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艾格妮丝一样,格伦同样没参加吉姆命运的“审判会”。
他忙着为朋友们的尸体一具具裹上尸布,在烈日下干得满头大汗。
远远看见大家在激烈争执后终于达成共识,瑞克连同肖恩按下冲动的达里尔,搀扶吉姆回到房车,格伦吐出一直堵在喉头的那口浊气,一边擦汗,一边向营地走去。
路过停在坡上的路虎揽胜时,格伦突然注意到明明大家昨晚下车前都关好了门窗,汽车后座窗户却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缝。
他满怀疑惑地靠近,还没来得及透过黑漆漆的环境看清里面是什么,就透过那道窗缝看见一个不知是人是尸的“东西”背对着他,猛地坐了起来。
事情发生太过迅速,没有任何准备的格伦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跑去拿锄头。
然而等他再定睛一看,那披散在肩的红色卷发,还有黑色运动背心,分明很眼熟,正属于这辆车的现主人艾格妮丝。
而且车内没有行尸那难听的嘶哑怪声,只有女孩子急促的喘息声。
格伦只是偷听几秒,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艾格妮丝此刻应该很不舒服。
——艾格妮丝确实很不舒服。
除了身体上的不适,更多是在紧张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在荒芜城市里独处久了,看见人就以为看见希望,想当然地选中一支团队加入,也没考虑过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团体生活。
但她明白比起后悔,更有用的永远是下一步行动。
可如果真的要离开队伍,抛开那些已经分出去的枪支弹药和压缩饼干不说,这辆车她是一定要带走的。
然而,自从她大二暑假,开车载着塞巴斯蒂安出门遭遇一次惨痛事故,她就再也没有开过车,甚至开始畏惧触碰方向盘。
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拖”着一辆庞大的汽车离开呢?
如果她可以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开阔地带,给自己一两天训练时间呢?
她学过驾驶,现在路上开车的人少了,路况肯定会变简单,不是说人在压力下潜力是无限的吗?那么她在生存压力下努力努力,克服心理阴影也是大有可能的吧?
就在艾格妮丝呆坐着、头脑里飞速推演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敲击玻璃的动静。
经历了一晚行尸袭击、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的人以为又是行尸出没,慌张地扑向另一边,贴近车门躲藏起来。
结果当她回过头,对上的却是格伦的眼睛。
虽然那双眼睛不是很大,但乌黑透亮的瞳仁睁得圆溜溜的,里面装的满是关切。
格伦先是抬手安抚她“不要紧张”,随后像是从前和平时期、听见奇怪动静后前来询问情况的友好邻居一般,再次敲击车窗。
“嘿,我看你一个人待在车里,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切都还好吗?”
隔着半扇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声线嫩嫩的,不知道的人听去了估计会以为格伦还是个还没变声的男高中生。
艾格妮丝从角落爬起来,有些尴尬,拉起夹克披在身上,“抱歉,我睡得不是很安稳,刚才没吓着你吧。”
她示意要为格伦打开车门,可他摆摆手拒绝了,只是双手撑在窗沿上,温和地看向她。
“采石场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安全,你还是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儿吧,之后大家若是决定要离开这里,短时间内是没机会可以睡觉了。”
艾格妮丝眺望窗外,却怎么也找不见吉姆的踪迹,犹豫再三,她还是将那个问题问出口,“你们会怎样对待他?”
“吉姆?”
格伦同样看向房车方向,眉目间的犹疑未散,语气却带着肯定,“瑞克现在加入了我们,他不会允许其他人杀害活人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搬出了瑞克,但艾格妮丝就着他的话细细思索,发现居然真的是有说服力的。
虽然她认识大家的时间还不足一天,可穿着县警服的瑞克“好好警长”的形象早在不知不觉间深入她心中。
她也认可,如果瑞克态度足够坚决,其他人是无法从他手中夺走吉姆生命的。
方才困住她的躁郁情绪消散了些,渐渐松开紧蹙的眉头,关心起之后的事。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我们要一直待在这儿吗?我不认为吉姆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待。”
认识艾格妮丝时间越久,格伦越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女孩性格敏锐,还很有主见。
即便团队里大多数人都在等待一只领头羊出现,替大家拿主意──更直白地说,是在等待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艾格妮丝也绝不会是在原地老实等待的那种人。
和达里尔类似,都是队伍中“刺头”一般的存在。
不过她可比达里尔讨喜得多,格伦感到棘手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了些微难以察觉的惊艳。
他还是没有给出确切答案,“这件事应该还需要经过讨论,我们现在要为逝去的伙伴举办葬礼,就在不远处的土坡上,你要来参加吗?”
听到“葬礼”这个词,艾格妮丝胃里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
她难免想起亚历山大城彻底沦陷前,家里没有人从报纸上几条“危言耸听”的新闻读出灾难正在悄然逼近的信号。
那天外公外婆很早出门。
外公退休多年,久违地穿上了他的黑色西装,外婆则头戴一顶和裙子风格适配的小黑帽,在玄关为外公系好领带后,两人彼此搀扶着走向教堂,参加老友的葬礼。
接下来几十天里,艾格妮丝每天都站在窗前,一遍又一遍地清点着楼下行尸的数目。
她既希望他们能回家,又害怕看见他们走回家。
时至今日,艾格妮丝依旧想不明白,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为什么会为世人安排如此灾难?又为什么要残酷对待两个虔诚又善良的老人家?
蝇虫低低飞过草丛,点在刚盖过新土的坟头。
艾格妮丝抬头望着天空柔软洁白的云朵,耳边细小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她揣在外套口袋里的伤口又泛起细密的疼痛。
葬礼后,大部分人都选择回到未燃尽的炭灰边等待清晨。
而吉姆一直在车里休息。
天光愈亮,空气温度攀升后,身体被蒸得愈发乏力,艾格妮丝随便找了个无主的露营椅窝着,目光落在房车玻璃窗里吉姆灰暗的侧脸上。
瑞克、肖恩和戴尔外出巡视周边情况,有人睡着了,还有人和她一样眺望远方,整个营地平静到仿佛没人能感受到时间和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静谧中,艾格妮丝迟迟没有入睡。
她不停地琢磨,为什么大家不立刻采取行动,直到脑袋都快想痛了才想明白。
——其实何时到达疾控中心根本不重要。
因为早在昨夜吉姆就被行尸咬了,疾控中心距离遥远,就算他们开的是宇宙飞船,也无法在他尸变前及时赶到目的地。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剩给予吉姆最后的体面。
不仅是为了吉姆,也是在向团队里其他人作出承诺。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没有被咬的一天,这种人文关怀是对所有人的安慰。
困扰艾格妮丝良久的思想桎梏终于解开,焦虑也随之烟消云散。她能感觉到睫毛正逐渐变得沉重,重到眼皮再也承载不了它的重量,周遭血腥味突然消失,空气随之柔软。
她睡着了。
几道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安德莉亚从隔了两三个人的位置走过来,确认她呼吸逐渐转沉、不会轻易被人吵醒后,才将自己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安德莉亚目光深沉,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不自觉攥紧了毛毯一角。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昨晚是自从她带着艾米逃出城市、遇见戴尔后,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及时开枪,她们根本不会注意到那只突然出现在艾米背后的行尸。
她无法想象要是艾米真的被咬到,自己失去这仅存于世的亲人,还能有什么勇气继续苟活于世?
安德莉亚重新坐回躺椅,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的心脏依旧扑通直跳,没有着落。
手不自觉摸向裤子口袋,那里放着她为艾米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几天前,她之所以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与莫尔、格伦等人一起结伴前往商场,就是为了能赶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前,找到合适的生日礼物送给艾米。
熟悉的嬉弄声响起,“摸什么呢,想上厕所就去啊,难道是被吓到不敢去了?”
安德莉亚闻声看去,果然是艾米这个幼稚鬼。
艾米在受到惊吓后怎么也睡不深,在听见安德莉亚起身动静后便苏醒过来,此时正撑住下颌、睡眼惺忪地盯着姐姐。
比起葬礼那会儿,她神色放松不少。
对于她的玩笑话,安德莉亚并不生气,轻柔地以指化梳,别过她鬓边落下的碎发。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句话就像一根火柴,刹那间点燃艾米眼中期待的微光,她咬住嘴角努力压下微笑,声音却控制不住扬了起来,“什么日子?”
“是每年你最期待的日子。”
安德莉亚摊开手,一根散发翠绿金闪的美人鱼项链从她指缝间落下,在没有阳光照射的灰暗之处依旧熠熠生辉。
安德莉亚看着妹妹接过礼物,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爱不释手。
她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幸福,凑近艾米耳边轻声道:“很抱歉今年没办法为你举办一场生日派对,也没有找到好看的礼物包装盒,不过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艾米,希望你哪怕离开了佛罗里达,也能健康幸福地长大。”
她压着嗓子没有打扰其他人,艾米很快便明白她的顾虑──
葬礼刚刚结束,此时营地的氛围并不适合庆祝某个人的生日。
这只是一个独属于她们俩的生日派对。
艾米拉住安德莉亚,美人鱼项链一摇一晃间牵起两只手。
她记得,从前姐姐学习很忙,工作也忙,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手脚无法回家陪她过生日。可没想到现在世界末日来临,她被迫流离失所,居然阴差阳错得到了对方时间更长的陪伴,甚至,她们现在还能一起活着庆祝她的生日。
所以没关系的,艾米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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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篇所有人都好不熟啊,每个人都在闷头琢磨自己的烦恼[猫头]
农场篇就好起来了,不对,是打起来了。
没太研究过绿江平台,有谁懂为什么我的点击量不按照递减的规律,有比首章高的,还有中间章节突然数字凹进去的情况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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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死之外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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