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白一头扎进堆山积海的卷宗中。
“四年前的九月十七日,城北双宁区花行路段发现一名男性死者,被害人名叫钱亮,三十八岁,由于该路段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尸体是在钱亮遇害五天后,才被人在河滩桥洞中发现。”
沈舒宸与魏白一同仔细翻看这起案件的卷宗,整个看完以后却皱起眉头,“半年多以前的这起案件,除了被害人职业都是出租车司机这个共同点以外,案发地点相去甚远,作案手法也不尽相同,除非我们能找到更加直接的关联,否则无法并案侦查。”
小会议室里,众人整齐分坐在会议桌两边,沈舒宸已经拿到钟怀承的尸检报告,对比四年前钱亮遇害时的情况。
“卷宗上显示,钱亮遇害当时,腹部中刀,现场周边有搏斗痕迹,最后判断死因是外伤导致的失血过多死亡。”
沈舒宸又将钟怀承的验尸报告摊在魏白面前,后者仔细对比,旁边楚修然也适时做补充说明,“对钟怀承尸体进行解剖时,在其血液中,检测出苯、巴、比妥成分。”
“苯、巴、比妥?”旁边贾跳跳挠头,“是某种药物成分吗?”
“对,苯、巴、比妥是第二类精神药品、镇静剂及安眠药,临床上用于镇静麻醉,或抗惊厥、抗癫痫,一定量的注射会让人陷入昏迷,血药浓度超过八毫克每百毫升,则有生命危险,急性中毒症状为昏睡,进而呼吸浅表,通气量大减,最后呼吸衰竭而死亡。”
“所以凶手先给钟怀承注射麻醉药物,使其昏迷,再进行虐杀。”赵媛看着现场尸体照片,“难怪死者身上伤痕惨烈,但表情却异常平静。”
“相比较而言,明显钱亮在遇害前与凶手之间有过搏斗的经历。”赵媛也认真对比两个案件的情况,在行凶方式和过程上,差别还是比较明显的。
但魏白这次对两桩案件的关联感觉相当强烈。
沈舒宸站在会议桌尽头,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用签字笔轻轻点着桌面,“魏白的猜想也不无道理,假设这两宗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时隔四年时间,他的作案手法变得更加缜密,虽然暂时无法并案调查,但是凶手的成长性我们不得不考虑进去。”
魏白抬头对上沈舒宸投来的目光,视线交错之间,他心领神会,“我可以试着挖掘出钱亮案与钟怀承案的共通点。”
沈舒宸满意地点头,“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调查。”
此次痕检科主要针对案发现场周边的痕迹,以及车内血迹进行了详细的勘验比对,媛媛这边也整理好了材料,开始汇报说明。
“由于搭载过较多乘客,在车门把手等部位,大量指纹重叠,清晰度也不够,所以无法准确识别,最后,我们在出租车内一共只能提取到四组有效指纹,除了钟怀承和他的搭档王焘,另外两组中,其中一组指纹的所属人身份也已经确认,经核实属于王焘的妻子李淑英。”
赵媛将李淑英的信息资料递过去,继续说:“在给王焘做笔录时,我们也了解到,王焘每天早上六点接过早班,都会先用出租车送身为幼师的李淑英,至市中心实验幼儿园上班。”
沈舒宸低头扫视资料,没有找到想看到的内容,“还有一组指纹查到什么了?”
“正要说这枚指纹,它的调查结果在这里。”媛媛抽出一份卷宗交给沈队长。
沈舒宸翻看卷宗,越看眼眉皱得愈发紧,“人口失踪?”
“是的,这件人口失踪是在大约九天前接到的报案,地方分局受理,因为失踪者是未成年少女,所以当即就立案侦查,但一直没什么线索和进展。”
媛媛将报告翻到某一页,“失踪女孩儿名叫薛柔,是一名高二学生,分局接到其父母报案后,随即向女孩的同学、朋友等询问情况,同时采集薛柔的毛发、指纹录入了警方数据库中,今早痕检在钟怀承车中采集证据,第四组指纹在数据库一检索,就发现和薛柔的指纹完全吻合。”
原本魏白就怀疑钟怀承案和半年前钱亮案之间,可能有所关联,这一头还没确认,没成想竟然又牵扯到一起未成年少女失踪案。
“薛柔指纹在出租车上采集到的位置也有些不寻常。”媛媛的汇报还没有结束。
钟怀承遇害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线索本就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有效信息又牵扯出新的疑团,使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连魏白都暂且放下了钱亮案的卷宗,认真倾听赵媛讲述的案件疑点。
“痕检没有在钟怀承的出租车内提取到薛柔的指纹,而是在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外部、车窗玻璃和后视镜镜面等位置检验出指纹痕迹。”
赵媛略微犹豫,补充一句自己的推断,“当然,也有可能车内的指纹因为日常清洁,或是其他乘客的触碰而被抹除或覆盖,所以没有被提取到。”
魏白听媛媛说完,表情有些凝重,他将右手握成拳,用食指轻轻来回摩擦鼻尖,习惯性的小动作,暴露他此刻犹疑困惑的情绪。
“所以就现在情况而言,我们不好判断薛柔到底有没有搭乘过钟怀承的出租车,有可能她乘坐了这辆出租车,但只有外部检测到指纹的话,不排除只是汽车停靠时,薛柔走过无意间摸扶触碰到的可能性。”
媛媛此时脸上神色也不太好看,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对于钟怀承遇害案,第四组指纹的发现反而会误导警方的侦查方向。
最后,侦查方向的决策问题,还是落在沈舒宸这个队长头上。
沈队长沉吟片刻做出安排部署,“媛媛,你针对指纹这条线索,仔细排查钟怀承和薛柔之间人际关系上有无关联,如果确认毫无重合,就先将失踪案与钟怀承案区分开来。”
“明白。”
沈舒宸又转头问小贾,“死者的家属通知过了么?亲友走访结果怎么样?”
这事儿是小贾负责,“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属,死者的父母和妻子文芷都已经赶来辨认过尸体,也简单做了笔录,只有其儿子钟嘉伟学校离警局比较远,还没有来及从惠崇高中赶过来,母亲文芷的意思是不想惊动课堂,打算等下课再接钟嘉伟来局里。”
这一点也可以理解,父亲突然死亡,惊动课堂的话,钟同学免不了在班级遭受些非议,尽量还是将消息封锁隐蔽为好。
惠崇高中是魏白母校,对于这所学校名字听到会比较敏感,他忽然想起,抬头问坐在对面的赵媛,“薛柔就读的学校是哪所?”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媛媛被问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打开失踪案的资料仔细研读,看到就读学校名称时,瞳孔蓦然放大,“就是惠崇高级中学。”
薛柔与钟怀承的联系轻易就找到了。
赵媛从小贾手上拿过钟嘉伟的信息资料,几经对比总结,“两人都是惠崇高中高二学生,高一曾是同班同学,高二分文理科过后,薛柔在文科三班,钟嘉伟在理科十一班。”
“这么说钟怀承因为儿子和薛柔曾是同班同学这层关系,极有可能是与薛柔认识的,可是……”小贾皱着眉苦苦思索,“钟怀承死亡、薛柔失踪,这两者之间又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魏白沉默不语,一时之间,他也捉摸不透其中有何关联。
沈舒宸接着问贾跳跳,“死者的周围人际关系调查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与他人明显的利益冲突或是矛盾结仇关系?”
小贾当即摇头,“我和薛哥主要走访了被害人家周围邻居,但凡认识钟怀承的人,对他的评价基本都是人非常老实,就算不熟悉他的,也说这人看上去就十分憨厚,从来也没和街坊发生过矛盾。”
这和沈队与魏白在停车场了解到的差不多。
“另外死者家小区旁边的便利店店主说,曾经有两个居民业主因为装修噪音的事情,在小区门口吵起来,后来都要动起手来,拉着路过的钟怀承评理,钟都是两头陪着笑脸,最后溜之大吉,从性格上看,钟怀承不是惹事的人。”
沈舒宸点点头,何止不惹事,钟怀承大概率是遇事都得躲着走的那种人。
小贾和媛媛七嘴八舌,分析讨论钟怀承的性格特征。
魏白则低头不语,反复研读薛柔失踪和钱亮案的卷宗。
案件经过写得很清楚,薛柔于五月十六日周五晚上,在八点钟晚自习结束离开学校后,一直未回家,学校周边监控显示她最后出现的身影,是二十点十五分从校门口对面超市出来,随后拐过街角走进小巷便下落不明。
他盯着卷宗里附带的,薛柔身影最后被捕捉到的巷口照片,脑海里努力回忆惠崇高中的周边。
魏白记得,在他上高中的时候,那条小巷进去,应该是一片刚交付不久的小区楼盘,占地面积不太大,入住率也还不高,现在十几年过去,不知道情况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想来大概是住满了陪读人家吧。
魏白忽然有股冲动,想要回母校看上一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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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要放下,但不是放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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