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和媛媛他们一上午的收获不少，刚刚电话里都汇报了过来。”
沈舒宸开车带着魏白往新接到的案发现场赶，却没有着急与旁边人讨论新的被害人基本信息，而是先分析小贾他们带来的情报。
“目前有几个方面的进展，第一就是关于梁潇雨那段视频，经过联系法院和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辩护律师，视频的提供人正是当时的司机钱亮。”
魏白蹙眉，“这么凑巧？”
“这事儿要分怎么看，调查关于钱亮这个人，发现他对于男女之事非常热衷，尤其是从手机里的‘存货’和社交软件里接收发送的黄色视频，能看得出他好色这一特点。”
魏白合理推测：“所以钱亮那晚开车离开后，没过几天在卖片的网站无意看见这段视频，然后认出了视频中的女孩，才把这项证据提供给法院。”
“另外，他也考虑到自己的面子和声誉，首先联系律师匿名提供这项线索，但不管是网络发送还是线下邮寄书信或素材，只要警方想查，都是有迹可循的，上午丁梓湖联系上接收证据视频的律师，查查对面的IP地址，很快就锁定了钱亮。”
魏白聚精会神听着，脑子里飞快整理线索，“你觉得钱亮最后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主动提供证据线索？看到新闻消息出于愧疚？”
当时这件事发生，封阳所在报社不是最先发布相关新闻，各媒体已经或多或少将消息呈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沈舒宸摇头，“虽然非常残忍，但我不认为钱亮事后有丝毫愧疚或悔恨的情绪，你看看这个。”
沈舒宸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魏白，上面是一组聊天截图。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条进展，事发过后，钱亮曾公然在社交软件群里讨论当晚的经历。”沈舒宸说到这里，语气里隐忍怒气。
沈舒宸本身五官英挺、眉眼锋利，带着些攻击性，所以极少表现出生气的情绪，以免吓到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魏白。
聊天记录是以钱亮的账号为第一视角截图，大部分是语音消息，警方在调查钱亮手机时，将这些消息转成文字。
群里连同钱亮在内，一共六人，魏白仔细瞅瞅那几个人的头像，都不怎么眼熟。
［夜里头又拉到个喝得烂醉的客人，小妞长得真带劲！有胸有屁股腰还细，嘿嘿嘿嘿，肯定好玩。］
说话的是钱亮，虽然是文字呈现，但魏白仿佛已经听到中年男人猥琐议论的语气。
［亮哥你看妞儿眼光最好，得手没有，吃没吃着肉啊？哈哈哈哈哈。］聊天界面上没有显示昵称和备注，估计是因为小团体人不多，大家彼此都比较熟悉。
［吃肉？汤都没有喝着喔！］钱亮似乎非常遗憾。
其他人一听钱亮这么说，知道其中必有隐情，都来了兴趣，七嘴八舌起哄，想要了解详细经过。
［怎会如此？快展开说说！］
［是啊，该不会那小妞刚烈，抵死不从吧？］
［不会吧不会吧，亮哥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钱亮大概是被他们臊得有些急眼，决定搬出些有威慑力的说辞，于是将事实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永龄巷旁边，那块乱得很，这个小妞被两个附近玩的小青年带走了，估计凶多吉少。］
［那你也没管管？］
［管？怎么管？听说之前还闹出过人命，结果事情还不是不温不火最后被压下来了？当时，刀都抵在我脖子边，这后面的人有背景，咱们平头老百姓，拿命管啊？］
当时的监控视频，魏白看得清清楚楚，哪有什么刀抵在脖子上，这钱亮根本只是被拽住衣领恐吓几句，就吓破了胆，灰溜溜开着车离开，连梁潇雨的打车费都没顾得上要。
看来这钱亮是个胆小怕事又好面子，说话办事极不老实的主。
几张截图被魏白来回翻了个遍，有价值的聊天内容大概就这些，再往后话题转到其他油盐酱醋、张家长李家短的小事上面。
他认为沈舒宸特意给他看聊天记录，线索绝对不会只有表面上这些，再加上对方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魏白大胆推测，“新出现的死者是这个聊天群里的其中一个？”
“咳咳咳……嗯，对。”沈队长原本还等着魏白好奇追问，自己再道出其中关系，然后欣赏一波对方惊讶崇拜的眼神，结果对方轻轻松松就给猜对了，沈舒宸觉得郁闷憋屈得很。
“死者名叫方驰，三十一岁，未婚独居，今早六点半左右，送奶工发现死者家门口的鲜奶保温箱里面，之前连着三天的牛奶都没有被拿走，房屋隐隐传来腐臭气味，敲门没人应答，送奶工察觉事情不对劲，遂立即报警。”沈舒宸简单叙述尸体被发现的经过。
魏白闻言眉头紧锁，“三天？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沈舒宸摇头，“楚修然正在赶过去的路上，等我们赶到应该能有个初步结论。”
魏白点点头，继续研究那个聊天群。
他特地留意了一下，确认群里并没有钟怀承的社交软件头像。
“这个群里除了钱亮和方驰，剩下四人的身份能锁定吗？”
沈舒宸蹙眉，“目前确认了两人，剩余的小丁还在查。”
眼下线索纷乱复杂，不仅牵扯过去的几宗旧案，如今又发现新的被害人，丁梓湖各方收集资料忙得团团转，难免有些焦头烂额。
新的案发现场就在双宁区，但整个双宁区的占地面积非常大，二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路上两人讨论案情，说着话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片城中村，街道破乱不堪，一眼望过去，两边都是五六层高的老旧住宅楼，唯有一栋楼层稍高，格外显眼。
沈舒宸耽眼一瞧，正是那栋鹤立鸡群的红色砖楼底下拉着黄色警戒线。
看来那就是死者方驰家所在，双宁区分局最先接到报案，就近赶来，派了几名小同志在楼下看守楼道出入口。
沈舒宸和魏白的阿斯顿马丁开近，在脏乱差的街边一停，显得尤为扎眼。
两名分局小警察赶忙上前敲敲车窗，“同志您好，这里在查案，麻烦换个地方停车。”
沈队从驾驶座下来，亮出证件，“市刑侦支队。”
小警察一看证件，上面写的是“刑侦支队队长”
市局领导，得罪不起，也顾不上叫对方挪车，赶紧主动撩起警戒线，让沈队长和魏白过去，“案发现场在八楼，八零一。”
这老破房子连个电梯也没有，沈舒宸任命垂头往上走，想到那报案的送奶工每天得爬上爬下，不禁有些同情起对方，这年头钱不好挣啊！
正巧分局的队长从楼上下来，迎面遇上一看，老熟人了，沈舒宸主动打招呼，“老关，楼上情况怎么样？”
关杰年纪比沈舒宸稍长几岁，梳着个偏分油头，不知是早上出门时候用力过猛，还是本身头发不太多，发型没有立起来，反而蔫了吧唧耷拉下来，挡住半边额角。
关杰在分局刑侦队长位置上有个几年，工作上和市局多有交集，见到沈舒宸也表现得分外熟稔。
“嗨！别提了！”他看看跟在沈队长身后的魏白，新面孔没见过，看着年纪还小，八成是刚来不久的新人，便好心提醒一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上面惨不忍睹，唉！这年头，变态真是不少哟！”
关杰抖着手，摇头叹气，沈舒宸和魏白相视一眼，冲关队点点头以做打过招呼，继续往上爬楼。
楼道口小警员目送着市局二位“领导”上楼，又看到自家头儿从上面下来，悄咪咪的与关杰八卦，“头儿，这市局福利是真好啊！沈队长看着年纪不大，开这么豪的私家车出现场呢！”
小警员暗戳戳地，指指停在街对面的阿斯顿马丁。
关杰倒是觉得新鲜，围着阿斯顿马丁前后转一圈，“嘿！这车真宽敞、真气派、真漂亮！”他连用三个形容词来夸赞这辆汽车，又摸摸下巴估算，“没个三百多万拿不下来！”
小警员瞪大眼睛，三……三百多万，我三十五万的房屋首付都掏不出来。
真是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同是警察收入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旁边关杰觉得事情不对，翻着白眼回忆半天，想起沈舒宸原本经常开，成天灰头土脸的雪佛兰开拓者，又联想到市局前段时间花大力气跟省里抢到个警校新毕业的高材生，听说这高材生家庭背景还不简单。
这会儿想起来，应该就是刚刚跟在沈队长身后那位。
关杰咂摸咂摸嘴，品出些别的东西，高深莫测一笑，“沈队长好福气啊……”
“什么好福气？”小警员不明所以。
关杰怒其不开窍，“你下个月不是要借调到市局一段时间？想要在沈队长手底下讨生活，哥教你一招……”
他朝小警员勾手，附在对方耳边循循善诱教导，“看到刚刚跟在沈队长身后细皮嫩肉、长得挺白净俊秀的警官了吗？”
小警员点点头，“看见了。”
“你去市局以后，主动要求跟着那位警官，好像是姓魏，以后一出什么任务，你都照顾好魏警官的人身安全，我保准你在沈队手底下的日子舒舒服服，到时候回来时，说不定他还会为你在领导面前美言几句。”
小警员满脸不可思议，“真有这么好使？”
关杰咂嘴，“啧！你就听我的，准没错。”
关队现在是自己的上司，小警员本着相信领导，外加听人劝吃饱饭这句老话，似懂非懂点头答应。
化学里，催化剂真是神奇的存在。
它们既不参与物质之间的化学反应，又能在自身性质不变、质量不变的前提下，提高化学反应的速率。
小警员不知道，冥冥之中，他将会成为某些人之间“化学反应”的“催化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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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要放下，但不是放弃（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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