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方可圆进公司的时候，大部分同事都还没有来上班。秘书处的办公区看起来空荡荡的，她去茶水间倒了杯水，正好遇见拿着牙刷的IT维护部的员工。
这几天赶上机房要更新，IT部会留人下来值班。
“还没下班吗？”方可圆关心地问了一声
“呜……刚准备走，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我今天有别的事，晚上想早点走。”
“哦哦，那我先回去了。Bye~”他刚走两步，突然想起来似的，回过头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郁先生了。”
方可圆略感到一点惊讶，“他今天也这么早。”
星合从来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打卡，只有部门的核心工作时间，他们秘书处的同事大部分都会依照各自老板的工作习惯来安排自己的日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
IT的同事还打算去食堂买个早点再回家。星合唯一让员工诟病的只有他们家的食堂是根据老板的个人爱好，但饭卡里的补贴足够他们咽下大部分不满。
在这样宽松的公司氛围下，也没听说人事部以工作不饱和为由让员工毕业，不过他们偶尔还是要加班的——看在加班费和年终奖的份上。
对于业内大部分Fabless设计所来说，会打卡的公司才是一种奇观。
比如云升那个神秘的新公司，的确吸引了一部分人的关注，也被他们从星合挖去了一些人。在不违反保密协议的情况下，方可圆通过个人关系打听来的消息，感觉“那边”处处透露着古怪。
她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移动。一目十行地将昨天下班前写好的文件重新检查了一遍，刷工卡打印后，拿着材料轻轻地敲了敲郁弥办公室的门。
“请您。”
听见郁弥的声音，方可圆提了提气。她走进办公室里，在郁弥的面前放下订好的材料，“这份文件麻烦您尽快过目，我们在下午给到对方答复。”
方可圆找的时机还不错，郁弥还没开始今天的工作。
郁弥扫了一眼，“好的，先放这里吧，我等会儿看。”接着用拇指按了下太阳穴。
令方可圆感到意外的是，郁弥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的资料。
“您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恕我直言，如果您再倒下的话，星合又要怎么办呢？”方可圆出于个人的立场劝了他一句。
“这么明显了吗？”郁弥的眼睛有些暗淡，却不完全是因为疲惫。他不会将私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
方可圆又看了郁弥一眼，他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但细看又没什么不同。
“马上就是中秋了，您不如考虑休个假？”方可圆诚恳地建议道，“去天气好一点的地方，放松一下心情。”最好是把之前不愉快的事情统统忘掉，“正好让危先生也一起去。”
郁弥失笑，“Daniel也跟我提了这个，等这段时间忙完，给你们放个假。最近加班的人是不是比较多？让各部门Leader注意一下OT，该休息的都休息吧。”
“啊，我并不是在暗示些什么……”方可圆赶紧摇手，“当然也不会拒绝。”
休假谁不喜欢呢？
“那最好，你有打算去哪里吗？”郁弥一副倾听建议的模样，“国外……怎么样？”
“不了吧，我比较喜欢国内，云省就不错。”
郁弥抬头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是的，您的本周日程我已经按照要求做好了修改，综合各部门的意见，为您取消了几场非必要的会议，您在OA上可以看到更新后的Schedule。”
“多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那我继续去忙了。”
方可圆回到工位又埋头忙了一会儿。这边的办公区也陆续热闹了起来，同事们见到彼此寒暄了几句。上午一般都是最忙的，方可圆的工作告一段落，正准备摸会儿鱼，行政部就在这时候发来了邮件。
让他们选择自己喜欢的节日礼物。
她拍了一下额头，刚刚还在提醒郁弥，自己忙起来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赶紧看看行政部今天会准备什么中秋大礼包，不少人都等着呢，这可是关乎公司的颜面。
每年星合发的礼物po到网上可都是别人家的公司。
方可圆兴致满满地打开邮件，这次有两个礼包，除了四种口味的月饼以外，还分为室内和室外两套SET，一边是多功能家用锅，一边是野外露营帐篷。
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普通。
方可圆将邮件拉到了最后，居然还有一份暂时保密的神秘礼品，会在节日当天发放。
她嘟囔道：“怎么还搞这套啊。”
这时，身边的同事突然不轻不重地用手肘推了她一下。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方可圆疑惑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她感到十分惊讶，不，这本来就没什么好意外的。
因为他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拒绝他。
“危不倚”就这么出现在了公司，往她的工位处走来。
海生穿着一身西装，神色自若地问道：“郁弥在吗？”
连语调都跟危不倚一模一样，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方可圆看着他，下意识地回答道：“在办公室——”她立刻起身，脑子转得飞快，跟在他的身后，“我帮您去叫他。”
“不必了，我自己去见他。”刚往前走了一步，海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停下，“你们等会儿午餐点外卖吗？”
方可圆愣愣地点头，“呃，可以点。”
“好，我要一杯冰美式。”海生还不忘补充一句，“两杯吧，谢谢。我跟郁弥一人一杯。”
“郁先生不能喝冰的，不如？”
“你提醒我了，那就改成拿铁吧。”
他自顾自地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答就推门走了进去，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挡在门后。
方可圆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状况外的事情发生了，她没法进去，但就算进去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磨砂玻璃模糊了里面的人影，隔音墙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办公室像薛定谔的实验室，充满了各种未定的可能性。
过了一会儿，里面似乎结束了谈话。方可圆的精神一度十分紧张，只见海生走了出来，面色不太好看。
他瞥了方可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向了危不倚的办公室，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方可圆心神不定地走回了工区，秘书处的同事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
“哎，刚刚太快了我没注意，发生了什么？”
“我没看错吧？那是危老板，他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别乱猜了，来点外卖吧，不然又要等好久。”
八卦的心谁都有，尤其他们还处于暴风的中心。方可圆却摇了摇头，任谁打听都只苦笑着说：“我真的不知道，算了，我今天估计没法提前下班了，咖啡救我狗命。”
“好了好了，不该问的别问那么多嘛！”关系好的同事朝她努嘴。
方可圆立即拿出手机，递给同事们让他们自己加单。
就算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是方可圆能控制得了的。她在心底里叹了口气，郁弥的想法她真的猜不透，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退一万步来讲，她拿的又不是老板的工资，干嘛要去操老板的心。
身为打工人，努力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
中午休息的时候，方可圆意外看见了凌灿。
“我来找郁弥。”他看着方可圆，问了句：“怎么了？”整个秘书处的气压都低沉沉的。
方可圆用手指了指危不倚的办公室。
今天来找郁弥的人可真多啊！
凌灿了然道：“记个教训，以后找工作千万别去夫妻老婆店。”
方可圆：“……”
她入职的时候也没人跟她说这个啊！
方可圆：“我爱星合，我不会离职的。”
凌灿点头，“这话危老板爱听，你下次当着他面说。”
“……我会的。”
凌灿一走进郁弥的办公室，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又吵架了？”
“跟谁？”郁弥先是不解，反应过后说道，“没有。”
“那最好，你们总是有矛盾的话会影响到别人的。”
“找我什么事？”郁弥问道。
“本来是有的，但我又考虑了一下，决定自己解决。”凌灿突然改口问道：“郁弥，你有想过要退一步吗？”
“比如？”郁弥的目光仿佛在询问他该退到哪里去。
“任何机器运算都有且仅有一个最高指令。”
郁弥沉默着，凌灿真的不适合当说客，但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过了半晌才慢慢地开口说道：“星合科技，是他一手创立的公司，无论何时，他都是星合唯一的拥有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够站在他那一边。”
“Access。”
一直等到办公室的灯都暗了下来，夜色吞没了最后的余晖。郁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时间正好指向了九点。
他走出办公室，这片工位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真巧。”郁弥看见海生走到他的面前。
海生微微笑了，“不是巧合，我在等你，顺路吗？”
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巧合和顺路，都是因为见不到对方的时候会想念，等见到了又忍不住心软的虚张声势罢了。
“你现在住哪里？”
“公司附近的酒店，地址给你。”
“嗯。”
热闹的街景如流光般后退，片刻的宁静如此难得，谁也不想打破。
“郁弥，有件事我想了一天。”坐在副驾上的海生向后仰去，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我打算重新召开董事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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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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