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高级公民身份，裴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声划了一万币点。
“房租，还有去洗澡。”
许声美滋滋收下：“老板大气。”
待人走后，裴阑抬手闻了闻手腕。手套换过了，但衣袖上的血腥味散不去，他也得洗个澡。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事要做。
“这是药。”裴阑来到之前的巷子，老马还躺在那里，身下垫着颜色材质各异的破布，老人死气沉沉，仿佛也成了破布中的一块。
现在是饭点，阿飞不在，应该是去找食物了。
老马气息奄奄：“多谢……”
裴阑的洁癖在此刻没有发作，他将老马扶起来，打开药瓶喂他喝下，丝毫不介意他沾到自己身上的脓水皮屑。
“谁？！”巷口传来大喊。
裴阑抬眼看过去，喂药的手依旧稳稳当当，不出差错。
捧着馒头和饮用水的阿飞匆匆忙忙走过来，看见是裴阑，才松了口气。
药瓶见底，裴阑将其原封不动拧好，放在一边，扶着老马躺回去，随后站起。
这人的动作太坦然太游刃有余，显得阿飞心中七上八下，恍惚间他做过的一切丢脸的事都涌了上来，一时间手足无措，手脚都不会摆。
“这是剩下的药。”裴阑姿态坦然心无芥蒂，将药箱递给他。
阿飞接过箱子，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别扭地开口。
“……谢谢，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
与此同时，中心城西南，冥河基地。
“哨塔001失去信号！”
“呼叫中枢，哨塔002、003、004失去信号，哨塔全部失联。”
“呼叫炮台！”
“炮台失联。”
“外层物理防御被攻破！”
基地作为城外建筑，偶尔会面对大规模的“异种潮”，时常会面对气象灾害“尘暴”。因此，这里配备的防御与守卫，比起中心城，只会更严密。
这座基地建成三百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悬殊的敌我战力。
人们脚步匆匆，应对着入侵的不速之客。基地遍布着长着眼球的触手，核心区办公处更是一片狼藉。
“粘液有毒，不要碰！”
“触手已知的攻击方式有三种，战斗力B级以下的员工请回避！”
混乱中心，两人打斗着，掀起的气流迅疾而锋锐，连风里都混着杀机。
很快，身穿唐装的人被制服。黑色光圈化作刀刃，横在那人脖颈。
“告诉我，那个，在哪？”
柯戎金发披散，蓝绿异瞳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闻到这里有他的本源。
被钳制住的人气息不稳，看向面前的人形怪物。
“你是……？”
柯戎身上爆发出某种奇异的气息，类似捕猎者狩猎时的信息素，压迫猎物，促使猎物臣服。
苍骊对此不陌生，他曾在“核心”上闻到过相似的味道。
作为冥河的首领，须弥苍家现任的家主，苍骊掌握着远比普通人更多的情报。
他知道千年前那场血祭的真相，知道领导者的阴谋，也知道“核心”是那位最终祭品心脏的一部分。
他把脖子往后缩了缩，离刀远了点，在柯戎微眯的危险眼神中喝下治疗药剂。
“我可以解释。”他缓了口气道。
“千年前，前人将您召唤而来，试图通过您来恢复这里的灵力。”苍骊努力道，他的身体被一道黑色光圈禁锢着，动弹不得。
“但您不愧是个邪神。”命脉被钳制，苍骊十分勉强地扯扯嘴角。
叫邪神算是美誉了，让他私下讲，他更乐意称这东西为怪物。
“您的降临让这片土地雪上加霜，炎炎夏日草木尽枯。于是他们干脆剖出您的心脏，您的本源力量，将其分割成七份。两份沉进南海和北海，其余四份，东部、西部占二，南部占一，用来维持世界的生机。”
“您如今能在这里，想必已收回了小半。”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柯戎把人绑着，让他给自己带路。一路上所有的警报都被苍骊关停，省了柯戎暴力突破的步骤。
“我的祖先建立冥河时，从中心城偷出了这份本源……请原谅我们的私心，毕竟人总是有私心的。”
被丢置一旁的冥河首领苍骊话语诚挚：“人类有愧于您，我们一直在等待您的再次降临。”
核心区地下，拟态成光团的本源在暗室里散发微光，莹白澄澈。
柯戎伸手将其取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被死死绑缚的男人神色自然：“您现在可以杀了我了，我完成了前人的使命，将本源交还。但还未能弥补对您的愧疚。”
“不过，”他话锋一转，“组织没了力量的庇护，实力必会下降，届时就难以再维持。”
目前还不通人性的怪物眼皮一跳，隐约觉得这人要坑害自己。
“我请求您，您能否代替我领导‘冥河’，带领这些末路人迎来新的黎明？”
柯戎是个从诞生起就只接触过宇宙尘埃和海水的古老怪物，还处在不理解人类的懵懂期，他听见这些话头都大了，当即撤下对苍骊的禁锢就想离开。
白霰见过裴阑后，回了基地。
他这次为组织招收了强大助力，这个月绩效达标，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临近基地时，却发现不太对劲。
那个破了个大口的铁黑色半球……有点眼熟。
镜片下的目光透出一点生无可恋。白霰在原地停留许久，终于，他说服了自己。
他引以为傲的基地防御系统，被人入侵了。
防御体系全部被瓦解，内部更是一片废墟，地上遍布粘液与尘土，核心区的情况最为严重，几乎看不出原貌。
核心区……不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吗？？
白霰十分怀疑人生。
他自己的办公室已经不见了，尘归尘土归土。好在前两天整理完把档案全送档案室了，否则损失更大。
作为抗压能力极强的首领副手，白霰迅速调整好心态，调转脚步打算去隔壁首领办公室看一眼。
他该后悔的。
如果他早知道苍骊那家伙的办公室有个不太正常的“人”。
“嗨，回来了，小白。”苍骊坐在残缺的沙发上朝他笑，狐狸一样的眼睛弯起。
而他对面，坐着一个容貌极其昳丽的长发男人。那双蓝绿异色的眼睛透过浅金发丝看过来，轻佻散漫，又不感兴趣似的收回了视线。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的身上延伸出不少触手，那些触手一下一下拍着地面。难以判断这种行为所展现的情绪，究竟是好是坏。
除此之外，凭肉眼判断，触手上的分泌物，与基地内遍布的绿色粘液，大概率是同一种物质。
柯戎拿着苍骊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顺嘴咬了一口茶杯，嚼了几下，觉得味道一般，但还是十分文明礼貌地咽了下去。
苍骊面不改色。
白霰：“……”
没记错的话，这套冰梅纹的杯子是苍骊格外喜欢的一套。
这个世界疯了吧，还是说疯的人是他？
“以后柯戎先生就是组织的首领了，也是小白你新的直属领导。”
苍骊对担任首领没有执念，甚至可以说有些厌烦，而柯戎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来作为潜入人类社会的第一步。虽然照目前来看，这一步跨得有点大。
两人达成了共识，就有了现在办公室里这样和平的一幕。
柯戎不太熟练地用人类声带发声：“你好。”
白霰：“……你也好。”
在苍骊的帮助下，柯戎用了一个月迅速学会了人类社会的虚与委蛇，正式成为冥河的首领。
苍家第一百代家主建立冥河时曾说：“以身为薪，续文明星火。”
如今火炬由“游隼”苍骊交予“渡者”柯戎，冥河迎来了它真正的摆渡人。
那么，冥河之上的渡者，在星火暗沉的此时，又会将人们引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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