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冉在床上睁着眼睛挺尸到了十二点。
她的时差还没倒过来，此刻精神的很。
哭一会笑一会，脑子一团浆糊，嗡嗡作响，心里空空荡荡，像是被谁挖走了一大块。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被斜风卷着落在窗户的玻璃上，路上的鸣笛声更加清晰。
更加睡不着了。
她急需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祝星冉翻身下床，捞出手机架好。
随口欢迎了新老粉丝，连唱三首后祝星冉清了清嗓子，大有一唱到底的气势：“接下来再给大家带来一首《可惜不是你》。”
下面弹幕纷纷。
【最怕主播突如其来的事业心。】
【今天好能唱！】
【汤圆今天都在唱伤心情歌诶，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姐姐杀我！】
熟悉的前奏从耳机里缓缓流出，一点点流进祝星冉的心里。
她轻轻开口：“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我这句语气原来好像你……”
从她一开口，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都为之驻足。
祝星冉一字一句地唱着歌词，仿佛从其中看到了她自己。
明知道背叛却还是留念。
明知道那个人恶劣至极，可曾经相伴的那一幕幕幸福还是会从眼前一帧一帧闪过。
她鼻头泛酸，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闭上眼睛：“但闭上双眼我还看得见——”
“可惜不是——”
再次睁眼，她被一个接一个的嘉年华惊呆了，以至于最后的“你”字差点跑调。
为数不多的职业素养还是支撑到了她唱完整首歌。
唱了多久，嘉年华的特效就播放了多久，其他的小礼物在嘉年华的光芒下都没那么耀眼了。
唱到后面祝星冉已经不可惜了。
嘉年华是章鱼TV直播的特效礼物。一个嘉年华价值人民币三千元，平台扣掉一半，她还能收一千五。半首歌的时间除了几个小礼物以外，她一共收到了11个嘉年华。
到底是什么大哥这么神豪？
她立马锁定送礼物的id——西瓜瓜瓜瓜瓜。
祝星冉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睛，又盯着屏幕，没有看错，一共五个瓜，是她那个老粉。
这是他第一次刷这么多。
虽然之前偶尔也会支持一下，但从没有刷过这么多啊！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三万多，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啊！
虽然平时看着直播间别人的大哥大刷特刷会羡慕，但祝星冉真的看到粉丝花这么多钱，还是为他感到一丝肉痛。
她没有见过这么大世面……
不过还是强行让自己控制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起身鞠躬，挨个发表感谢：“……最后，感谢西瓜哥哥送来十一个嘉年华！”
直播间弹幕显然也被这大手笔惊呆了，纷纷@西瓜瓜瓜瓜瓜，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西瓜瓜瓜瓜瓜 大哥大哥】
【平时深藏不露，今天超级给力@西瓜瓜瓜瓜瓜】
【膜拜大哥！@西瓜瓜瓜瓜瓜】
祝星冉看着滚动的弹幕，有些不放心，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西瓜哥哥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西瓜瓜瓜瓜瓜：【没有。】
西瓜瓜瓜瓜瓜：【下线吧，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祝星冉：？？？
大哥让她下播……那她当然是下播啊！
祝星冉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那我真下了哦？”
西瓜瓜瓜瓜瓜：【嗯，下播吧。】
西瓜瓜瓜瓜瓜：【去睡觉。】
行。
“大家晚安！”
祝星冉果断闪人。
下了线坐在椅子上怎么想都还是有点不真实。
她怔怔地看着前方出神。
十一个嘉年华加上之前收的其他小礼物，今晚一共收入两万多，这不比上班挣钱！？
她火速打开西瓜瓜瓜瓜瓜的私信。
芝麻金汤圆：【那个……你中彩票了？】
西瓜瓜瓜瓜瓜：【没。】
祝星冉看着这个“没”字，心里一哆嗦。
她是想挣钱，但也不想挣别人的血汗钱。
她放在屏幕上的手指都开始有些发颤，在输入框那儿，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温颂看着芝麻金汤圆那一串【正在输入中……】，轻笑出声。
他都能想到，手机的另一端，已经慌得找不着北了。
西瓜瓜瓜瓜瓜：【你放心，小钱。】
祝星冉一愣，紧接着看西瓜瓜瓜瓜瓜又发来一大串。
西瓜瓜瓜瓜瓜：【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想让你好好休息。】
西瓜瓜瓜瓜瓜：【赶紧睡觉吧。】
西瓜瓜瓜瓜瓜：【我也要睡了，晚安。】
祝星冉：！！！
大哥豪掷千金只为安慰失恋女主播？
如果不是隔着网线祝星冉都要爱上他了。
时间不是抚平一切伤口的良药，嘉年华才是！
芝麻金汤圆：【好的收到！】
芝麻金汤圆：【晚安~】
祝星冉当然是睡不着的。
人富起来先点个外卖，今天在网上刷到一家干炒牛河不错，就它了。
她点进西瓜大哥的主页，一水的全是搬运的她的和视频，和直播时的录屏，真爱粉无疑。
手指一路滑到底，有几个早期的视频，没有露脸，看着像是随手拍的。
扒拉不出一点西瓜大哥的资料。
祝星冉退出西瓜大哥的主页，快速扫了一遍章鱼TV的后台，粉丝群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刚才的嘉年华暴雨，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私信，以及几条想挖她去公会的信息。
公会背后一般都有mcn公司，有一些不仅和直播平台分成，还抽成主播挣的钱。
靠谱的公会确实是会给一定的培训以及流量扶持，不过一般成熟的大主播都有自己的团队，会单独和平台签约，不需要通过公会。
祝星冉属于摆烂主播，懒得签公司，所以通常都无视掉了这些消息。
不过其中一个看着倒是有几分吸引人。
首艺传媒5号：【你好，我是首艺传媒的运营，我看完了你全部的视频和最近的直播，觉得你非常有潜力，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会？我主播从业6年，经验丰富，亲自带你。咱们前三个月底薪6000，抽成5%。我觉得你非常有潜力，希望能和您达成长期合作。望仔细考虑，谢谢！】
条件看起来还可以。
但是……这些工会套路都差不多，祝星冉见怪不怪了。
她刚准备划过时又看了一眼，首艺传媒？
她记得叶声声是不是在这个公司？
祝星冉截了个图，发给了叶声声。
祝星冉：【我记得你好像是这个公司的？靠谱吗？】
叶声声很快回复了。
一片叶子：【对呀。但我没有底薪诶……】
一片叶子：【不过我们是有声乐舞蹈老师的，只要你努力，能学到不少东西。】
一片叶子：【如果你来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了！】
热腾腾的牛河被快递员深夜放在家门口，祝星冉迫不及待地拿回屋里，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挑起一根吹了吹，放进嘴里。
她敲着手机回复：【那我去问问吧。希望不是骗子。】
-
首艺传媒5号第二天一早就回复了。
给她发了一份pdf，详细列出了他们的主播培养计划。
怎么说呢，让人心动。
首艺传媒5号：【您好，您可以先来公司看看哦。正好我们老板今天的飞机，可以见一下哦。】
这么大公司老板亲自见她？
祝星冉将信将疑地要了地址，转头又去问了叶声声。
没想到还真是这个地址。
一片叶子：【我今天正好去公司直播，一起吧。】
一片叶子：【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呢。】
一片叶子：【可以一起吃个午饭，我晚上要直播QAQ】
祝星冉：【好！】
她到要去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时间还早，祝星冉决定直播一会再出门，顺便等着修空调的师傅上门。
谁知道刚收拾好装备，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
这么快？
祝星冉打开门，出现在门前的赫然是她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
郭俊男头发凌乱，眼底布满血丝，衬衫的扣子还扣错了一颗，满脸写着悔恨。
祝星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面无表情地准备把门重新关上，却被郭俊男一把抵住了门：“我们聊聊吧。”
“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郭俊男低着头，眼睛不敢直视祝星冉：“欺骗了你确实是我不对，希望你能不要计较。”
“我和婷婷的事情你能不插手吗？”他抬起头看着祝星冉，一脸痛哭流涕，“你知道的，我家庭条件不好，这是我唯一向上爬的机会，你能放过我吗？”
“就跟外面说其实你留学的时候我们就和平分手了。”
祝星冉：……？
现在都这样玩了吗？
她避过了郭俊男的视线，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求你了。”郭俊男把着门框，看着有几分无助。
终究是谈了那么多年，祝星冉心一软，答应了：“好。”
“我们到此为止，以后没事就不要联系了吧，你也别来我家找我了，好聚好散。”
“嗯。”郭俊男点点头，“我看你最近直播挺多的，还是赶紧上班去吧，别整天无所事事的了。”
祝星冉：……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一下。
最近的糟心事是真多。
送走了郭俊男，她打开微博，吐槽了刚把她开掉的无良公司是怎么在面试难为她、是怎么抠抠搜搜地只给一点点工资、最后又是怎么一脚无情地把她踹开；以及现在这个房东有多么的不负责任，和昨天她是怎么为了三千块钱去演奏钢琴最后又冒着大雨回家。
还有，这个奇葩前男友是怎么以工作为借口出轨，又跟她一笔一笔算账精细到小数点后两位的。
一口气把最近的糟心事一同输出，祝星冉长舒一口气，终于感觉胸口松快些。
空调师傅终于上门了。
三下五除二就给修好了，祝星冉试了试，冷气从空调口倾泄而出，瞬间充盈了整个屋子。
祝星冉躺在床上滚了一圈。
床单被沾湿。
一定是空调水。
怎么师傅也没修好呢。
祝星冉想着，晚上再找房东问问吧。
反正也没工作，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打车过去的时间，还挺远的。
加上堵车要一个多小时。
之前说了要好好播的，今天去一趟首艺传媒，怕是没时间直播了，祝星冉在粉丝群里请假：【各位粉丝宝宝们，今天我要去即将签约的公司看看，停播一天哦~】
抱走汤圆：【啊？汤圆要签公司啦？】
抱走汤圆：【是不是以后经常可以看到汤圆直播了？】
奔跑的鸵鸟：【汤圆小心骗子，最近很多。】
芝麻金汤圆：【嗯嗯，我会注意的！谢谢大家。】
-
温颂今天一大早就来机场等着了，王清如的飞机却延误了。
机场内，人群熙熙攘攘，大家行色匆匆，拖着行李箱走过宽敞明亮的走廊，或赶着办事，或与家人汇合。
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了，顺手点开了芝麻金汤圆的短视频。
没有新视频，还是之前那些，他却不厌其烦地又刷了一遍。
直到王清如从身后拍了他一下，“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王清如将脑袋凑上前，看清了视频里正在唱歌的女孩。
她微微一怔，这人她有印象，实在是太漂亮，就算在美女如云的主播圈子里，她也美得突出，以至于看了一眼就很难忘记。
温颂下意识地翻转手机，王清如白了他一眼，“我都看见了，同城女主播？”
王清如自说自话：“我们准备签她，如果真人不变形的话，那真的很漂亮了。可以考虑多栖发展。”
她挑眉看向温颂：“签约要是顺利的话，可以帮你线下追星。”
温颂接过王清如的行李箱，淡淡飘出一句：“真人比视频里还漂亮。”
王清如看着温颂的背影若有所思，小跑两步跟上：“到底有多好看今天就知道了，她说今天要来公司看看。”
从机场到高新科技园只要半个多小时。
“诶，就前面那个路口你放我下去就行了。”王清如看着手机导航指挥着。
温颂充耳不闻，一直将车开到了首艺传媒的门口停下。
王清如熟练地打开车门，“啧啧啧，真贴心呐。”
“你先下去，我停个车。”
“嗯？”王清如下车的动作顿了顿，扭过头去看温颂：“我听姑姑说你今天不是还要工作吗？”
温颂面不改色：“我看这附近环境挺好的，可以把新办公室地址换到这，先考察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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