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徐卫彪震惊不已,把证件递给叶茫看,他知道她懂。
童繁奇怪:“你们认识?我怎么没听安菲娅提起过?”
“可能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吧。”叶茫糊弄着把证件还给童繁。
童繁收好证件,说:“其实安菲娅跟谁走我无所谓,毕竟我们两个都是为了应付各自的父母被逼结婚的,没有感情。但前不久我接触一起案子时发现那个汪磊,他似乎和毒贩有交集。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安菲娅,也该告诉你们。”
徐卫彪证明:“磊子是警察,肯定要和犯罪分子打交道。”
岂料,童繁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汪磊就是毒贩,他在散货……”
“不可能!”
徐卫彪大声否认,引得周围不少人看向他们。
叶茫轻扯他的衣角,低声劝:“先听童繁把话讲完。”
“先上车吧,路上再说。”童繁觉得以徐卫彪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于是主动从叶茫手中拿过车钥匙,往轿车旁边走去,径直坐上驾驶座。
叶茫把徐卫彪推进后座,自己转身坐进副驾驶。
“汪磊的确也有可能是卧底在犯罪集团内部搜集证据。”童繁对叶茫说,“我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咱们是朋友,我见到他的事应该知会你一声。”
“我知道,谢谢你。”叶茫始终关注着后座的人,见徐卫彪一脸凝重地望向窗外,替他问道,“那安菲娅呢?她现在在哪儿?你和她还有联系吗?”
“我虽有她母亲的联系方式,但自从离了婚,我们两家就没再联系过了,多尴尬呀。”童繁叹了口气,详细解释起来,“安菲娅的父亲是前苏联人,母亲是中国人。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之前她一直跟父亲在国外生活,直到去年她父亲去世,她才回国投奔母亲。她母亲一直在上海搞房地产,生活很富裕,但可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母女俩关系不是很好,经常吵架。离婚之后,我听说她与家里断绝了关系,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兴许是南边吧。”
“她什么时候见到的磊子?”徐卫彪问。
童繁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说:“我们是在云江旅行时遇见的汪磊,从那以后她就提出离婚,还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她其实早就见过汪磊、不想再失去他之类的……哎。”
徐卫彪一怔,这么说安菲娅都记得?
叶茫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着重问道:“安菲娅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心脏病?”童繁虽然一头雾水,可还是如实回答,“没有,安菲娅生龙活虎的,老实讲除了你,我还真没见过那个女人像她那样整天有使不完的牛劲呢。她呀,不把别人折磨出心脏病就谢天谢地啦!”
经此一事,徐卫彪决定去南方找汪磊。他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必须把汪磊和安菲娅平安带回燕阳。
叶茫清楚自己拦不住徐卫彪。
那天,她在去往云江的火车前问徐卫彪:“你能保证平安回来吗?”
徐卫彪没有回答。
“不然让张鹏和你一起……”
“不用,鹏儿还得留下来帮我盯着工厂呢。”徐卫彪故作轻松地说,“你甭担心,没事儿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叶茫看着徐卫彪毅然登上火车,明明坐在靠窗位置却再没有回头,她心情突然崩溃,下意识抓住火车窗框喊他:“徐卫彪!”
徐卫彪肯定听见了,但没有看她。
叶茫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眼泪默然滑落,忽然间,她发觉自己根本没资格责怪当初的林红梅,毕竟现在自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卫彪只身赶往南方涉险,什么也做不了……
火车鸣笛,缓缓驶出站台。
徐卫彪点燃一支烟,却只将它搭在窗台静静燃烧。看着火星明灭、烟灰飞落,他终是没忍住,回过头朝窗外探出半个身子:“叶茫!”
那声音足以震撼整座站台,亦令叶茫心颤。她抬眼望去,竭尽全力凝望前方,然而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徐卫彪挥了挥手,对叶茫承诺:“我保证平安回来!”
叶茫愣了愣,而后深吸一口气,面对远去的火车回应道:“徐卫彪,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火车渐行渐远,徐卫彪没有听到这句话。
叶茫离开火车站后立马找到张鹏和黄寺、地出溜,同他们一番商量,决定干票大的。
张鹏回到徐卫食品厂,自称受厂长委托暂负责工厂的全面事项,安排车间开始大规模生产糖果,另外还扩展了两条新生产线,一条线生产雪糕,另一条则是自发研制的营养型冲剂饮料。
部分职工对这项生产计划表示怀疑,张鹏拿出一张手写委托书,上面那歪七扭八的字确与徐卫彪的字迹大差不差,还印有指印,算是成功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但实际上,这张委托书是张鹏伪造的。
生产计划按部就班顺利进行。同时,张鹏往返于燕阳的各家报社,自费重金打广告,尤其那些主要向南方发售的报刊,更被他当做重点发展对象。
地出溜也没闲着,经常出没在城南所谓的“三不管”地带,四处散播冲剂饮料的消息。黄寺负责采购原材料,近来脚不沾地往南方跑,频繁向农户购买莲藕,回回去回回自夸徐卫食品厂的自制营养藕粉冲剂有多么好,粉质细腻、色泽纯正,生怕有谁不知道……
总之,徐卫食品厂这番操作阵仗之大令人咋舌,业内不论南方北方都知晓了这间厂子,这正是叶茫所希望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此大张旗鼓终于吸引到叶茫想要吸引来的人。
那是一个叫阿康的男人,他在燕阳的灰色地带找到地出溜,说有笔买卖,问地出溜干不干。
“哥儿们,我就是个跑腿儿的,你这生意,我得跟老板说一声。”
地出溜扭脸儿把消息告诉叶茫。
鱼上钩了。叶茫让地出溜答应对方,约定五天后交货,但需要对方自己找车皮取货。
阿康向工厂订购五百箱藕粉冲剂并准时取走货物,可是一周后,他又把藕粉冲剂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还带了一大帮嘎杂子琉球儿的家伙堵在工厂门口闹事。
叶茫早就料到,叫张鹏带着钱去门口打发人。
“嘿,哥几个,干啥呢?”张鹏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识过,面对这帮流氓,他拿出更流氓的劲儿对付,“吵吵什么啊,这儿是你丫吵吵的地儿吗?谁惯的你丫这臭毛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儿不是菜市场,再吵吵我找人了啊!”
“找谁我们都不怕!”阿康梗着脖子喊,“你们的货有问题,我要求退货!”
“哪儿有问题?”
“质量有问题!”
“交货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
阿康被话噎住,张着嘴“我”了半天,愣是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
张鹏拧着眉心无比嫌弃地看着阿康,心说:赶紧说词儿啊!你不说我这戏咋演下去!
阿康:“反正我就是要退货!”
得,还得自己来。张鹏翻了个白眼儿,清清嗓子告诉阿康:“退货可以,但必须是我们产品质量真有问题才能退货,否则概不退换。我们有关部门的质检报告,你们呢?你们能拿出什么证据?”
阿康拖出一只装满藕粉冲剂的纸箱,指着里面发霉长毛的藕粉嚷:“这就是证据!来看啊!大家快来看啊!徐卫食品厂是黑心厂家,贩卖过期产品!吃死人不偿命啊——”
“行了喊什么喊!显你丫嗓门儿大是吧!闭嘴!”张鹏呵斥完,假模假式地查了查,还是不认,“就这?这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栽赃陷害。”
此时徐卫东从厂里冲出来,问张鹏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有了徐卫食品厂,杂货铺就交给了周秀莲照看,徐卫东来工厂车间帮忙,毕竟是自家产业,他混了个车间主任当,一直以来尽心尽责,谁也说不出什么。
但是这次叶茫怕徐卫东被牵扯进危险之中,并没有把计划告诉他,眼下她藏身暗处见势不妙,赶紧拨通张鹏的电话说了一句“差不多了”。
挂了电话,张鹏让地出溜和黄寺先把徐卫东带走,随后和阿康商量:“货可以退,但钱不可能全退……”
“不成!我们就要钱!全部的钱!”
眼见两拨人快动起手来,张鹏最后退让说:“一半!钱就退一半,要还不成,那咱就报案、去法院!哪儿还没个说理的地儿了,真逗!”
阿康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一口应下:“一半就一半,现在给钱!”
张鹏拿钱了事,赶走那帮人,叫工人把货拉到库房封存。
几天后,地出溜再次来到灰色地带喝酒闲逛,毫不意外又碰见阿康。
地出溜假装扭头就走,阿康却反常地热情上前,一把揽住地出溜说:“兄弟,我还有生意,你做不做?”
“不做!上回做生意搞成那样子,我老板差点儿骂死我!我还、还给你搭线儿,你当我傻啊!哼,再帮你,我饭碗都保不住!”
阿康诱劝:“你不会不跟你老板说啊!啧,我上次看你那个老板,一股子穷酸相儿,那浑身上下穿的用的早过时啦!这样吧,你跟我混,保你不出半年就比他有钱!多多的钱,花都花不完!”
地出溜表现出心动的样子频频瞟向阿康,却还是摇了摇头,怂颠颠地说:“我……我还是算了吧,没那命。”
“什么命不命,事在人为!”
阿康搬出歪理邪说好一通收买,最终说服地出溜答应他再做一次生意。
“咱可说好啊,你要还跟上次似的,以后我就不帮你了。”
“放心吧,不会。”
“哎,我刚才就纳闷儿,你这脸是咋啦?被人打了啊?”
“扯淡!谁敢打我啊,自己摔的啦!”
地出溜聊了两句,见对方放松了警惕,随口问道:“你这货打算送哪儿啊?”
“嗨,云江呗。”阿康边喝酒边说,“南方机会多,挣的钱也多。”
地出溜笑:“咋不从厂子里多买点儿别的呢,那不是更能挣更多的钱?我跟你说我们厂里好多糖啊饮料啊雪糕啊都特别……”
“行了行了,打住吧啊,就藕粉,我们老大就喜欢藕粉。”
“啥?你还有老大?”地出溜将打探之意藏得滴水不漏,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单纯的好奇闲聊。
阿康没发觉异常,却也不愿意再多说了,笑着打了个哈哈就闷头喝酒。
这一回工厂出货一百箱藕粉,依旧是阿康找车皮来厂取货,现场两讫。
可奇怪的是半个月过去,阿康就像消失匿迹一般,再没有在燕阳出现过。
叶茫有些不安,没等来再次退货属实在她意料之外,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徐卫彪居然给她来了电话!
她喜出望外,却在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对方堵住了话。
“媳妇儿,最近工厂咋样了啊?”
叶茫瞬间紧张起来,不对!徐卫彪身边肯定有别的人!她冷静片刻,回答他:“凑合吧,你呢?不是说去南方应酬,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是不是又跟哪儿嗅蜜了?!”
——你是不是找到汪磊和安菲娅了?
电话那端,徐卫彪没羞没臊地大笑:“哎你别说,还真有俩大飒蜜,可劲儿往我身上贴!不过我当时就想啊,我都被您给收编了,真要跟那俩发生点儿啥……嘿嘿,回家没法儿交代,我就只好让她们走了。”
——找到了,但他们走了。
走了?走去哪儿?叶茫十分意外,徐卫彪怎么搞的,去找人倒把人给放走了?不是,人家都走了,他还杵那儿干嘛?!
“你这话说的,好像还挺遗憾啊?”叶茫假意嗔怒实则拖延,脑子里迅速思考徐卫彪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哪儿能啊!不遗憾不遗憾,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儿,我还有啥遗憾的!”
“别贫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还得过些日子吧……那啥,媳妇儿啊,我跟你说一正事儿。我在这边儿认识一大哥,人特好特靠谱,我打算跟他做生意,你给我汇点儿钱呗?”
大哥?钱?叶茫拿不准了,犹豫地问:“要多少?”
徐卫彪声音为难:“有点多……”
既然是“有点多”,那说明他其实不是想让汇钱过去。叶茫沉默一会儿,突然深吸一口气,扬起嗓子呲儿道:“你真当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徐卫彪我告诉你,这个家,你要回就赶紧回,要不你就永远别回来了!咱俩就离婚!别的我不要我就要这厂子,哦不对,别的你也什么都没有!呵,到时候厂子归我,你就等着收拾铺盖卷儿滚蛋吧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叶茫心想:汪磊是带着任务去的云江,现在他从云江离开,那任务怎么办?难不成燕阳这边有什么事情令他不得不回来,而留徐卫彪在云江帮他做剩下的事?
事不宜迟,她立刻亲自跑去城南分局缉毒队找人,势必要问个清楚。
“汪磊在吗?”
“你是谁?”
“我是他朋友,我有急事找他。”
门卫警惕地打量叶茫:“你是他朋友?是朋友你不知道他家里出事了?”
叶茫一愣,随便找了个借口:“哦,我是出差刚回来,不大晓得他家里的情况,但我俩的朋友托我给他带句话,挺急的。”
“那你去他家里找吧,他母亲意外过世了,能多个朋友帮忙也好。”
原来如此!叶茫惊讶,火速赶到汪家,果然,怀宗阁大门紧闭了无生气,她敲了好久才出来人开门。
看着眼前的人,叶茫突然语怔:“安菲娅?你……”
安菲娅面色憔悴,原本水灵透亮的大眼睛此刻肿泡泡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叶儿姐。”她轻唤一声,随即扑到叶茫怀里掉起眼泪儿,却不敢大声,低低啜泣着说,“彪哥都跟我说了,叶儿姐,列夫他……他……”
叶茫轻抚安菲娅的后背安慰了两句,然后扶住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问:“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磊子他妈妈是怎么回事?”
“伯母是一氧化碳中毒走的,具体情况我也是听邻居们说、说是伯母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总是恍惚,出事那天好像没弄好煤气就去睡觉了,等到邻居发现这边煤气味儿特别大,把伯母救出来送医院时已经晚了……”
世事无常,叶茫不知说些什么,老话讲睡时走的人通常是有福之人,有福气才能走得不痛苦,可……这算什么呢?
安菲娅又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列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一整天了,我怎么劝都没用!叶儿姐,彪哥说你本事大,叫我们遇到难事儿了就找你,你……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我求求你了……”
“他倒是真抬举我。”叶茫叹气,“我试试吧。”她走到屋内敲响汪磊的房门,“磊子,是我,叶茫。”
然而无人回应。
叶茫又叫他两声,仍无回音,她没了耐心咣咣敲门,也不管汪磊听不听得见、开不开门,单刀直入道:“我没工夫跟你耗,汪磊我问你,徐卫彪说的那个人特好、特靠谱的大哥是谁?”
或许徐卫彪打电话时当初那个琨哥也在场,但叶茫能肯定,徐卫彪所说的另有其人,会是谁呢……
正想着,汪磊打开了门。
“列夫!”安菲娅冲过去,一下子握住他的手。
汪磊没有回避也顾不上回避,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形同枯槁,嘴唇苍白干裂,嗓子喑哑干涩,哽声回答:
“汪正民。”
叶茫惊讶得说不出话,冷静下来之后再一琢磨就觉得这很合理:汪正民只是一直隐姓埋名,又不是牺牲了,父子二人干得又是同样的事,遇上再正常不过。
“不出意外的话,彪子过两天就会回来……”汪磊每说一个字嗓子就像被刀拉一下,忍不住痛苦地皱起了眉。
安菲娅紧忙倒了一杯温水递去。汪磊喝下润了嗓子,继续说:“他在云江看到你放出去的工厂的消息,猜你是打算利用藕粉引毒贩上钩。按照我们的计划,他应该这一半天儿联系你,想办法让你证明他很有钱,吊毒贩的胃口,最终目的是要把琨哥那伙人引到燕阳。”
叶茫附和点头。汪磊看她一眼,奇怪道:“你不问我,琨哥是谁?”
“我大概猜到了是毒贩。”叶茫怕说多错多,急于转移话题,却一张嘴又欲言又止起来,“那,你父亲……”
汪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会帮彪子先回燕阳。”
另一边,徐卫彪电话里挨了顿呲儿,心里却是暖呼呼的、底气十足。他在汪正民的斡旋下顺利回到燕阳,不但人回来了,之前工厂第二次交付的那一百箱藕粉也被他带了回来。只是这回为掩人耳目,他没有乘坐火车,而是坐长途大巴到达燕阳客运站并且只提前告诉了叶茫。
长途客运站,叶茫盯着站口鱼贯而出的人,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终于,她见到那熟悉的身影——穿金戴银、西装革履,意气风发,鼻梁上还半挂着一副□□镜,刚一出站就看见了自己,神采奕奕地同自己打招呼并喊了一嗓子:“媳妇儿!”
叶茫没忍住红了眼眶,迫切冲过去抱住徐卫彪的胳膊,二话不说就要撸起袖子检查,却被徐卫彪反手按住。
“有人跟着。”徐卫彪凑在叶茫耳边小声提醒。
叶茫只好暂且作罢,心却仍悬着。
也许是怕琨哥派来监视的小弟起疑,徐卫彪附耳说完,“吧唧”一下亲了叶茫的鬓角,声音响亮得过分。
叶茫心跳的飞快,想说做戏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她吞吞口水,略感尴尬地问:“现在去工厂?”
“不,先回家。”
“回家?”叶茫被徐卫彪揽着往停车场走,急问,“这种情况你还敢回你家啊?你不怕……”
“不,是回咱家。”
“什么?”
“到了再跟你解释。”
徐卫彪驱车来到九号院。叶茫看着那扇朱门愣了住,怎么是这儿?
“我买的。”徐卫彪笑容狡黠,打开院门后立马把叶茫推了进去,又朝着外面看了两眼,随即上好门闩,和叶茫进到主屋,说,“这下安全了。磊子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一部分。他家发生那么大的事儿,整个人状态特别不好,有些话我也没好意思多问,安菲娅一直陪着他。”
“剩下的我跟你说吧。我一到云江就去找了胖老韩,通过他得知磊子去了广宁市,我又辗转去广宁,私下和汪磊见了面。那会儿我才知道磊子在广宁的接头人就是他爸。”徐卫彪叹了叹,沉重地说,“汪正民在贩毒集团潜伏多年,为了充分获得琨哥的信任,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所以磊子才会……唉。”
“搭、搭进去……”叶茫吓得不轻,忙去拽徐卫彪的胳膊,颤抖卷他的衣袖。
徐卫彪主动挽起袖子给叶茫看自己的胳膊:“我没事儿,你瞧,干干净净,啥都没有。”
叶茫被阴郁和恐惧笼罩的心情这才稍微得以缓解。
徐卫彪将叶茫冰凉的手攥在自己手掌心,安慰说:“走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平安回来的。”
叶茫低头,“我就是有点害怕……”
“我明白。”徐卫彪说,“可我真觉得你挺厉害的,在那么担心那么恐惧的情况下,还能在报纸上给工厂造声势,想办法给我传信儿。其实我就是看见你散来的消息,才和汪磊商量着要将计就计把琨哥引到燕阳,这样一来广宁那边群龙无首,更好收网。这叫什么来着,瓮中捉鳖?嘿嘿,叶茫,不得不说啊,咱俩的默契真不是盖的!”
叶茫苦笑,默不默契的没心思去想,只问徐卫彪计划是什么。
“琨哥本名郑琨,他让汪正民联系燕阳的线人去工厂买藕粉,第一次是把藕粉运到南方,替换成毒品再运回北方找人散货,对外宣称是产品质量不合格的退货,又因为工厂出具的手续齐全,来回路上也没人细查。可那个阿康为了多赚一笔钱擅自跑到工厂真的退货,被郑琨知道后好一顿揍。第二次也是这样,他们彻底打开北方市场,但最近风声紧,有一批货一时半会儿散不出去,必须得找个地方暂时藏起来。货量大,那些老仓库都不安全,郑琨就打起工厂的主意,想把毒品藏在厂库房里并用藕粉做遮掩,再按照约定的时间把毒品送去指定地点,到时候汪正民会和郑琨一起来燕阳验货。”
叶茫惊道:“所以你带回来的这批是——”
徐卫彪没回答,神情却已说明一切。他拍拍叶茫的肩膀让她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就看对方把交易地点定在哪儿了。”
叶茫心底泛起寒意,面色愈发凝重,喃喃自语:“还能是哪儿……”
徐卫彪一怔,意识到叶茫的言外之意后,本想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结果刚叫了声叶茫的名字就被她打断。
叶茫说:“我要亲自送货。”
“不成!”徐卫彪一口回绝,义正言辞地说,“你以为是闹着玩儿呢啊?想都不要想,我绝不会告诉你交易的时间和地点的!不可能!”
任凭叶茫如何穷追猛打,徐卫彪都咬死不说,并且从那天起他再没有跟叶茫见过面,更不允许她进工厂,还故意让从广宁跟来的那几个小弟听见自己说和媳妇儿闹分居。
叶茫哪是善罢甘休的人?她私下找到黄寺,骗他说他南明老家来了信,信中提及黄小妹病症复发情况不妙,还随信给了他一张最快前往南明的火车票,弄得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黄寺单纯,信以为真,情急之下就把工厂的送货单据交给叶茫,并没多想。
叶茫发现那沓票据中有一张既没写收货方也没写交货地点,只写了交货时间是二十六号,心中有谱儿了。
一九九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寒衣节,又称鬼头日,宜祭祀。
入夜,城南殡仪馆只剩一间告别厅还亮着灯,老旧的灯管闪闪烁烁忽明忽暗,气氛格外阴冷诡异,暗流涌动。
徐卫彪和地出溜已经等候在告别厅内,待郑琨一行人到达,他们就可与埋伏在外的汪磊里应外合将其一网打尽。
所有人都绷紧了一根弦儿。
黄寺不在,张鹏只好开货车送货。他本来就紧张,奈何旁边还坐着俩敌方派来的押车小弟时刻监视,搞得他更紧张了,开车时身子都坐成直角,生怕出什么意外。
可怕什么来什么,货车途径一个岔路口时,突然被一辆横插过来的老桑车挡住了去路。
张鹏下意识踩急刹,破口大骂:“我艹!谁啊!有病吧!”
由于此处路灯坏损,看不清前方情况,其中一个押车小弟只能下车让对方躲开,副驾驶的车门就此虚掩。谁知这小弟前脚下车,后脚就被人用黑布口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住了头并拖进草丛之中,另外一人也没能幸免,刚命令完张鹏赶紧开车就也被人从车上拽下来,三两下打晕了过去。
张鹏吓傻了,肝儿颤腿也颤,抬眼一瞧,打人的居然是菜头!
“你怎么在这儿?!”张鹏回了回神,心想菜头在,那叶茫肯定也在!该不会前面那辆车里就是……妈呀!彪子要是知道会杀了我吧!
他连忙下车往前跑去,却被菜头拦了住。
菜头指了指张鹏身后的大货车,咧嘴笑道:“你这车我得开走,那边有辆一模一样的,叶儿姐让你开那辆,跟着她的车。”
张鹏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你知道这车里装的是什么吗!”
菜头摇头:“不知道啊,不过叶儿姐说让我把车开去燕阳市局大楼前,我听她的。”
呃……好吧。
“赶紧的,别耽误时间了。”
菜头边催边把张鹏往另外那辆货车推去。
老桑车闪了两下车灯,大有不耐烦之意。张鹏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叶茫准备好的那辆货车上,使劲儿拍了两下大腿,然后启动车子跟上了老桑车。
不多时,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殡仪馆后门口。
又是这个晦气的地方。叶茫心情复杂地盯着告别厅的牌子,见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穿着打扮都不像北方人。其中一人走到她和张鹏面前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货呢?”
叶茫没说话,朝货车抬了抬下巴。那人打量着她,嘴里嘀嘀咕咕的:“居然叫一个女人来送货,那破工厂没人了嘛?哈……”
他说的是广宁话,语速又快,却没想到叶茫听得懂,还同样用广宁话不客气地反问他:“女人怎么了?你又是谁啊?”
对方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不被尊重之后气急败坏地对叶茫动起手脚来。张鹏欲上前阻止,可没等动手,那人就被叶茫掐住手上的痛穴疼得龇牙咧嘴了。
啊,一紧张忘记叶儿会这个了!张鹏转而指着其他小弟,警告他们别轻举妄动。
这时厅里又走出来了人,语气颇冲地骂了两句,又说让叶茫和张鹏进去,琨哥要见他们。
刚进到厅内,郑琨又指使那人:“T仔,去验货。”
T仔再次出去。
叶茫横眼打量,郑琨身边是汪正民,身后站着十来号小弟,而他们对面的就是徐卫彪和地出溜,显然敌众我寡。
徐卫彪猜到叶茫不会轻易放弃,只是当她真的出现在这里,他仍有点不敢相信。
郑琨犹如一条老狐狸,眯着眼睛问叶茫:“小姐,怎么称呼啊?”
“我姓童。”叶茫看一眼徐卫彪,说,“他前妻。”
徐卫彪出来打圆场,说笑间伸出双手擒住叶茫的手臂将她往外推:“啥前妻啊!媳妇儿!媳妇儿我错了,错了啊,咱不闹了!乖,赶紧回去,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叶茫却暗中同他较劲,竭力站稳。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吧。”
郑琨说完这句,就见T仔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到他身边耳语:
“大佬!系藕粉吔!”
郑琨脸色变了变,下一秒却又笑着问叶茫:“童小姐,我的货喺边啊?”
笑里藏刀,阴险狡诈。
叶茫冷静应对:“就在车里,你的手下没看见吗?”
“唔好讲笑啦,童小姐,我是问——我、的、货。”郑琨强调。
“车里那些就是你的货,第一次你在我这儿买的。工厂的规矩,非质量问题不退货,所以今天我把它送回来了。”叶茫反问,“钱呢?”
郑琨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哈哈大笑:“啊!钱钱钱!原来是钱!童小姐可真会开玩笑。T仔,给钱。”
T仔在告别厅中间的那具棺材盖推开一半,给叶茫和徐卫彪看里面躺着的成摞的钱。
叶茫轻瞥一眼,“不够。”
“哇!好胃口!”郑琨朝叶茫竖了竖大拇哥,随后瞬间换做阴险嘴脸朝T仔使眼色。
T仔把棺材盖完全掀开,将里面另一半东西露出来——一捆捆自制烈性炸药。
意料之中。徐卫彪同叶茫对视。
郑琨冷漠地质问:“现在,叶小姐还想要多少?”
几乎是踩着话的尾音,徐卫彪展开双手将叶茫护在了身后。同时,地出溜知道张鹏身手不咋样也紧忙把他拉到身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把戏?真当我好耍?”郑琨说话时先是盯住徐卫彪和叶茫,然后目光移到汪正民身上,故作伤心悲切的虚伪之态,说,“汪正民,燕阳市缉毒大队卧底警察,这么多年,我真的好寒心啊!不过,我就是知道你的身份,才决定让你彻底蹚进浑水里,毁了你这个人,我又真的好高兴!呵,怎么样,事到如今咱们谁也没有回头路了,我再问最后一次,我的货在哪!不交出货,今晚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可是,我们今天来到这儿就没抱着还能回去的念头。”
徐卫彪说完,张鹏弱弱举手:“我……我抱着呢……”
(未完待续)
所谓广宁话就是粤语,我不会,又没找到翻译器,大家自动脑补翻译吧(/_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大佬!系藕粉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