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只穿一件衣服会觉得冷,特别是在阳光细碎的密林中。
我打了个喷嚏,鼻子痒痒的,像是有微小的虫子钻了进去,或者吸入了太多空气里的颗粒,但我顾不上这个,反手握刀在胸前,小心翼翼前进,从一棵树后面谨慎地移动到另一棵树后,观察周围灌木丛的摇晃,注意身后会不会有人袭击。
然而我太过关注后面,忽视了身前的埋伏,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我脚下,我被绊住,脸朝地摔了一跤,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向我,我打了个滚躲开,一手撑地,一手挥刀站起。
短兵相接,金属碰撞的声响清脆而有力,我的力气远不如对方,他单手执刀压着双手握刀的我,逼迫我后退,我不甘心被压制,甩腿踢他的腹部,他轻而易举地闪避,并屈膝反击,我惊得闭上眼睛,吓出一身冷汗,他只是做做样子,没有真的打到我,随后抓住我的一只手往外侧掰,弹簧刀从我手中掉落,我想要挣脱束缚去捡,却被他的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妄动。
“你死了。”达里尔淡淡地宣布结果。
他现在不满足于只教我用弩,还教了我很多丛林生存的方法,并带我进行战斗训练,这才是个开始,一窍不通的我就巴不得放弃了,任重而道远,他给我上了难度。
“别指望我一下子学成出师,”刚刚翻滚时磕到了一块石头,我的后背应该破皮了,伤口正隐隐发痛,因此不愿意再在林子里待着,“得循序渐进,达里尔,我们慢慢来,今天就学到这吧,学多了不好消化。而且日落了,我们得回去,瑞克要做出决定,我们不能缺席。”
“我们两个在不在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兰德尔的死活,你无条件支持瑞克。”
事实虽如此,那也得回去和大家一起,我收了刀,夺过达里尔的刀也放进他腰间的革袋中,推着他走:“你不饿吗?我都饿了,明天再出来学吧,不要急于求成,我可是从零开始的。”
他不再反驳我,做投降状连连道“好”。
丛林里的时光过得很快,不过是我练了一会儿弩,把达里尔准备的二十支箭都用坏了,接着他纠正我用刀的姿势,然后进行两次演习而已,我们回到农场时竟天黑了。
达里尔说兰德尔肯定死了,我笑笑没有说话,瑞克是不会忍心杀他的,起码目前下不去手。
“欸?那是戴尔吗?”犹如一层轻纱笼罩在农场,我看不清远处站着的人究竟是谁,但从身形与头上的帽子来看,就是戴尔没错。
“是啊,这老头一个人大晚上出来,是不想看到他所谓的人性彻底丧失吧。”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达里尔:“你嘴里饶点人吧。”
“不对!”达里尔突然往戴尔的方向冲去,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听一声凄厉且骇人的惨叫撕破了夜晚的宁静,这声音进到我的耳朵中,再也没出去过。
怎么会这样,那只害死戴尔的行尸不是被我杀了吗?为什么他的身上会压着另一只行尸!我匆匆奔向戴尔,急得摔倒,膝盖重重砸在硬实的土地上,我忍痛站起,呼唤戴尔,戴尔死死抵住行尸不让它一开一合的牙齿靠近自己,可是这只行尸徒手撕开了戴尔的肚子,戴尔的叫声在这一刻变成了生命的终曲。
达里尔赶到一刀解决掉行尸,我紧跟着跑来跪在戴尔身边,不敢看他衣服上的大片鲜血与外翻的皮肉,他不停发抖,双眼充满惊恐,我哭着与他说话,他好似听明白了点头,又好似竭泽之鱼,出于本能求生,终究无力回天。
听到动静的大家很快都来了,我咬着嘴唇,站起来退到一旁,转过身。
众人惊慌的话语犹如波涛洪水,我难以呼吸,是我天真地以为污泥中的行尸就是害死戴尔的那只,其实并不是,也可能那只是的,但事情发生了改变,出现了另一只,可无论是哪种,我明明知道戴尔有这一劫,却没能救下他,以至亲眼目睹鲜血淋漓,苦痛盈天。
我听见赫谢尔被叫来,瑞克他们还心存希望,但残忍的现实再次给我们上了一课,生命消逝不是漫长的过程,也没有隆重的仪式,它就在某个寻常的夜晚,降临在某个普通的人身上,毫无征兆,意想不到,偏偏戴尔的死又在情理之中,是注定的结局,我没能为之做点什么。
众人的哭声与戴尔的呻吟敲打着我的心脏,我感到窒息,眼前朦胧,泪如雨下。我犹豫着回过头再看看戴尔,正好看到达里尔举枪对准他,他也直勾勾盯着达里尔。他的眼睛很明亮,在黑暗中闪着良善的光芒,他总是用这双眼睛照顾我们每一个人。在我初到营地时,站在房车顶上无所事事地张望,是他察觉到我的紧张,用幽默的笑话让我放松,帮助我融入他们。
“对不起,老兄。”
戴尔笑了,达里尔的枪声响了,他也得到了解脱。
有时候,戴尔很烦人,他常常把瑞克还有达里尔他们气得够呛,那是因为他敢于直言,这种诚实很珍贵,很勇敢,他洞悉人性,深谙人性,也能让我们在末世留存人性,他是一面镜子,我们能发现真实的自己,看清自己的善与恶。
第二天,我们埋葬戴尔,举行葬礼,他的死对大家来说是一个空前的打击,创伤很难痊愈,我们将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同伴离世的阴影里。瑞克在致辞中说致敬戴尔的最好方式就是我们团结起来,求同存异,不要妄自菲薄,要掌握自己的生命、安全以及未来,按照戴尔的信念行事。
瑞克是对的,这些话都非常完美,但是,完美的东西也不切实际,天不遂人愿。
为了防止此类事情的再度发生,我们严密检查了农场的栅栏,清理附近的行尸,把车移到每道门前,面朝大路,计划在风车和谷仓设立哨岗,由达里尔与T仔负责巡逻与站岗。安德莉亚询问外围的巡逻怎么办,瑞克提出封锁外围,然后让肖恩分配轮班,他一会儿要和达里尔带兰德尔离开这里。
秋天已经到了,我们要准备应对寒冷的冬天,我和其他人一起把营地的东西搬进赫谢尔家里之后,留在外面帮肖恩搬木板进后备箱,他打算一个人去风车处修建哨岗,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打趣地说我细胳膊细腿,得先跟达里尔练个一星期再来做木工。
他是个不错的人,我不可否认,但我还是想让他走,只有他走了,大家才能做到团结,不然又将是另一场悲剧。
这时,卡尔找了过来,他发现我们两个都在,对我们说道:“安,肖恩,如果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能保证不告诉我父母吗?”
肖恩拍了拍灰,回道:“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卡尔看向我,我叹口气,让他进屋子里去,他失望地往回走,我又想起来自己的手枪还在他那里,于是叫住他:“卡尔,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还给我了。”
他清楚我指的是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枪,枪的重量不对,我当即变了脸:“这是怎么回事?卡尔,你哪里找来的子弹,你还上了膛?”
肖恩放下手里的木板,忧心忡忡地看着卡尔与我的枪,等卡尔继续说:“我在你包里偷偷拿的,对不起。”
“你拿枪干什么?”他问卡尔。
卡尔愁眉苦脸,犹豫开口:“戴尔,他的死是我的错。”
“卡尔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被行尸害死的。”肖恩不解,我却知道了整件事的过程,卡尔这次拿的枪不是来自达里尔,而是我,我把空枪给他玩,没有要回来,他又在我的包里找到子弹,肖恩教过他上膛。他跑到林子里见到了杀死戴尔的行尸,他本来要打死行尸的,但行尸从泥潭中挣扎出来,卡尔被吓坏了,逃回农场,而那只行尸循着踪迹来到农场附近。
我对此无话可说,肖恩安慰卡尔,我摸了摸卡尔的头,不怪他,因为我和他一样觉得戴尔的死都是自己的错。
“你该把这件事告诉瑞克。”卡尔走后,我这样对肖恩说。
他点点头,我们都明白真正能鼓励卡尔重新振作的只有身为父亲的瑞克。
随后,我坐着肖恩的车在屋子门口下了,他则朝风车开去,我进门时,洛莉走向肖恩,他们该好好说说话了。
我在屋中和大家收拾东西,贝丝让我晚上和她一起睡,不用再打地铺。收拾好后,我们走出房子,她跟我讲起小时候的故事,我不经意看向谷仓,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一前一后,前面那个双手被绑,后面那个推攘着前面那个。
我知道肖恩要去做什么,他把卡尔的事情告诉了瑞克,瑞克需要安抚自己的儿子,因此他有机会单独把兰德尔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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