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是暮春时节。
正像赛欧林西预料的一样,霜天遍地是发光的石头。
这里的人将发光的小石块用绳子和铁链串起来,像节日彩灯一样围在建筑物、树木、道路和场地周围。
他们还给许多种发光石头取了名字。
除了罗辛特熟悉的宁静之火、将沸之水、年轮钻和尖锐炊烟,还有白昼灵光和仲夏水岸。
罗辛特依然在夜间出门散步。
散步回来,就继续洗谜语兰、仙女茅和名为“沉寂牧人”的树的纤维束。
暖岩的光将她的手背照得洁白。
水珠从清晰的手指间隙滚落。
清晨她去河边搜罗雾蜡。正午时分刚刚凝练好,就串成珠,抽成丝,整理成束。
下午到黄昏之间的时光用来摇纺车。
黄昏时,烧水煮菜。
(2)
洛芙诺煮饭,但罗辛特煮菜。
罗辛特住在洛芙诺的处所。
但并没有像赛欧林西预料的一样,和洛芙诺的母亲黛琳住在一起。
事实上,她只见过一次这位黛琳的面。
是作为“瓦维拉”和“珀兰卡默”的女儿而被引见的,而非作为洛芙诺的恋人。
因为罗辛特并没有说要和洛芙诺谈恋爱。
当然,洛芙诺也没要求过。
(3)
罗辛特总是希望能帮洛芙诺做点什么。
煮饭,扫地,洗衣服,或者整理杂物。
但洛芙诺好像只想跟她谈恋爱。
洛芙诺嘴上不说,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弄一些花绵糕、水珠粉葙鱼、欢喜汤、酸汤豆腐和焦糖五花肉端出来。
只要罗辛特无意中嘟囔了一个菜名并说想吃。
洛芙诺还会在出门的时候带花回来——不论是出近门还是出远门。
还有珠宝。
桃心形的白火瞳吊坠,一整串可以串在头发丝上的烟霜晶,雕刻成铃兰形状的灰绫影。
这些是最露骨的。
她好像就差把那件事说出口了。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罗辛特试着让她再唱一次那首歌。
距离第一次听她唱那首古老的劳动歌谣,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可是,洛芙诺不唱。
“我很少唱歌。唱歌不是我的本职。”
她使劲垂着头,头发丝下耳朵泛红。
“而且,我唱得也没那么好听。”
“好听!真的很好听!”
罗辛特急切,但词穷。
“我不要唱。”
洛芙诺手攥衣角,
“事实上,不止是害羞。每当开口唱歌,我都会感到心痛。”
听她讲得可怜,罗辛特就姑且放过了她。
但她可没放过罗辛特——她仍旧一有机会就故弄玄虚地示好。
罗辛特怀疑她很可能已经在准备捡个称心如意的日子要把话讲清楚了。
不是罗辛特吊着洛芙诺不放。
是她实在想先把欠她的还完再说。
也不是罗辛特明明不喜欢人家也不拒绝不表态。
是她根本就不敢说一句拒绝洛芙诺的话语。
而且,她也没有不喜欢洛芙诺。
因此罗辛特绞尽脑汁想呀想,只求一个可以转移洛芙诺注意力的方法。
唱歌是不成了。
那么,洛芙诺喜欢什么呢?
(4)
“我想看看你在这里是怎样制伞的。”罗辛特说。
“又讲胡话。”洛芙诺瞪她,“制伞有什么好看的?在锅炉地你不是天天看?”
“在这里啦,这里。”罗辛特好声好气,“这里的原材料和锅炉地不一样,那加工起来也不一样吧。”
“那当然啦。”洛芙诺来了兴致,“可不要以为制伞只有一套标准流程。任何手艺,发展到这个阶段,都没有标准流程的。不但大方向上的操作方法不一样,小的细节也千差万别。锅炉地的材料和霜天的材料的用法的差别可太大了。”
“那带我去看看嘛。”罗辛特想扯洛芙诺的袖子,但是忍住了,“我这些天光看你卖伞了。我想看看你真正的老本行。”
洛芙诺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她带罗辛特去看自己的工作间。
在这套房子的东南角。一整个房间都用来放她的工具箱和工作台。
她在别处还有另一套房子。整一套都是工作间。一个超级工作间。
当然,是带厨房的。
“你生意做这么大?”
罗辛特目瞪口呆。
“还好啦。霜天地广人稀。”洛芙诺嘴上谦虚但神情得意,“而且,近来伞不算难卖。尤其是靠着驿站近的地方。”
罗辛特发愁。
洛芙诺生活这么富足。
哪里还有什么她帮得上忙的地方?
“但是,我还想搞出来一种特殊的伞。”洛芙诺抱着双臂靠着墙,“为了这,我跑了一趟锅炉地。虽然没什么收获——倒是把你收获回来了——”
她又在讲些钓鱼的话了。
罗辛特脸颊发烫,立刻扭开头。
“所以,我其实还是需要再出去转一转的。”洛芙诺就像没钓过她一样若无其事,“罗辛特你听好,伞撑,伞骨,伞布。我需要找这三样东西来制作我想做的那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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