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弹药、武器，在听闻塞巴斯蒂安人远在澳大利亚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再也用不到这些东西，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收藏柜淘了个精光。
艾格妮丝为自己挑选了一套勉强合身的运动装备，从头到脚各一件，连同挑中的枪一起装进小包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一轮洗劫下来，临走时，她后背一个大山地包，左肩挎着提包，腰上还缠了刀拵。
如果不是世界末日前，她跟着塞巴斯蒂安培养起户外运动的爱好，早早形成了健康体魄，一时半会还真扛不住如此重负。
等她回到客厅，其余人都背好了包，正端着武器准备从阳台门出去原路返回。
艾格妮丝摇摇头，走到玄关，伸出手试探性在鞋柜上摸了摸。
不多时，车钥匙清脆碰撞声从黑暗中响起——果然，这回去的时间长，塞巴斯蒂安没有把他的路虎揽胜开去机场。
事到如今，艾格妮丝再在他家找到什么对生存有利的东西都不会感到奇怪了。
从前塞巴斯蒂安把她从灰暗的高中生活中拯救出来，现在世界末日来临，他的人也没有继续陪在她身边，却依旧能够救她于水火。
她攥紧钥匙，如同隔空攥紧塞巴斯蒂安的手。
“背着这么多东西原路返回太强人所难了，虽然独户电梯可能没电，但塞巴斯蒂安的车就停在地下车库，我们可以走消防通道下去。”
在分享如此多物资的情况下，还在持续谋划着逃命路线，瑞克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对这个小姑娘的认识。
他不由惊艳地看向艾格妮丝，点点头。
背着两袋沉甸甸的武器，他的身体也不复原来的轻盈，不敢保证在大家都携带着许多东西的情况下，还能全须全尾地回到他们之前停放卡车的地方。
毕竟外面除了行尸，还有一群活人正满大街乱逛，寄希望于“捡到”他们手中的武器。
然而格伦以前为了送披萨，积累了丰富的爬楼梯经验。
他皱起鼻子，“这栋公寓楼里不是住了不少人吗？就算大部分都撤离了，也会有几只行尸躲在楼梯间里吧。”
艾格妮丝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就让我们祈祷他们都早早乘电梯离开亚特兰大，而不是像我们一样去楼梯间‘找死’吧。”
瑞克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快步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右手高高举起匕首时刻戒备着。察觉到他当即就想出门离开，艾格妮丝连忙上前拉住他，低声道：“等等。”
她又想起来了一样塞巴斯蒂安从前买的、现如今看来可谓是价值万金的东西。
拉开厨房储藏柜，一大罐军用压缩饼干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塞巴斯蒂安在半年前买回来这东西后，曾兴奋地带出家门，作为他们三天野营唯一的食物——从军绿色铁皮盒上灰蒙蒙的尘斑来看，这玩意儿除了派上那一次用场外，应该受冷遇很久了。
艾格妮丝喉咙口仿佛还残留着压缩饼干刮过的粗粝触感。
她抵住嘴角，以防自己做出失礼的呕吐动作，举起另一只手，“谁的包里还有位置吗？”
瑞克推开消防通道铁门，艾格妮丝站在队伍最后，自然而然地从他们手中接过门把手。
她本想让它安静回归原位，没承想铁门超级重，回弹速度也很快，她用那只受伤的去接，疼痛袭来，人也毫无防备地被门向里吸了个踉跄。
眼看门即将撞回门框发出巨响，走在她前面的T仔连忙折回来，粗壮手臂拽在门框上一举收住了门回弹的势头。
短短几秒钟，艾格妮丝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在公寓中游刃有余、通过求生资源积累起的面对未来的勇气，如同气球一般，被转瞬间发生的事毫不留情地戳爆。
食物和武器也许能增加她在末世中生存的概率，但谈概率的前提恰恰就是万事没有绝对。
放在过去算是稀松平常的小插曲，如果和刚才一般突然发生，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甚至把大家置于危险之中。
T仔以脚蹬地，缓缓关上铁门。
他揩去额头的汗，看向艾格妮丝时还是惊魂未定的神色，但终究只是个意外，他强作镇定地朝她点点头。
纱布下被汗水浸湿的伤口隐隐作痛，艾格妮丝拔出长刃握在上面，T仔则默不作声换到她身后。
瑞克和达里尔走在队伍最前列，刚迈出承重墙遮挡住的视野盲区，默契地以武器分指左右两侧，排查前方的境况。
没有东西躲在角落“埋伏”，但血液腐臭味如影随形，像一双大手紧紧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下到十四层时，腐臭味渐浓，破碎推拉窗折射出斑驳光亮。
走进黯淡无光的拐角，喑哑虚弱的嘶气声从低矮处传来，手电筒照去，一个腰部以下全部溃烂、胸膛和面部早已千疮百孔的行尸出现在众人眼前。
腐尸格子衬衫上被血沁润过的地方是比布料更深刻的红，撕扯得破破烂烂，只一眼便足以让人联想到它生前的遭遇。
虽然不再能站起来攻击人类，但它依旧伸出手，顽强地想要勾住达里尔的小腿。
得逞之前，一支箭飞快地没入行尸头颅，达里尔回收箭矢时带出水泡搅动的黏稠声响，声量不大，但行尸方才嘶吼发出的动静早已如一颗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引起回响。
悉索脚步声与撞击消防门的钝响自脚下各个方位响起，所有人瞬间乱了心神，相互张望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瑞克身上。
他探头向楼梯井里望，再回头时紧张地后退了两步，以气声说道：“退回去，我们原路……”
可艾格妮丝大脑飞速思考后，却得出了另一个答案。
她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扎在原地，直到格伦又折回来拽她胳膊，她才终于下定决心，从背包中一把扯出小口袋，在已经跑到了上一层平台的众人困惑注视下，用力捏过小熊，朝着破窗户口狠狠地扔了出去。
——这下大家都看懂了。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看来楼下那辆车她是非开走不可了。
瑞克歪着头旁观她这一通不经商量的举动，随即又在她铁了心向下走时生出了不忍心。
还有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他三步并两步追了下来，赶在艾格妮丝之前，用军刺捅入了突然出现的行尸脑袋。
警报声适时响起，由于声波直接向高楼层传播，大家即便站在十三层也将一楼的喧闹声听得一清二楚，来不及多加思考，赶在行尸被外面声响吸引开的短暂空隙，他们朝楼下冲去。
中途遇上被困在消防门外的行尸，回头看见跑下楼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大张血口，便被不知道谁的斧头甩穿下巴，血溅满墙。
十三层楼梯，大家脚下连着心头不约而同鼓起一股劲，全程过关斩将。
赶到地下车库时，下面的行尸还没有聚集成群。
“快快快……”
催促声压得低，却来得急，在T仔竭尽全力敲击车库地锁的同时，格伦站在旁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停呢喃着。
锁刚落地，他就冲上前帮忙撑开电动折叠门，金属轨道和铰链在强力破坏下发出吱嘎哀鸣，响彻地下，直到完全推至房顶，门板依旧震颤着发出余响。
巨大动静如大雨滂沱，在场所有人哪怕跑得热血沸腾，此刻也被浇凉了，就算是眼前出现一辆保养得当的豪华越野车，也无法缓解他们对即将蜂拥而至的丧尸群的恐惧。
瑞克匆忙想将艾格妮丝推进驾驶座，一把钥匙却反过来塞进他的掌心。
这回艾格妮丝声音不复平静，又急又快，“我开不了车，你来！”
直到此时，他才彻底理清她的选择。
为什么会一个人背着大包在外面游荡，为什么不带着这些物资浪迹天涯，为什么“便宜”了他们……
原来仅仅是因为她不会开车？
来不及思考更多，他立刻钻进车子，简单摸过这辆豪车和普通车的区别，当即就想一脚油门撞开门口逐渐聚拢的行尸，逃之夭夭。
T仔在他之前，通过豪车无钥匙进车的功能爬上了副驾驶，瑞克折过身子，在后座找见达里尔和格伦的身影，他们随身背包已经将后排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他连忙扒拉开面前的杂物，却怎么也找不到艾格妮丝人，脸上彻底失了血色，吼道：“她人呢？！”
后座两边车门都开着，格伦着急探出头，目光锁定前方摇摇晃晃走向车子的行尸。
既然已经唤醒了地下所有沉睡的生物，便没有必要再控制音量，他疯狂拍打车身，朝不知道去后面干什么的艾格妮丝大喊：“快上车，来不及了！”
在车库里耽搁的时间越长，围上来的行尸越多。
到时候就算他们都躲进车里，被堵在里面开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达里尔三下五除二将后座靠背放倒，将碍事的背包统统扔进后备厢，只用了短短几十秒钟便清空了后座空间。
随后，他抽出腰间手枪，毫不犹豫转身，准备钻出车厢。
“我来了——”
达里尔保持弓着身子的姿势，还没从车里踏出去，一团乱糟糟的红头发突然迎面撞上他下颌，怀里也多出了一团重量。
下一秒，他眼看着一只跟在她背后、从侧面钻进车门的行尸张开嘴巴，就要咬上她小腿。
不知何时，艾格妮丝偷来的鸭舌帽不见了踪影，她刚跳上车子，便将身上东西一股脑甩在地上。
甚至没能看清接住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她将浑身重量压进对方怀里，折过身，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飞了行尸。
车子前身早已爬上好几只行尸，正隔着窗户朝前排的T仔和瑞克大张血口。
与此同时，门户大开的后座形势也不容乐观，格伦和达里尔几乎是同时赶去关门。
“嘭”“嘭”两声闷响过后，世界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们好似被关进了玻璃罩，车外起伏不断的嘶吼也变得雾蒙蒙起来。
车子终于发动。
死里逃生的艾格妮丝彻底倒了下来，肾上腺素在短短几十秒内升到顶点，双腿力气疲软，骨肉下却拧着一股劲抽搐起来，逼得她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
她眼前一团漆黑，不由得回忆起刚才的情形。
由于事发突然，身后的人只能搂着她去关车门，而她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更是慌不择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用力抱紧了男人的腰。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原来周身早已为陌生男人的气息和汗味所笼罩，脸颊隔着单薄衣衫贴上的更是这辈子从没接触过的……
滚烫还冒着热气的、男人紧绷肌肉的触感。
艾格妮丝打了个抖，几乎想弹跳起步，从男人怀里逃出去。
可她的思绪实在太多太乱，转折得又太快，几乎是转瞬间想到车里现在还有其他人在，也许大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如果她大惊小怪，反而引人注意。
她只好故作镇静，哆嗦着右手向旁边一撑，想要扶住后座靠背起身。
结果，她的手在早已放平的座椅上摸了个空，完全失去重心，下巴直接磕在身下人的肚子上……
听见男人近在脑后的闷哼，艾格妮丝耳朵一软，彻底没了力气，任由自己向后倒，整个人摔进了前后座夹缝之间。
气还没喘匀的格伦诧异地看向她，“怎么突然掉下去了？”
已经挤了两个大男人的后座狭窄不堪，艾格妮丝即便把自己缩成一个团，稍作不注意还是会碰到达里尔的腿。
她抱住膝盖，不敢再抬头，小声道：“外面太吓人了，我蹲在这里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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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未有过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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