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晦被囚的消息不胫而走。
谢家根基深厚,不仅在军中声威赫赫,在民间更是民心所向,万人敬仰。一朝入狱,众人哗然,哪怕有书信所证,依然有人对此持怀疑之态。
"陛下,谢家世代为将,守大鄢北面军防数十年,风刀霜剑不曾懈怠,此事还请陛下圣裁。"
"有书信为证,难不成谢家真的叛了?"
"书信可以作假,人心可以收买,既无谢将军口供,怎么轻易以叛国罪论处,陛下,三思啊。"
"此事非同小可,还望陛下细查,不要凉了一众将士的心。"
"还望陛下圣裁。"
"陛下……"
朝堂之上众人各执一词,纷争不断。
昭狱之中,此时也有人心急如焚。
"那日御前,你亲口承认叛国,如今矢口否认,是何居心!"赵潜瞪着眼前的人,简直是有苦难言。
明明泰英殿中谢如晦亲口承认通敌,但入狱后却睁眼说瞎话,一举否认自己所说,如今口供迟迟拿不到,昭罪书颁不了,外有百姓口诛笔伐,内有群臣上书施压,要是再拖下去,赵潜只怕自己脑袋不保。
"大人听错了,没有这回事。"谢如晦闭着眼,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身在狱中的自觉。
赵潜握着拳头,气急了,恶狠狠道:"你可知这昭狱中有上百种刑罚,若你再——"
"你不敢。"谢如晦睁开眼,目光沉沉,深不见底。
赵潜一瞬间如同泄气的球一般,浑身的气势都缩了回去,他确实不敢,如今盯着这里的人太多了,稍有不慎便能落个逼供的口实。更重要的是,谢如晦入狱以来,青州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青州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
青州不动,陛下也不会动,只是外头表明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呢。
棘手啊,赵潜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报,报!"有官员一路疾跑从宫门喊到殿门,"陛下,不好了,驿馆急报,达勒王子受袭身亡了!"
"什么!"本就嘈杂的朝堂一瞬间有如鼎沸,所有声音都涌出来了。
龙椅之上,闻懿面沉如水。
鸿胪寺卿自知事情牵扯重大,两股战战,径直下跪请罪,将一早所见一五一十说来。
"陛下恕罪。自从河洛一行受袭,使馆四周一直布防森严,城中巡防也密不透风,直到今日。今日卯时本该换防,但前一班的人久久未回,臣察觉有异,带人前去察看。"
说到此处,寺卿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抬袖去擦额上的汗,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颤着声,"推门进去才看到,院子里堆满了尸体。"
鸿胪寺卿一直到此刻还没能从自己的所见中回过神来。
他带人赶到驿馆附近时,肉眼所见并无异样。
天还未亮,四周静悄悄地,偶有犬吠,听上去都是寻常。驿馆门前的灯笼也还亮着。
但等他心中放下一丝警惕推开门时,却被院内的景象震在了原地。
四方的庭院里全是尸体,有巡防营的人,有皇城监的人,也有河洛的人,他们的尸体不是四散着,而是被人堆积在庭院中心,层层叠叠,像一座肉山,鲜血正从最底下汩汩涌出。
他后知后觉低头看,官靴下都是黏腻的血痕。
"呕——"带来的人里好些已经忍不住吐了,剩下的人也都是面色发白,不敢往前。
寺卿看了看身后的人,踌躇着正要往前走,忽然听到进门左侧的水缸里传来一声异响,他一个激灵,下一秒水缸被大力破开,碎石飞溅,一个人影飞身而出,欲要夺门而出!
寺卿看清了人影,正是达勒的贴身护卫,他来不及多想,大喊:"拦住他!"
一拥而上的众人被这人大力甩出去一片,他退到门外,劫了一匹马,又挥刀逼退再次围过来的人,一双眼睛赤红着,露出凶光,嘴里操着并不熟练的大鄢话。
"大鄢皇帝,言而无信,你们是凶手,凶手!"
说完他利落跨上马背,扬鞭冲向城门方向。
鸿胪寺卿再怎么愚钝也深知不能放走这人,他急匆匆冲向门口,喉咙要喊出火星:"快!拦住,不能让他离开大鄢!"
但终究是迟了。
他在进宫请罪途中便收到巡防营的消息,人没能拦住,此时怕已经出了长安,往北去了。
鸿胪寺卿讲完后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此刻已被闻懿千刀万剐。
在场的朝臣听完这一番,皆有些不知所言,讷讷不敢发声。
行九重尚算清醒,"陛下,此人认定人是我大鄢所杀,如今想必千方百计要往北回河洛报信,他不敢走官道,速度不会太快,只要能在边境前截住他,事情都还算可控。"
有人紧跟着补充:"既要追捕,还要封锁住消息,虽然困难,但也不是办不到。"
至于谁能办得到,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青州。
绕了一大圈,又绕回了这里。
闻懿在心底冷笑,打蛇打七寸,这一招,确实狠。
有人为难道:"谢将军还在昭狱,青州未必会配合。"
另有人冷笑,"叛国之罪尚未洗清,他青州还能抗旨不尊?难不成是要反了!"
话一说完,众人神色各异,争论不休的两方人也沉默下来。
先是谢如晦被扣,紧接着驿馆出事,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心知这背后是两方势力的角逐。
风雨欲来,他们此刻的站位便要仔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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