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挟持瘦鼠,一路从餐馆退出去走到车边。瓷片边缘锋利,划破指腹,他却不怕疼般紧握着,完全不给胳膊下的人逃脱的机会。
瘦鼠没想到韩行真的下了狠手,他歪着脖子,浑浊的眼四处瞟:“放了我,我在大哥那给你求求情。”
他说的是泰语,除了韩行无人懂。
“幻想着有人能来救你?”
韩行背靠着车门,先让其他人上去。眼前局势不明,他却毫不慌张。
他回以泰语,发音地道,连瘦鼠这个本地人一开始都没想到他竟是异乡人。
“我今天是代表大哥来给你警告的,你不识好歹就算了,还打伤我!”
瘦鼠侧过头去警告韩行,谁知刚一动,瓷片又陷进去几分。
“跟着你的本来就没几个人,硬碰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都这样还和我对着干,是不是傻?”
受了疼,瘦鼠还是咬牙坚持着把话撂出来。
这话虽不好听,却也没夸大,跟着韩行的人不到十个,一顿饭的功夫被打伤五个。
被他嘲讽,韩行并不生气。他勾着唇笑,沾了血污的脸突然明朗。
只是他眼里无笑,看瘦鼠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与其和我唠叨,不如想想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来救你。”
韩行听到小弟敲窗,冷不丁提膝给瘦鼠腰上一击。他并没用几分力气,瘦鼠却瘫软在地上,双腿发麻动弹不得。
半蹲下,韩行摇摇头,“自己都没戏唱了,还怎么为我求情。”
男人看起来就是个绣花枕头小白脸,只有被他坑过的人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危险。瘦鼠和他大哥屡次栽在他手里,防不胜防。
突然意识到什么,瘦鼠死命拽住韩行的裤腿:“行哥,救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求你!”
瘦鼠表情扭曲,死死抱着韩行的腿。哭喊着说中文,语调怪异。
当他对上韩行那双被他嘲笑像女人的眼睛,寒意阵阵。
后背不断冒冷汗,韩行的话让瘦鼠细思极恐。
他带来的人比韩行的多了不止两倍,就算韩行再厉害,可想救下他也不是没可能。
但他出来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从餐厅里跟出来,毫无动静地在里面观望等待。
以为是自己人,可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在乎他的安危!
韩行抽出腿,甩开瘦鼠,将手里的碎瓷片塞进他手里:“冤有头债有主,你的命我可不要。这东西送你,看你造化。”
韩行说完,跳上副驾驶,眼睛始终看着后视镜。他前脚走,后脚瘦鼠的人出来,拿什么的都有,将瘦鼠团团围住。
“行哥,你怎么知道瘦鼠的人有情况?”
虽然受了伤,可丝毫不影响看热闹。车里的人扭着脖子往后看,猜出瘦鼠是被自己人算计了。
说来也活该,平日瘦鼠横行霸道,今天风水轮流转,不死也得残。
“他管的这一段航线是个肥差,被人眼红也是自然。”
韩行没解释太多,眼睛依旧盯着餐厅,可他关心的却不是将死之人。
脑子里循环往复的,都是餐厅靠门的那张桌子。鱼刺整齐排列根根分明,用过的纸巾叠成相同大小,茶杯和饮料杯分别放在左右两边,桌子上不见任何油污。
他认识的人里,有一个人是这样。
强迫症晚期,规矩一堆,可今时今日,却让他格外怀念。
“行哥,这一次运气好能躲开,可晚上怎么办?”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车里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闷。也许出门没看黄历,鸿门宴一天吃两顿。
刚刚那顿,是瘦鼠为了能在晚上邀功自作主张把韩行约了出来。谁知便宜没占到,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晚上那顿,才是令他们发愁的根源。
想不出解决办法,所有人把视线不约而同投注在韩行身上。韩行觉察到,将那些画面暂时封存。
“怕什么,不有我在。”
这句话,韩行在初来泰国时说过,当时相信的人不多。
可谁能想到,不过几个月,选择跟韩行的人竟能从最底层一跃成为小航段的管理者。
这句话的信服力,身在其中的人最清楚。
“回去该休息休息,该包扎包扎,被狗咬了,难道就不外出了?”
阖上双眼,韩行浓密的睫毛尤为明显。他的手微微张开,手心里的伤很长一道,绽开的皮往外翻开。
“行哥,谢谢你。”
又一次,他们这些原本在最底层为生存挣扎的人,被韩行救下。
“啰嗦。”
*
秦云英从饭馆出来,丢了魂一般,深陷在刚刚的震惊之中,回不过神。
她从未想过,韩行会成为这人世变迁的一部分。
才几个月而已,他就从最熟悉的成了让秦云英陌生到不敢认的人。
小杏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秦云英脸色发白。
“秦小姐,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出发了。”
向导说了这么一句,便拉开车门让她们上车。在极度安静的氛围里,从日暮坐到夜幕沉落。
“一定能见到他,对吧?”
半小时一到,秦云英抬起头,她只是眨眼,悲伤仿佛就能从中溢出。
“能。”
向导带秦云英和小杏一路奔袭,最终爬上一棵古树。古树高大,擎天而立。仰头看,只见绿叶葱茏不见苍穹。
晚风徐徐,吹走些许燥热,树上蚊虫不少。没一会儿,秦云英的脖子和腿上就被叮出不少红包。强忍着不去挠,她透过树叶罅隙,看见一处院落。
建于河心,绿树环绕,说不出地隐秘。
向导变戏法似的掏出望远镜,秦云英放在眼前,距离一下缩短,近在咫尺。
缅桂树下摆着小桌,桌上用兰花装饰,相当讲究。
小杏本想问什么,忽然见院中开始进人,原本悠然看景的气氛变得紧张。
秦云英看过每一个到来的人,无论高矮胖瘦都生怕错过。虽然明知她是这世界上最了解韩行的人,却还是会在某个瞬间陷入深深怀疑。
正想着,又有几人走进院中,人不多,穿着低调。
韩行站在最前,一袭素净白衫。
他们在说什么,秦云英听不见。她看到韩行的唇自入场就抿着,显然对这场聚会很不感兴趣。
“今天,是我们泰区航线负责人的聚会……”
向导会读唇语,观察的同时为秦运英实时翻译,秦云英吃惊地看她一眼,顾不上问连忙去听。
客套的话告一段落,商讨正式开始。话越说越多,气氛越来越紧张,桌上摆着制作精良的拾金糕,无人在意。
“航段重置?”
韩行嗤笑着说出第一句话,丝毫不在意旁人的解释,低下头去选择无视。
“不同意。”
他晒黑不少,可轮廓里自带几分柔和。当他顶着这样的脸说出这第二句,气势上看起来并不足。
眼见有人将他团团围住,秦云英的手不由攥住手边树杈。
“韩行,当狗也要有脑子。别人都选择没看到,只有你非要捅出去。”
“为了讨好六爷,你可真是什么都不怕。”
韩行端坐在小桌前,手里拿着香烟却并未点燃,找他算账的人,抬起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
明明是侮辱,他却神色未变,将烟放下,抓起金属打火机搓开又关,循环往复。
他油盐不进,甚至毫不在意,这番模样令找他算账的人恼羞成怒。
秦云英并没看清是谁先动的手,她只记得燃烧的打火机被韩行扔到对面那人身上,接着他站起朝对方飞出一脚。
那人翻到在地,抽搐呕吐,全然没了一开始的嚣张。
“六爷说过,沾毒,就要被剔除。”
他说着,抽出桌上兰花随手扔在地上,从花瓶里抽出一把薄刃:“沾毒,就要用命来偿。”
秦云英没再看,她眉头锁着,死死捂着嘴。
一想到刚刚的画面,血腥味仿佛被风吹卷着迎面扑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神色痛苦。
他起扬手时,眼里没有任何变化,整个人冷血至极。
而那张被秦云英深爱过的俊美面容,被缅桂树树影遮住半边。黑白交遇,沾染血色。
纵使她再怎么不想承认,现如今,那双皎如星辰的眼,已然染上尘污。
小杏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秦云英看的是谁,见她面色苍白、双手轻颤,她帮她继续看。
打斗,互殴演变成厮杀。
明明是高规格的聚会,却以这种带着直白兽性的方式收场。
不知过了多久,秦云英连连张望却再没见到韩行,急忙问:“结束了?”
“对,”小杏指着远方,“他们乘船离开的。”
返回民宿的路上,秦云英双手冰凉。
原本,她只想悄悄地来,远远看他过的如何。但如今,她变了想法,她一定要把韩行带回去。
他不属于、也不应该在这里。
“穿白衣白裤的人……他怎么样?”
“他受了伤。”
“不过伤他的人,也没讨到便宜。”
原计划要在便利店进行补给,等车停下,秦云英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你们下去买吧,我等你们回来。”
说着,她放低座椅靠背,蜷缩进去,闭上眼。
没多久,车门响动。一开始,秦云英以为是小杏。只是当车门被打开时,血腥味令她警醒。
秦云英睁开眼,表情从惊慌变得震惊——闯入者,竟是韩行。
他愣住,紧接着跳上车,“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1-看到熟悉的id留言,心里暖暖的,谢谢你们陪我,虽然相同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感谢的心情从未变过。
2-故事还在继续,很好奇你们是什么感觉,明天见咯,还是老规矩,比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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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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