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市的九月依旧很热，碰上雨天，走在街上又闷又潮，让人喘不上气来。若是路过了哪台空调外机，吹出来的热风简直让人直皱眉。显然，办公室里面吹空调的人可就幸福多了。但，也不尽然。
比如林老板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但黑着脸跟时羽在视频。
“怎么又跟路子非出去吃饭？”林崇天低声问道。
“他说晚上吃完饭要一起出去玩。”时羽毫不避讳地回答。
“去哪里吃饭？吃完去哪里玩啊？”林崇天语气有些不满。
“你怎么问这么多。”时羽撇撇嘴，而后又不情愿地说：“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林崇天觉得这世界真是反了天了，自己的助理竟然跟别人有秘密了？
唉……交友不慎。
虽然林崇天对路子非经常约时羽外出这件事略有不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看到时羽这些日子的变化，他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愉悦。过去这段时间，时羽变得开朗了许多。比如，有时候当林崇天翻开那个许久未解锁的手机时，屏幕上早已被时羽的微信消息占满。虽然大多数内容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但时羽似乎开始愿意与他分享更多。
上周，由于林崇天紧急出差去了阳城，两个人在周末未能如约见面。尽管如此，他仍然为时羽定了晚饭，时羽如往常一样拍照发给他打卡。林崇天看到照片后，忍不住开玩笑道：“今天只能我们小羽一个人吃晚饭了。”谁知，没过多久，时羽竟然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被接通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还是林崇天率先打破了沉默，说：“怎么了？现在一个人吃晚饭不习惯了吗？”他这话，五分认真，五分调侃。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视频那头的时羽脸上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时羽低头避开视线，支吾着说道：“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晚上吃的什么。”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尽管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屏幕，却依然感到一丝紧张。
从那天起，林崇天和时羽几乎每天都会视频聊天。有时，即便刚刚分开没多久，他们也会打一个视频电话。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镜头前，他们各自忙自己的事，视频就这样静静地开着。偶尔，能听见对方敲打键盘的声音，有时又能捕捉到彼此的呼吸声，仿佛两个独立的时空相互交织着。
虽然林崇天对于路子非经常拐走时羽这件事情颇有不满，但他也做出了让步，他跟时羽讲：“你们玩完我去接你。”
时羽在视频的另一端点了点头。
……
林崇天原以为路子非口中的“带时羽出去玩”不过是吃完饭再去唱个歌，没想到当他看到陈之恒发来的那张图片时，差点气得咬碎后槽牙。图片中，路子非正靠在他那辆橙色的兰博基尼Revuelto旁，而时羽则坐在副驾驶座上，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走吗？】陈之恒给林崇天发微信问道。
【走。】林崇天毫不犹豫地回复。
陈之恒开车顺路接上了林崇天。
上了车的林崇天点了根烟，许久不抽烟的他狠狠地吸了一口。
陈之恒见状说道：“他们还没开始呢，我跟路路说了，你要过去抓人，估计现在就乖乖坐在车里等你呢。”
林崇天不说话，似乎在琢磨等会怎么教训一下时羽才好。
陈之恒又说：“路路说，是时羽想试一下，他才把人带过去的。”
林崇天冷笑道：“你信他？他什么德性你不知道？”
陈之恒无奈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林崇天叹了口气，他也有些无奈地问道：“他这样你不管管吗？”
陈之恒笑了笑，摇头说道：“管什么啊？开开心心的，没病没灾的，比什么都强。”
没病没灾，林崇天的心脏好像被这四个字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又吐了口烟，把烟灰往车载烟灰缸里一弹，说：“他治好病了，我也让他开开心心的。”
陈之恒隐隐觉得不对，他忍不住问道：“谁病了？时羽？”
林崇天低声“嗯”了一下。
陈之恒又问：“什么病啊？”
林崇天淡淡地答道：“胃癌，早期。”
陈之恒瞬间沉默了。他知道，林崇天虽然深耕医药投资领域，常常接触到“癌症”“胃癌”这些术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非常轻松地谈论它们。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什么场合，大家似乎都下意识地避免在林崇天面前提起这个话题。
……
时羽看到林崇天过来，急忙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没想到他刚迈出一步，就被林崇天一把摁回了副驾驶。
林崇天的脸色阴沉，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时羽从未见过林崇天生气的样子，一时间也愣住了，不敢贸然行动。
林崇天走到驾驶位，按开车门，冷冷地看向路子非说：“你下去。”
路子非见状，顿时低头不语，讪讪地下车，默默走向陈之恒。
林崇天坐进驾驶座，目光扫过低头不停抠手的时羽，伸手一拉，熟练地为时羽系上了安全带，接着自己也拉上安全带。
时羽有些愣住，不明所以地问：“干嘛呀？”
林崇天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待他调好座椅后，声音低沉地说：“坐好。”
要时羽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呢？耳边充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直行时，身体像是被人拖拽着，转弯时，内脏仿佛都要错位。从前他总是喜欢坐在车上看风景，看车窗外的人、看车窗外的路，而现在，他视线模糊，看到的只有无数条极速闪烁的光线。
车速太快了，时间在他脑海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根本不知道林崇天开了多久，驶了多远，唯一清楚的，是当车子停下的那一刻，他仍然在剧烈喘息。
停了车的林崇天点燃了一根烟，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问他：“体验过了，爽吗？”
时羽刚刚平复了一下呼吸，小声地对他讲：“有……有点害怕。”
林崇天又问他：“下次还坐吗？”
时羽讪讪地摇摇头，他低声回应道：“试过了……就，就算了。”
林崇天抽完一根烟，默默启动车子，慢慢地开回原路。这次他显然放慢了速度，车内一片寂静，时羽低着头，双手紧握着安全带，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陈之恒和路子非还等在原地，林崇天下了车，陈之恒把车钥匙扔给他，说：“你俩开我这辆回去吧，这儿太偏了，不好打车。”
林崇天点了点头，简单道了声谢，便没有再开口。
路子非注意到时羽紧跟在林崇天身后，他朝时羽使了个眼色。时羽刚张口想说些什么，突然看到陈之恒一把拉住路子非，把他拉到一边。陈之恒轻声和他们道了个别，随后便转身上了车。
林崇天先送时羽回家，回程的路上，二人没说一句话。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时，时羽以为林崇天会就此离开，没想到他也下了车，默默地跟在时羽身后，步伐沉默。
到了家门口，时羽输入密码，打开了门。他转身低着头，轻声对林崇天道：“对不起。”
林崇天看着他，有些不怒自威地问：“错哪了？”
“让你担心了。”时羽的声音几乎不可闻。
林崇天没有马上回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想让我的助理在收到入职通知之前，先收到死亡通知。”
时羽低着头，轻声应道：“嗯，知道了。”
看到时羽的模样，林崇天心中一软，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语气：“快进去吧。”
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时羽突然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林崇天回过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时羽低着头，眼神躲闪，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少抽点烟……”
林崇天愣了愣，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嗯，我也知道了。”
……
时羽知道自己今天惹林崇天不高兴了，但心里有些委屈。他不过是想尝试一下，为什么就不行呢？不过就是体验感不是很好罢了。他承认，看到林崇天生气的那一刻，自己有些害怕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林崇天发火，那个严肃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峻，让他不由得心生惧意。
【明天你去公司吗？】
时羽想给林崇天发个微信。输入了之后又迟迟不按发送键。
他想了想，删除了文字内容。
语音通话？视频通话？时羽犹豫了好久。
林崇天好像还没有完全消气，两个人分开之后他一条微信也没给时羽发过。
视频吧！时羽想。显得更有诚意！
视频通话拨出去没多久，就被林崇天接了起来。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那水珠顺着脖子往下淌，渐渐消失在浴袍的V字领口处。
时羽一时间看呆了，林崇天看他不说话，便率先开口问道：“怎么了？”
时羽闻言，眨了眨眼睛，说：“明天……你去公司吗？”
林崇天微笑着说：“有这个计划……怎么了？”
时羽犹豫了一下，又说：“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呀？我最近在家看了一些医药行业的研报和分析……”
林崇天闻言，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是吗？那明天去公司给你来场面试？”
时羽愣了一下，他苦笑着说：“我可不想再面试了，秋招春招的时候都要面吐了。”
林崇天笑笑，随后又说：“那明天邀请你去当面试官行不行？”
时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
林崇天解释道：“明天安排了两场简单的面试，你跟我一起？”
时羽有些犹豫地问道：“我可以吗？我怕我会露怯……”
林崇天安慰他：“没事，你到时候坐在我旁边就行。”
时羽轻轻应了一声：“嗯。”
林崇天这才注意到，时羽已经躺下了，整个身体被被子包裹着，只露出一张脸，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
林崇天忍不住笑了笑，问：“时羽，你真的二十五岁吗？”
时羽不解，他说：“对呀，怎么了？”
林崇天笑了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说：“你这样子好像十五岁一样……”
时羽：……
时羽不想理他了，他轻声地说：“我要去睡觉了，晚安，明天见。”
林崇天也笑笑，随后又温柔地回应道：“晚安，明天见。”
天哥：飙车违法、飙车违法、飙车违法，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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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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