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
数枚导弹划破夜空，穿透防线砸在战场上。
爆破声震碎了后方阵营的心魂，仅存的几所营救帐篷里笼罩着绝望的氛围。
“让你别动了还他爹的动！再动给你拧断重接！”
一声痛骂突兀响起，给晦暗的营地带来别样的色彩。
“随医生还是这个暴脾气啊！”不知谁笑言，引起一片附和。
“可不是，她那手劲儿大的，治我的时候像是想把我送走。”
“上次张头想找她包扎伤口，被她病人的嚎叫吓得掉头就跑，还是找我给他包扎的。”
“随大炮名不虚传。”
随聿这会儿听不到这些，不然高低动手整治一下营地舆论。
她正在给一个刚抬进来的士兵固定伤肢，没上止痛药，营地里止痛药稀缺，目前只能供应给重伤患者。
年轻士兵受冲击波影响腿部骨折，被随聿固定的时候抖个不停。
早就听说营地有个大炮型医生，被她救一回如同迎面直击敌方炮火，身被治愈，心受重创。如今也是轮到他了。
随聿也是没想到，她一个杏林才女居然能与重武器比肩。不过不妨碍她继承医生的优良传统，对待病人要如春天般温暖。
眼下这个年轻人的伤肢还没包扎完成，身子却抖得像筛糠。
她先安抚了一阵，却发现越安抚振幅越大，她也不惯着，温暖不管用，就得冷酷无情。
“插电了一直抖？腿不要了是吧？”
“再动？再动给你拧断重接！”
一顿输出后，趁伤员还沉浸在被医生威胁的震撼里，随聿迅速出手固定夹板，捆扎完成。
她没收着力气，伤员也不敢吭声，包扎完检查情况后给护士交代一下，在护士们敬仰的目光洗礼下扬长而去。
随聿走出帐篷，外面的轰炸声已经停了。天空灰蒙蒙的，到处弥漫着沙尘。
她缓了缓神，继续穿梭在几个救援帐篷中，留下了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哭声，起初还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也渐渐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夜深了，随聿回到物资点整理医疗用品。
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尽管调用了国内大部分药品库存，但仍跟不上战场的消耗速度。
随聿没什么大爱情怀，当初学医也是因为医护待遇好，福利完善。
A国地处局势动荡地区，周围时常爆发战乱。父母在战争中牺牲后，随聿便被军部接收，和其他烈士子女统一安排到军部设立的育儿院中，由伤退的军人照管。
其中有位伤退的老军医，脾气暴躁，擅长精神攻击。对育儿院里打架受伤的孩子不假辞色，统统臭骂一顿致其精神恍惚后再飞快上手进行治疗，等到缓过神来时医生早就不见人影。
随聿是育儿院打架好手，因有着一把怪力，没少受其他孩子排挤。被人编排时，随聿也不分辩，直接上手出击，把人打伤后再提到医护室治疗，因此也在老军医面前混了个眼熟。
老军医见随聿胆大心细，还有把子力气，便常让她在治疗时打下手。
随聿也不客气，直接出手将刚被她打的孩子摁着，任他鬼哭狼嚎也不松手。
自己打伤自己治的种子就这么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耳濡目染老军医的精神攻击法后，随聿也有样学样，在自己从医后对不听医嘱的病人时常作法，有怪力加持后成效显著，整个军营的医疗程序都井井有条。
治疗过的病人在随聿面前对其医术赞不绝口，背后都聚在一起嘀咕，谁今天又被随大炮轰过，是不是得慰问一下。
总之，成年后随聿的耳边尽是溢美之词，姑且自比为个杏林才女了。
清点完物资，随聿叹了口气，就剩这么点库存了，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走出物资点，随聿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她抬头，数枚金色光点如流星掠过砸向营地，来不及反应，爆炸顷刻而至。
失去意识前，随聿大恸：淦！我这就成炮灰了？
“大人，这是这次的货物，您清点一下，现在巡防加严了，货可不好搜罗，您看……”
一道谄媚中夹着卑微的男声隔着布帘响起，随聿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竟靠坐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很大，用厚布帘盖着，光线不佳，随聿靠呼吸判断大概还关了八个人，这个角落只窝着自己一个。
“行了，我会上报情况的，货留下，你先去领报酬吧，主神不会亏待你的。”
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刚刚的男声，来人很不耐烦，带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诶诶，多谢大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愿我主光辉早日降临。”
袋子的摩挲声响起，对方接过贿赂，掂量一下，“哼，算你懂事。”
随聿环顾四周，其他几个人对这番对话没有反应，呼吸平缓，大概是被迷晕了。随聿感受了一下，目前自己这具身体实在虚弱，也许之前就是因此无法承受药物反应离开了。
随聿回忆起自己死前听到的爆破声，上辈子成了炮灰，这辈子重生后的处境也不太妙。
脚步声逼近，随聿赶紧闭上眼睛装晕。感受到帘子被掀开，有人清点人数。
“大人，是9个没错，都晕着。”
“装车吧。”
“是。”
笼子一阵晃动，被抬入集装车，周围重新陷入昏暗。
随聿睁开眼睛，思考着怎么逃离。自己如今穿进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体，不知道曾经的力气是否还在。
想当年随聿带领育儿院的同学上山打野猪加餐，都是徒手抓猪，主要是随聿抓，同学加油助威，给她壮声势。如今竟也沦落为鱼肉了。
随聿甩甩脑袋，停止忆古。她观察四周，还没有人清醒。
集装箱内只有这一个笼子，刚刚那位大人大概是觉得9个晕倒的孩子出不了什么麻烦，也没有派人看着。
笼子的栏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随聿上手扯了扯，果然没扯动。
随聿也不浪费力气，她现在这具身体连喘气都费劲。
车子颠簸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后终于停下，此时笼子中的几个孩子也相继醒了过来。
随聿观察笼子中的九个孩子，自己一身破烂，勉强说能穿着衣服，想来之前可能是个小乞丐。
其他八个孩子衣着各不相同，有光鲜亮丽的，也有平凡普通的，都是**岁的年纪，此时正惶惶不安。他们大概是被拐来几天了，精神都不太好，也不敢大声呼叫。
集装箱打开，笼子被抬出，随聿终于看清外面的世界。
我去，这什么地方？流浪月球？
眼前耸立着一圈巨型堡垒，暗绿的光芒从四周的通道上闪过，汇聚到中间的光柱上。光柱以堡垒中心为起点，向下延伸。堡垒周围环绕着望不见边际的冻土层，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浓雾。
周围里的抽噎声陡然变大，显然小孩们也是被面前的场景吓到了。
笼子被放在最近的一处通道上，接触道路地面后底部就被一圈暗绿的光点覆盖，随聿他们碰到光点后便传送进一个房间。
看着眼前明显切换的场景，随聿大为震撼，空间传输？这是什么技术？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过来的？”听到问题，随聿还以为自己无意间问出口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光鲜的男孩，见传送的房间里没有陌生的大人在，他偷偷询问自己周围的孩子。
没有人回答他，随聿垂下目光，看来这种技术在当前也不算普及，起码没有在市面上流通。
房间被打开，两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走进来，将随聿他们领出房间，送进清洁舱清洗后带到一处空旷的广场。
九个萝卜头看着两个女人向着光柱的方向跪下，口中呢喃着听不清的语言，接着，几个孩子的脚下亮起光点，随聿也是其中之一。
女人们祷告完毕，回头看见亮着的光点数，脸上洋溢出笑容。其中一人点出脚下亮起光点的孩子，带回原来的房间，另外一人不知道带着的剩下的孩子去了哪里。
“这里是你们休息的场所，十分钟后，我会为你们送来今天的晚餐。”
女人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六个孩子，随聿看着这个只有一张矮桌的房间，直接走到桌子旁坐下休息。
孩子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看见一个有动作的，便都聚集到她身边。
“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最后被抓过来的吗？
又是那个男孩，随聿看他自来熟地坐在自己旁边。
“可能吧，我晕过去之后就在笼子里了。”
“我们被抓来好多天了，那些人只给我们吃最便宜的营养液，我已经很久没吃过饭菜了。”一个扎麻花辫的女孩儿抱怨道，“我想回家。”
说到回家，几个孩子又开始抹眼泪。
随聿也不知道该安慰啥，总不能说我都不记得自己家长啥样了吧。
于是改成躺下，躺下后她发现这个地板居然在自己躺的一瞬间变软了，忍不住用手摸摸地板，脑中再次感叹一句牛逼。
乔治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
从清洁舱出来后大家都换上了一样的黑色棉布套装。现在的星际社会已经没什么人穿布衣了，男孩一直觉得衣服磨得慌。
他还记得这个女孩之前穿得破破烂烂的，像是在垃圾堆里泡了很久的样子，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但是大家醒过来后，她又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只是沉默地观察周围。
现在就剩六个人聚在这里，她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心思躺着休息。
乔治怀疑，现在乞丐的心态都这么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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