格·古德。
刚知道这事儿后,赵莫还在暗自窃喜——不用和成精了的老狐狸打机锋。
但她万万没料到,脏辫这么年轻就被委以重任,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深得亚瑟古德的真传。
*
一通地毯式搜查后,古德还念念不忘地发出邀请,但一看沈锋斜眼瞥过来,就偃旗息鼓了。
众人回到巡逻舰内
“说说看吧,有什么发现?”
温南一把拎回了要跑去厨房冷脸炒菜的牛犇犇,召集队伍坐到会议桌前。
王树调出了古德商队的上报信息和整合后的数据,投到会议桌前的屏幕上。
温南点点头,示意茱莉亚先开始。
茱莉亚调出光脑上的数据,难得没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
“一船是指挥中枢,没有明面上的货物储备。右舷是船长室,舰上配备了独立厨房和棋牌室。”
“二船到七船的上报情况基本属实,货舱没问题,人员流动也看不出异常。”
“古德派去跟着你的人呢?怎么样?”温南摆弄着做记录的钢笔,问道。
“那人叫诺娃·古德,航队的大副,是亚瑟古德的侄女,古德家大房的女儿。”茱莉亚顿了顿,“在我检查的过程当中,她并没有明显的阻拦态度。对于商品具体的流向,大部分都以商业机密为借口,拒绝回答了。”
悄摸偷师做笔记的赵莫目瞪口呆。
这还要查是哪一房的?
温南没再问了,冲牛犇犇扬了扬下巴。
牛犇犇轻哼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汇报说:
“和茱莉亚的一样,小……我这儿的货舱也没有问题,船员流动也不见异常。”
他眨了眨小豆眼,揣着手思考:“跟着我的那个男的,是二副吉米,他也没有阻止我扫描货舱。”
温南没点头也没摇头,打开笔帽,往文件上记录着什么。
王树悄悄对牛犇犇竖了个大拇指,那欣慰的慈爱眼神,看得赵莫直起鸡皮疙瘩。
“那八船到十三船呢?”温南抬头看向赵莫。
她慌忙起身,拿出照抄茱莉亚的报告模板。
“货物情况是属实的,船员流动方面,我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赵莫有些忐忑地开口。
温南闻言抬起头:“说具体。”
众人也都襟危坐起来,脖子上挂着睡眠眼罩的沈锋也不例外。
“也可能不是什么大线索。”见大家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赵莫觉得有些夸张。
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她甚至都觉得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在搜查九号船的时候,我见两三个港口清洁工打扮的人从九号船里出来。但我看摆渡车上贴的广告,港口公共区域的清洁时间是上午的七点到九点。所以……我就觉得有点奇怪。”
怕自己提供错误情报,她又补上一句:
“也可能是我想岔了,有的商队也会和港口外包的清洁公司合作的吧?”
温南没说话,低头往光脑里输入什么。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
茱莉亚老神在在、故作高深:“莫啊,你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最喜欢扮成清洁工。”
说完还和赵莫嘀嘀咕咕了好几桩清洁工立大功的任务信息。
直到温南重重地咳了几声,她才止住话头。
“那带着你的那个脏辫呢?”温南收起光脑问道。
“他叫比格·古德,是亚瑟古德的侄子。”
这点听脏辫对古德的称呼就知道了。
赵莫吞吞吐吐:“他倒也没在物理层面阻碍我的搜查进度。”
一回想起和那个话痨bking待在一起的两小时,她就两眼发黑。
茱莉亚来了兴致:“物理层面没阻拦你,那他咋在心理层面阻拦的啊?”
赵莫面容扭曲。
“大概就是——”
“问我巡逻队的福利待遇,顺便抱怨他爷爷只给他送了两座金矿。”
“问我的通勤时间,顺便抱怨他新买的赛车队成绩比上一支还差。”
“问我的工作时长,顺便抱怨他不努力讨好叔叔就只能回去做信托宝贝。”
哈哈,是能申报工伤的程度呢。
茱莉亚:“……”
温南:“……”
一时间,巡逻舰内只回荡着单纯父亲王树借机叮嘱傻儿子牛犇犇不可以随便嘲笑他人的谆谆教诲。
最后,还是沈队打破了沉默。
“任务重点。”她抬眸看看温南,又靠回椅背,闭目养神。
温南接收到了上司的“偷懒”信号,揉揉眉心,认命地分配起任务。
“我已经向港口的负责人发送消息,询问清洁工的日常排班表。”
“清洁工这条线就由赵莫和茱莉亚负责。”
二人唰唰做笔记。
“王树,建模分析,看有没有哪艘船能容纳隐藏货舱。”
王树乖乖点头。
“比格古德那边,茱莉亚可以跟进一下。”
茱莉亚瘪瘪嘴,不是很情愿地应了下来。
“不要放松对各个货船的监控,有异动要即时上报。”
在场的四人一齐点头。
他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才宣布散会。
牛犇犇早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跳下会议桌。
“牛犇犇留一下!”
兴高采烈的快乐小牛瞬间蔫了,怨气冲天地转身:“叫我干啥?”
“你去问问诸葛老头,他到底要干什么。”
牛犇犇迷瞪着小豆眼,“就问他要干什么?”
半眯着眼的沈锋敛声补充道:
“加一句,他不说,我回去问。”
牛犇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温南笑得像阴恻恻的艳鬼:“对,原封不动地发给他!”
给牛犇犇看得一激灵,赶忙伸出小爪子,不伦不类地朝他俩敬了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啦!”
说完,推开想要抱走他的王树,啪嗒啪嗒地跑去自己的工位。
看完全程但摸不着头脑的三人迷迷糊糊地走出会议室,眼神交汇。
“队长们是在说诸葛局长?”
“应该是吧?没听说别的诸葛和他俩有仇啊。”
“这……这次……局局长又……又干什……什么了啊?”
“不知道欸,难道是因为这次的护航调令?”
“不一定吧,说不准就是想找局长的茬呢。”
“他俩还找过局长的茬?”
“对啊,我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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