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姜天准时醒来。
见舍友奥菲莉亚还在熟睡，她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了操场。
天色还是昏暗的，空气中有一股湿润的泥土芬芳。大多数的学生都在睡梦中，操场上空无一人。
姜天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运动，她会先跑50公里，再去健身房锻炼上肢、腿部和腰部力量。
这是被姜泽收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姜泽告诉当时瘦瘦小小的她，必须要运动才能长高，才能开机甲，变得身强体壮，才能有精力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小小的姜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闷头照做。最开始她连800米都跑不完，咬咬牙坚持，每天都在突破自己的上限，直至养成今天这惊人的运动量。
运动完毕后，汗水涔涔的姜天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去食堂拿了6支苹果味的营养剂。今天应该是很忙的一天，她不一定有空来吃饭。
6点整，姜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实训楼的传统机甲训练室。她校对了虹膜，租了一台看上去与昨晚虚拟训练营里的有九分相似的机甲。
姜天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真实的机甲。它有五六米高，姜天要仰头才能看清全貌，机甲是类人型机甲，通体灰白，机械臂的线条流畅，机甲的背部搭载了两门粒子炮，粒子炮的颜色也是灰白的，外表看上去与整台机甲浑然一体。
姜天坐进驾驶舱中，看着舱门缓缓合上。她平复了下呼吸，回忆昨天学到的操作诀窍。
感受精神力。姜天闭上眼，能感受到眉目中心的松果体微微跳动，一股热流沿着大脑皮层冲散开来，此时此刻，姜天的听觉、嗅觉、知觉都变得无比敏感。
指引精神力。姜天将漫无目的、四处发散的精神力聚陇，她过去一直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等级很高，此刻才具象化地感受到那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眉心的松果体逐渐发热。
流转于机甲四肢百骸。姜天引导着收拢的精神力，向机甲内部分布着的感应元件流去，精神力流淌过的感应元件被一一激活唤醒，几万个感应元件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全动。
身随意动。姜天尝试着像虚拟训练营里那样活动了一下手脚，这台庞然大物也随着她的心意动了起来。
一次就成功！
启动机甲听上去很简单，却并不容易，两个世纪之前很多想要成为机甲师的人便败在了这第一步。
而姜天能通过自学一次成功——这足见她的天赋和精神力强度。
姜天还没来得及骄傲，机甲便好像丫丫学步的孩童，一个没站稳，摔了一大跤。
这是由于精神力分布不均匀导致的。
传统机甲的各个部位搭载了几万个微小的感应精神力的元件，控制机甲前进时，精神力需要在腿部前后来回均匀地流淌，机甲便能够平稳前进；操控机甲右侧的精神力强度大于左侧的精神力强度，则能够完成左翻的操作，以此类推。
越精细的机甲动作越依赖机甲师对精神力的分配与控制，“意念合一”是对熟练度极高的机甲师的夸奖，也是每位新手机甲师的终极目标。
姜天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精神力，在摔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之后，她终于能够驾驶机甲颤颤巍巍地走路了。
“叮——”姜天定的闹钟也适时响起，提醒她该去上新学期第一节理论课了。
姜天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机甲驾驶舱，连续使用精神力让她有些恍惚，她摇了摇脑袋，还好运动之后的神经和松果体都十分兴奋，依照这个状态，她还能再在里面待上两三个小时。
可惜要去上课了，姜天恋恋不舍地归还了机甲，朝着隔壁理论教学楼走去。
路上三三两两也是去上课的学生，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显得充满朝气和希望。
这缕阳光也短暂地驱散了姜天心里对于“句芒”的恐惧与阴霾。
“她就是我们系那个特招生吧？”
“好像就是她欸。”
精神力四散的姜天敏锐地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人在议论她。
“哈哈哈哈哈听说她精神力S ，却在入学测试里晕倒了。”
“对对对，我当时还以为反应速度100微秒内的人会很厉害呢！”
“本来以为她要跟安西娅争第一，结果看上去连我都不如啊！”
“说不定她的精神力等级也是作弊来的呢，对了，你知道那个仪器能改数据吗？”
“虽然并没有先例，但……我不好说。”
“哎——简直给我们智能机甲系丢脸。”
姜天面色如常地听着他们议论自己，转头微笑，礼貌地纠正道：“你好，我是传统机甲系特招新生姜天。”
听见她的话，对面几个人顿住，惊慌失措地互相左看右看。
姜天眉眼弯弯：“所以应该不会给你们智能机甲系丢脸。”
说完，没有等面前的几人有所反应，她转身加速离开。
13255教室，姜天推门进入，虽然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里面却空无一人。
姜天找了个靠前的桌子坐下，打开智脑，翻开这门课的电子教科书。
这门课叫做《机甲历史与通识》，姜天翻了翻，教课书里大致介绍了机甲发展史，包括机甲的起源概念，初代机甲的设计模型，人类与虫族的战争伊始，等等等等。
书本的最后还附带了近两年的考试卷，姜天扫了一眼，其中百分之70都是客观的填空问答题，只有一道30分的主观题在试卷的最后，需要完成5000字的议论文。
前两年的题目分别是：
请详细阐述初代机甲的诞生对人类文明的影响。
阐述你对于人类、虫族与机甲的理解（从联系、对立和未来三个角度入手）。
客观题好说，把书背下来就行。主观题题目倒是很宽大，但平时上课把老师的讲解背下来，拿个一半的分数应该也不难。
翻着300多页教科书的姜天面不改色地在心里总结：这门拿A不难。
事不宜迟，行动力超高的姜天翻回教科书的第一页，在心里默读背诵。
随着上课时间的临近，才陆续有三五个同学推门而入，他们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姜天先是一惊，然后不约而同蹑手蹑脚坐到了她身后几排，掏出智脑开始疯狂敲字。
“你们知道吗，昨天那个新生真来我们系了——”
老师是踩点到的，他带着黑框眼镜，围着一条红色的长围巾，抱着两本早已被淘汰了的纸质书，急匆匆走到讲台前。老师皱眉，口中默数：“一、二……居然来了六个人。”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教室了。”
底下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连姜天都忍不住抬头看他。
老师无所谓地耸耸肩：“这门课的内容想必大家早已在初等学院中学过，我就不再啰嗦了，想留下来也无所谓，不要打扰我就行。”
哦豁，姜天主观题直接抄写老师讲义的幻想破灭。
同学们都陆续离开，对于机甲系的学生来说，他们更愿意将宝贵的时间用在实战上而不是枯燥的理论课堂。
姜天在座位上不动，这门历史课虽然基础，但对于半吊子出家的她却并不是完全无用。
姜天掐紧的指尖微微泛白，人工智能“句芒”虽然害死了她的姐姐，但充其量只是间接杀手；以人族为食，太空中杀之不尽的虫子们才是真正的元凶。总有一天她会搞清楚这些虫子们从哪来的，再将它们全部送回哪去。
时光流逝，到下课时姜天已经将人类迁徙到星际和虫族的出现的内容背了个七七八八，见讲台上红围巾的老师还在沉浸地低头书写，她没有打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
下午是重要的实战课，姜天三两口解决了从食堂顺出来的苹果味营养剂，她到实训楼时，本以为时间还早，却发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
她的同学们都不约而同提前了一个小时到，此时此刻正在热身，姜天迅速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实训课老师双手插兜半靠着墙，他个子不高，一头红发显得张扬而肆意，他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姜天，眼神中是满满的轻蔑与不屑。
他吐出口中咀嚼的提神草，阴阳怪气道：“人终于齐了，那我们开始上课。”
“我是你们从今以后的实战课的教官，威尔逊。”
“记住，我教你们的东西，都是能从虫子口中活着的技巧！”
看着底下学生平静的反应，威尔逊不满地挑挑眉：“我知道你们家庭优渥，学传统机甲是为了继承那几个清闲的萝卜坑。”
“但是……”他拖长了声调，颇为不怀好意，“谁知道你们哪天不会上战场呢？”
底下一片哗然。
见状，威尔逊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他招了招手，道：“现在，你们一人一台机甲，两两对练，开始！”
“啊——”底下一片哀嚎，第一节课，他们连真正的机甲都没有摸过，上来就要直接练对战。
不过，全班加上姜天一共二十五个人，意味着有一个幸运儿要轮空。
没等大家争着报名当那个幸运儿，教官威尔逊又开口。
他朝姜天努了努嘴，“最后面那个黑发女生，你来跟我练。”
又一阵哗然声。
他们可是亲眼见到了姜天入学测试时，连模拟机甲的最基本操作都不会。虽然在背后议论她是走后门入学的，但这样的人以前传统机甲系也不是没有。
就像教官说的，天资不差的他们不去智能机甲系卷生卷死，是因为在入学前就安排好了毕业的萝卜坑。虽然联邦现在以智能机甲为主，却还是遗留了几个专供传统机甲的特殊岗位。
有名无实的特招生直接对上有多年驾驶经验的实战课老师……
快拒绝——快拒绝——快拒绝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姜天瞳孔微缩，她抿了抿唇，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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