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完微信，沈行云继续回去跳舞。像是踏在云端，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成为朋友。
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转瞬她又想到，他回去相亲的事情，沈行云唇角抿直，一种复杂的情感在心底弥散。
下午练舞，林渝坐在一旁观察她们的动作和情态，他嘴一向很毒，点评得非常犀利。
音乐放到一半，被他关掉。
他走到沈行云面前，点评了句：“跳得挺好，很有春天的感觉。”
沈行云忐忑地看着他，感觉他这话跟说自己发春了没什么区别。她收敛起笑容，礼貌地扯起唇角。
而后他又走到冯念微面前，说，“你这表情管理像是万物凋败，感觉一瞬间入了秋。”
冯念微眉间充满了疲惫，不再有灵气。她情绪也不怎么高，“抱歉，老师。我接下来会好好调整状态的。”
见到此幕，沈行云心里像是积蓄着团团乌云，她垂下眼，心情也不怎么好。
她不知道团长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但她知道，冯念微现在心情肯定很不好。
就像她一年前，以为自己再也没办法跳舞了那样。
依旧是疲惫的回到家，沈行云洗完澡后，累得几乎没了任何力气。
她仰躺在床上，从身到心，都疲惫到极致。
一遍遍扣动作，排队形，练表情。
这就是她练舞的日常。
这么多年过来，也没觉得有多难以忍受的。它早已成为，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沈行云思绪忍不住发散，她年龄也不算小，可能也跳不了几年了，那个时候，她会不会也出于对现实的考量，将这不可缺少的部分生生挖出来呢？
这么一想，就吓得她直冒冷汗。
对未来何去何从太过犹惧，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最糟糕的情况。
沈行云拿起手机，翻看朋友圈转移注意力。
她百无聊赖地翻着，翻到了大学舍友发的一条朋友圈。
周璎：一点点进步的小朋友们～
底下配了一条视频，记录刚开始练舞到练舞一个月的变化。
沈行云点了个赞，顺带评论了句。
——周老师，什么时候教教我呀。
上学期间，沈行云和周璎关系很不错，后来毕业，宿舍其余两人考公考编上岸，只有沈行云和周璎去找工作，而且都待在宁城，关系也因此变得更好了点。
后面工作几年，两人就业发展不同，圈子不同，聊天逐渐变得稀少起来，但关系也没变得疏离。
她现在这份工作，还是当初周璎发给她的。像是黑暗中参破的一束光，把沈行云从泥泞之中拉了出来，抛去从前的情谊不谈，沈行云有时候想到周璎，都会觉得那是救命恩人一样的存在。
周璎小窗问她：大忙人，什么时候休假呀？我们见见面呗。
沈行云：最近可忙了，等五一文化节结束我估计有时间。到时候，我请你吃！大！餐！
周璎知道她的情况，质疑道：你有钱吗宝贝？
沈行云很诚实：现在没有，表演完了就有了。
周璎：你还是别请我了，我都怕你被饿死，咱俩随便玩玩就行了。等你出名了，你再请我吃大餐吧！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沈行云：你人也太好了呜呜呜！我会努力的，一定让你吃上大餐！
周璎：哈哈哈哈好啊，你赶快红吧。
和周璎玩笑了几句，沈行云心情好了不少，她唇角扬了起来，有人陪着聊聊天，确实感觉很不错。
脑海里瞬间浮现杨素所说的话。
——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孤单了。
沈行云愣了愣，笑容渐渐收回。
人真的很奇怪，哪怕不受天敌的威胁，可内心也会产生各种各样无法排遣于外的情绪，需要与人待在一起，与人有所交集，才能短暂好受一些。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还是有些搞不懂，她明明经常一个人待着，可低落的时候，还是不受控的冒出一个想法，要是有人陪她说说话就好了。
总不可避免的，产生孤独的情绪。
沈行云无法细想这些感受，刷了会儿微博，又刷了会儿短视频，一些东西总会逗得她忍不住笑，可笑过之后，神经忽然冷淡下来，附上一阵怅惘。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因为低落的情绪染上一层灰暗的色彩，沈行云渐渐地感到有些烦躁。
她关掉灯，缩进被子里，再度打开手机。想到什么，她往下翻了翻联系人，果然多了一个人。
沈行云生怕点错，她小心翼翼地，点开他的朋友圈。
偷偷摸摸地，想窥探对方近来的动态。
里面大都与工作相关，其中还夹杂着几个视频，沈行云点开看，发现是宣传传统手艺人的视频。
不管剪辑还是拍摄，都非常专业，让人有看下去的兴致。
就在40秒左右，画面中出现了一只手，指骨修长，附着薄薄的皮肤，色若温玉，清晰可见青色脉络。清透而又纯洁。
正在编着竹篮。
没有出现脸，但沈行云就是一眼认出，这就是江怀光。
他的手非常好看，漂亮又有力量感。
可惜只出现了几秒钟。
她又倒回去看了眼，欣赏着这双绝美的手编竹篮的动作，显然他不太会，有些笨拙，翻折竹篾的动作却很利落丝滑。
有一种把刀从刀鞘抽出的流畅锋利感。
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沈行云退出来的时候，顺手点了个赞。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的动作僵硬，在想要不要取消。
但取消的动作又太过奇怪，她忐忑的退出他的朋友圈。
安慰自己。
只是点了个赞。
没什么。
这个视频还有很多画面，不只是有他的手。
她不用这么害怕被人看出不轨的心思。
然而下一秒。
江怀光弹出了一条消息：还没睡？
沈行云犹豫了几秒，还是回了，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不也没睡？
江怀光：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沈行云见状，也回：我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这一来一回的聊，给沈行云关系被拉近的感觉。
江怀光那头正在输入。
几秒后，发来一条消息：那怎么还给我点赞？
沈行云心虚了一瞬，然后又理直气壮地把话抛回去：你不也在跟我发消息？
那头发来了一条语音。
寂静的夜晚，男人的笑声低缓而又轻柔，含着温柔的气音，像是明朗春天吹来的一缕风。
“很想给你发消息，但不知道发什么。又怕你睡着了，没看到我的消息。”
沈行云抱着手机，莫名感觉被撩拨了一下。像是心脏里灌了水，咕噜咕噜，不停的冒泡泡。
-
隔天群里发了一张表，填写舞蹈演员的身高体重，主办方统一采购舞蹈服饰。
距离上台表演的时间只有半个多月。
练舞的进度明显加快，动作也扣得更为细致。
这天，沈行云在青岚的舞蹈群里看到琪琪转发了一条视频链接。
是宁城文旅这边的文化节前期宣传预热视频。
文化市集、手艺者品、城市打卡点一闪而过，沈行云瞟了一眼，她们练舞的视频也在里面，短暂划过她的脸。
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的练舞视频，沈行云感觉自己表现得很不错。
她翻了翻评论区，大多都是对这次文化节的期待，也有夸奖的。看得人心暖暖，直到看到下面一条评论，她的动作一顿。
有人把她的画面截图下来，评价了句：像发春了一样。
沈行云愣住，她一开始没觉得这评论恶意满满，认真翻回视频片段，看自己表情是不是真的没管理好。可翻来覆去，也没感觉有什么问题，这一部分，就是需要舞者表现灵动娇美点的。
她再度打开评论区，发现很多条类似的评论。每一条都在攻击她，且都是一个名叫帅哥很帅的ID发的。
底下有人看不惯，回复：你是这个舞蹈演员的黑粉吧？发了那么多条攻击人的言论，人家得罪你了吗？
帅哥很帅：关你屁事？
帅哥很帅：骚.得没边了。
榴莲居士：能不能举报他啊，给女生造h谣也是没谁了。
帅哥很帅：我只是让人看看该女士的真实嘴脸，这也叫造谣？你看她敢告我吗？
沈行云看到这条，非常确定这人是她现实中认识的。她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了一张脸，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她点进这人主页一看，里面发了几个视频。几乎都是威逼利诱灌女生酒的，很明显看出对方不情愿，但又勉强的带着微笑，最终还是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下去。
沈行云眼神暗了下来，她再往下一看，看见对方配文：女人就是要调.教。
原本熄灭的火焰像是被风一吹，猛烈的生长腾飞。那些掩埋在脑海的记忆苏醒，带着数不尽的愤怒卷土重来。
沈行云在顷刻之间，确认了不断发评论抹黑她的id背后是谁。
——梁永斌。
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他了，可现在却发现，不是的。她以为离开原舞团就能相安无事，可对方像是不弄死她不罢休，始终紧紧的缠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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