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徐未眠注意力在追踪器传送回的画面上，“还有这种说法？不过我又没有遇见过契合度高的omega，也不会被影响，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你没有测过……”晏时津话到中途戛然而止。
“没有测过什么？”
他的视线在徐未眠侧脸停顿数秒后才收回：“没什么。”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和伊莎贝拉的契合度在80%以上。
既然不知道，晏时津也就不想提醒她这件事。
徐未眠注意力多半都在光脑上，没有分心追问这个本就不太重要的话题。
垃圾车的行驶路线始终在沿着伯顿β星城区主干道向前，似乎也没有要离开这里的趋势。
“难道实验基地就藏在伯顿β星？”
“要想建造一个能够制造大批量机甲和武器的基地，占地面积不会小，卫星地图上除了高级保密的军事警戒区无法勘测，没有发现其他可能的区域。除非是在地下。”晏时津说。
徐未眠问：“之前发现的伯顿β星的伊甸具体在什么方位？”
晏时津将坐标发送给她，又说：“内阁也派人去查过，是一个比荧惑第五的伊甸更大的交易区和游乐区，没有发现实验基地的痕迹。”
徐未眠听他这么说，看到一半就关上了界面。
她其实以前大多喜欢亲力亲为，即使在空间站，军衔一步步上升，到了上将这个位置之后，属下汇报上来的战报和各类信息，也要亲眼确认一次，除了建立了绝对默契的方存远、卡米拉他们，很少对其他人有这样的信任。
晏时津能感觉到。
这种信任似乎具有特殊的魔力，亲眼看到她给予他，心底也会升起丝丝缕缕的雀跃。
这种雀跃和欣喜还没有维持多久，他又清晰地意识到，他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获此殊荣的人，甚至她同时地将这种信任分给了身边很多人。
这当然是应该的。
她是联盟唯一的sss级alpha，更是长城空间站的最高长官，需要与下属建立绝对的信任，谁都不会要求这种感情需要绝对的专一和排他性。
可其他的呢？
晏时津落在操纵杆上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心里数千种纷乱的思绪闪过，他依旧找不出一道命题答案。
“怎么还开始匀速行驶了？”徐未眠的声音打断了他，“再慢点今晚都追不上，要不我来开？”
晏时津回神，扫过一眼追踪器提供的定位，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飞车加速冲了出去。
垃圾车在中心城区外30公里处的一座小型垃圾站停靠。
徐未眠和晏时津追上时，最后那辆灰头土脸的垃圾车正好通过大门，缓缓开了进去。
这家和普通垃圾站外表并没有任何区别，人工智能值守夜班，垃圾车驾驶员连身份验证都不需要，车辆抵达，门前那根看上去就饱经沧桑的摇杆自动打开，空气中还能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垃圾味儿，混在伯顿β星本就不怎么清新的空气中，方圆三公里内，都充斥着这股气味，也不知道那些临近的居民楼中的人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的。
徐未眠和晏时津将飞车停在一座四层高的小楼天台上，没有立刻追进去。
本想再通过追踪器查探内部环境再决定，一辆客运飞车晃晃悠悠地靠近。
车在垃圾站门前停下，舱门打开，一次走下来十几个性别年龄各异的人，神情却都是如出一辙的灰败，一个个面色难看，有些像是坐了太久的飞车，在空中被摇得晕了一路。
也就领头的司机看上去面色红润，大喊一声到了后，催促他们进去。
“这些人来垃圾站干什么？”徐未眠问。
“人体实验需要的样本应该不只有一种方式。”晏时津的视线一一扫过那群人，“只有两三个人有光脑，看上去还都是至少五年前出的款式和型号，结合衣着推测，他们应该都是低收入或第七星系独有的边缘人群。”
刚说完，门口的人嚷嚷起来。
“真有钱拿？你别不是骗我们吧？”
同行的附和，眼看就要闹起来，司机打开光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其中几个脸色立刻转变，笑呵呵地进去了。
剩下没光脑的，一人给了张支票。
拿了钱的，甚至不要那司机催赶，全部都高高兴兴地主动进了门。
徐未眠与晏时津相视一眼，在那群人全部进入大门后，同时按下机甲核，战甲裹住身体的瞬间，一黑一银两架机甲无声朝着垃圾站飞去。
“乘风，开启反侦查雷达。”徐未眠命令。
“好的将军。”
晏时津垂眸略过探测头扫描界面：“这里没有武装。”
徐未眠也发现了：“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吗？”
“越是低调，才越不会引起注意。”
“分头行动。”徐未眠说，“我负责那三辆垃圾车。”
话音刚通过通讯频道传入晏时津耳中，身侧的人便已经飞了出去，无声无息，犹如一只隐匿于夜色中的矫捷鹰隼，他只来得及用文字发过去一条信息：小心。
徐未眠不远不近地缀在垃圾车后，等看着它们停在一座外观上写着回收处理车间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引擎熄火，大门立刻打开，数十只机器人一涌而出，程序熟练地打开垃圾车的门，将车斗里面叠着摞在一起的人粗暴地拖出，扔进一辆敞口小车，装满后就送进去，司机面色不改地盯着，时不时还帮忙在意识清醒试图挣扎的人身上踢一脚，或踹一下，眼神毫无波动，像是已经熟练到麻木，看那些人的眼神，与低贱的物品无异。
徐未眠气息微紧，双手紧握成拳，才克制住心里的冲动。
装满了两车拖进去，里头才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和头巾的人。
大概已经与司机是老熟人，递了烟，机器人转运之时，他们就在旁边抽着烟笑呵呵地交谈。
垃圾车清空，司机原路返回，那人也进了回收间，一道厚重的金属大门落下来。
徐未眠等车辆离开，立即跃下藏身的天台，走过去时伸手从后腰取下一把光刀，薄刃刺入门缝，锁芯应声而断。
她动作很快，眨眼间人已经消失在门后。
整个垃圾处理车间都没什么人，这样脏乱差的工作环境，人类在技术达到高度发展之后，全部丢给了人工智能。
徐未眠侦查敌情都效率极高，对这种事更驾轻就熟，沿着追踪器提供的数据，很快找到一道隐藏在最里面的小门。
她用光刀沿着门缝切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将精神力覆盖的微型机甲丢了进去。
追踪器和连接了精神力的微型机甲就像是她的眼睛和武器，看见的画面经过乘风处理，全部呈现在徐未眠视网膜上。
视野所见范围比徐未眠想象中小了很多。
里面竟然只有一块不到五十平米的空间。
但这么狭小的空间，手术台、实验桌一应俱全，甚至密密麻麻安置了三组，每一组都有两个人合作，而那些刚被推车送进来的人，经过简单粗暴的消毒后，一针麻醉剂下去，就被送上了手术台。
“这次的数量怎么这么少？”
“你也不想想第七星系人口基数，本来就比其他星系少三四倍，前段时间爆发的疫情又死了不少，现在能给我们送来这些已经可以了，好歹也能拿到个百来万，不少了。”
说话间，主刀人已经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尖划破了那人颈后一层层皮肤。
一声惨叫进入徐未眠耳中。
“诶你急什么，麻醉剂还没完全发挥药效。”
“反正都得死，腺体都没了，浪费那点时间有什么用。”
“说的也是。”
他们动作熟练，甚至像是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聊着天的时间，一颗腺体已经被活生生地剖了下来。
与对待人体不同，他们捧着那颗鲜血淋漓腺体的动作却小心备至，专人负责，动作谨慎地送进冰箱，好像手术台上躺着的那个人，远没有这颗剖下来的腺体珍贵。
徐未眠下颌紧绷，脚步刚迈出去，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
“还没有雷德蒙和主神的线索，你现在过去只会打草惊蛇。”
晏时津说。
徐未眠闭了闭眼，随即迅速转身，好像多在这个地方待一秒，她都怕自己控制不住。
她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黑色机甲犹如一道闪电，在夜空下疾驰而过。
直到十分钟后，晏时津在半途的一座废弃工厂顶楼，才追到徐未眠。
她像是停在那儿特意等他的。
等瞧见晏时津追上来，才收回机甲，俯身坐进了飞车。
“你那边是不是也差不多？”
徐未眠问。
“唯一的区别是，那些活着的人全部都是志愿者，并且他们似乎清楚自己的腺体将会被摘除，那笔得到的钱，会留给他们的家人。”
“知道，但还是为了钱来了？”
“是。”晏时津补充，“身体状况关乎腺体的机能，以前雷德蒙就会安排最精确的营养餐给所有抓来的实验者，这些健康的腺体会对他更有用。”
“联盟对第七星系的经济状况不好的居民没有保障措施吗？我记得以前出台过一项政策，失业或无业人士可以领取政府补助。”
“政策还有，只不过那笔补助金，落到手里恐怕连生计都不足以支撑了。”晏时津说，“去年这笔补助金还经历过一次削减。”
“第七星系财政部没钱了？”
“是整个联盟都有资金缺口。”
徐未眠道：“但空间站的军备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短缺，这两年甚至还不断地送了很多机甲研究中心研发的新型机甲和武器。”
晏时津顿了下。
“怎么不说了？”
晏时津声音很低：“厄迪斯人常年在第七星系边陲虎视眈眈，内阁削减什么，都不会削减军事防卫的投入，何况七大星系科技水平本就不比厄迪斯高，不持续增加防卫投入，一旦技术水平落后于厄迪斯，联盟迟早有一天会再次被占领。”
徐未眠脸色冷冽：“这五年除了必要补给，空间站几乎已经没有增加过军需物资，能用掉一整个星系的补助金？”
何止补助金，哪怕联盟政府只缺这一笔投入，那些人也不会走投无路到用自己的身体去换钱。
徐未眠当然明白，不只是这一笔补助金的问题。
只是她从前一心只管空间站军事防务，即便和老师见面聊天，和鲜少谈论联盟政事，她也不太关心这些。
但徐未眠不是不知道内阁和七大星系政府有多少尸位素餐的人。
更何况如今联盟高层被神殿渗透的程度难以估量。
而那些人，最需要的就是钱了。
他们能简单粗暴地通过抢劫联盟富豪的财产来掠夺财富，也就能稍微花点手段从其他地方得利。
晏时津降低了飞车速度。
开口时语调也很轻：“军事投入虽然占比不小，但真正用的或许远远不是这个数字。这与重视军事投入并非一个问题。将军，长城以外暗礁险滩，不论何时保证空间站的武器与物资补给都至关重要。”
徐未眠抱臂靠在座椅中，她心中烦躁，连披散的头发落在肩头都觉得不顺眼，抬手揽起，三两下束了个高马尾。
扎好后才想起来没带发绳，才要让乘风临时变个抓夹给她，晏时津的手伸了过来。
修长的指节间绕着条领带。
晏时津说：“剪掉下端应该可以暂时当发带。”
徐未眠微顿，伸手拿走他指间的领带，却没有依他所说剪切，她在指尖绕了两圈，微微松手放开马尾，用那条领带将头发低低挽在脑后。
她的烦躁似乎也因为束好的头发渐渐消解。
飞车渐渐抵达医院。
还来不及停稳，徐未眠便打开舱门跃了下去。
她好像有些着急离开，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说了一句下次见面还你之后，人就走远了。
晏时津在车内看着她快速走远，没有几秒，背影就已经消失。
仿佛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他沉眸望着，许久都没有动作。
易感期到来之前的情绪波动吗？
她似乎已经有了对同性alpha的排斥。
晏时津想。
他抬眸，望向了伊莎贝拉病房所在的楼层。
补完啦，大概有一千来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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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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