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满扶住程煌后，顺便摸了把儿子的脉门，又查验了其体内气血。
发现其状况大致还算平稳，方略微放心。
他这才腾出工夫，冲楚江略拱手道：“今日我儿多亏有几位同学照料。”
“程世叔太客气了。”
“都是同学。”
“应该的。”
楚江三人纷纷开口回应。
“不过，我看程煌同学对自己的身体好像并不是很上心。世叔回去后还是要请御医过府一趟，做个彻底检查才好。”
楚江关心地提醒道。
当然，未尝没有暗戳戳告状的意思。
只是，倘或程煌若真是个听家长话的乖宝宝，也早就不必楚江再三提醒了。
“蒋老师已经去沟通英灵殿。待会儿侯爷把程煌的检测参数也带走一份，也好让御医做个诊断参考。”
旁边的医师也知自身水平有限，能请到御医，做个复查自然更为稳妥。
检测参数指的是英灵殿为受检人员鉴别的各项身体指标，用于推演其天赋等级。
因此类信息通常比较敏感，下发的最终检测结果上一般不会详细记录。
如有重大异常，则会另外通知。
个人若有查询需求，也可以主动与英灵殿沟通。
蒋温梓身为预备班指导老师，权限方面自然无碍，同英灵殿的沟通也十分顺畅。
程岳满很快便见到了这位蒋老师，拿着程煌的检测参数回到了医务室。
“英灵殿的意见是，程煌同学不必再做二次检测，但稳妥起见，最好能够推迟两周觉醒。”
她这样说着，便先将参数资料交到了医师手中，以作验证。
她让楚江三人先回教室，转头又对程岳满说道：“后天的觉醒仪式，程煌同学就先不要参加了。”
“最近这几天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让程煌同学同他母亲多多相处。根据英灵殿的观察，孩子觉醒前多和母亲相处有助于缓解图腾萎靡的症状。”
程岳满自然满口称是，心中却是叹息，这个要求暂时恐怕很难实现。
现在这个时间点，无论是让夫人回脱离前线回家，还是直接把儿子送往前线，都不现实。
不过，这种情况就没有必要详细告知老师了。
毕竟，这位医师对着自家儿子的检测参数翻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什么新的结论。
他再三谢过老师与医师，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程岳满刻意放缓了脚步。
程煌貌似安分地跟在父亲身后，偷偷摸出通讯器。
他恶狠狠地说道：“你背叛了我！为什么要把我父亲招来！”
然后松开手指，选择发送。
“滴滴！”
当即就有消息回复。
“这种事情，纵然我不说，你觉得学校会瞒着家长吗？”
“还是说，你真心认为，自己今天突然昏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江连续两道讯息传来，第二道讯息的语气尤为严厉。
明明是在质问对方，最后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反倒有些理亏。
程煌十分不理解。
“滴滴！”
又是连续两道信息传来：“你也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这几天在家好好休养。”
“再坚持半个月，等你灵卡觉醒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好了，知道了。”
程煌暗暗撇嘴，我现在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楚江竟然也会这么磨磨唧唧的。
“在和同学通讯吗？”
前方父亲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父子间一路的沉默。
“昂？……对！”程煌抬头回应。
“就是楚江，平阳王世子。你刚才见过的，穿黑色衣服那个。”
“嗯，我认识他。你们关系不错？”
上官家的公子嘛。
“平时是比较聊得来，我和班里同学关系都不错。你放心，我只是平日里懒得出门，并不是孤僻的性格。”
程煌觉得，老程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好像是在没话找话。
之前也没见他关心过这些琐事，平日里不是忙于公事，就是盯着自己各种进补。
“那我还能不知道？”
对于儿子宅男属性，程岳满可是深有体会。
休学调养期间，他自问从未限制过程煌外出。
但程煌休学一年，竟愣是宅了三百六十天，出门次数屈指可数。
明明孩子更小些的时候，还经常见他和另外一个小朋友出去撒欢儿。
怎料年龄长大一点，反倒失了小时候的活泼，而且那位小朋友似乎也再没有见过。
当时也没有关注过，那是谁家的孩子。
走出帝国高中的大门，程岳满释放出了自己的灵卡，一只高大神骏的雄性四色孔雀。
程岳满一跃而上，站在孔雀背上，向儿子伸出手。
“上来，今天我带你回家。”
“父亲，你今天真是转性啦？”
程煌惊诧不已，道出了自己此时的心声。
他还记得上次被乘坐这只孔雀，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长大一点之后，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
不过，程煌虽然惊讶于父亲的表现，自身的行动却也不慢。
无视掉回老程伸出的手，程煌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孔雀背上。
他从父亲身后探出脑袋，冲前面打着招呼。
“有劳二叔了。”
二叔叫得是这只孔雀，被父亲取名孔不二。
“你现在刚醒过来，医师说需要静养，行动不要太跳脱。”
对儿子此时的欢脱，程岳满有些不赞同。
但他也只是习惯性地随口一说，并未强力制止。
不知从何时开始，孩子每次初愈，都表现得有些格外亢奋。
御医曾说过，这种情况并非坏事。
而事实上，儿子的身体也一直在逐渐好转。
“父亲这话说的，好像我沉睡了多久似的。也不过就是偶然晕了一下。之前杨院判不是说过么，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父亲别太担心了。”
程煌对父亲表现出的担心不以为意。
先前他休学期间，总时不时对上父母忧心的表情。
才使得他在愧疚之下，那一颗想要躺平的心，老会间歇性地支棱一下。
现在，半年的校园生活让他得到了足够的成长。
程煌自问已经可以免疫掉这些影响。
他只是在盘算，以今天这个契机，正式跟父亲提出自己想要分流的愿望，效果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只是这样对老程来讲，好像有点小残酷。
拿月境孔雀的速度远非自己可比。
往日上学，程煌都是靠自己的双腿往返，单程也要半小时左右。
如今，孔不二挥翅间，不到三分钟，已抵达侯府之中。
“父亲，如果我以后一直上不了战场，你会生气吗？”
在看到父亲派人去请御医之后，程煌终于说出了这句心中埋了很久的话。
他不是在妄自菲薄。
对比周围其他同学的进度，程煌委实没有信心能够在四十岁前迈入破云境。
而四十岁后，突破概率只会更低。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程煌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只能在御风境打转了。
这样的情况，是没有资格上战场的。
让老程经常挂在嘴边，引以为傲的话题，就是草根出身，战功封爵。
有自己这个儿子，应当堪称是家门不幸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现在这个时代不比从前，帝国足以应对战争节奏，大部分人都不再需要上战场了。”
程越满愕然之下，一时没能把握住儿子的思路。
“而且作为一个父亲，我也不会盼着自己的儿子上战场。”
尤其是在儿子体弱的前提下。
只是，这话在程煌听来，毫无可信度。
“大哥不也是……”
……你的儿子吗？
他顾虑到父亲的脸面，并没有将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不难猜出。
只因为大哥的天赋耀眼，小小的年纪便被送往前线历练。
大哥只比自己大七岁，却在自己七岁那年就被送去了前线。他至今清楚地记得，那是自己觉醒了灵卡的第二天。
“你能和他比吗？”
程岳满下意识地驳回，话一出口，方觉似乎有几分不妥。
他深吸一口气，平心解释道：“父亲没有那个意思。”
”每个人的天赋不同，需要承担的责任也不一样。你自幼体弱，不必也不该对标你大哥情况要求自己。只要你能开心、幸福，我和你母亲就很满足了。”
程煌看着父亲的言辞神态不似作假，心中暗自疑惑，莫非真是自己有所误解。
“那父亲把我送进预备班，不是希望我成为一名战士吗？”
程煌如是说道。
程岳满这才了然，原来儿子思想包袱的根由出在这里。
“把你送回学校，是因为你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
“但御医推断你的天赋觉醒可能等不到成年。所以才把你送到高三，这样你正好能与他们同批次举行觉醒仪式。你没发现班里同学的年龄都大你一岁吗？”
程岳满知道了事情的根源，自然有十足的耐心去为儿子开解。
“之所以选择预备班，那则是参照前人总结的经验。”
“有经验表明，和天才们长期处于同一空间，有概率提高自己的自身天赋。”
“因为这个虚无飘渺的概率，你就费那么大的力气把我送进了预备班？”
得知真实情况的程煌，一时有些感动，险些红了眼眶。
“呃……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程岳满面对儿子突然的感动，颇有几分不自在。
“啊？咱们侯府有这么大的能量？”
程煌的感动情绪被卡在一半，很是怀疑老程吹牛。
他记得老父先前有一句话，就经常挂在口头——
在这帝都星中，咱家的侯爵虽说起来尊贵，但也只是比中层强一点有限，并未真正进入帝国高层行列。
而帝国高中预备班，却是整个帝国人尽皆知的顶尖少年天才聚集地。
现如今，老父竟然说这般大话。
把资质平平的自己，送进这顶级人才聚集地，并未花费太多力气？
如果父亲没有吹牛的话。
程煌在想，是不是要重新衡量一下，自家侯府在帝国中的地位。
“对，就是一句话的事。”
程岳满表情重回淡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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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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