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局名叫胡波,是市局的局长。办公室在三楼,洛译与宋立成一前一后走着。
这位局长一般只有在开会的时候见得到,再就是汇报工作,所以洛译很少和对方打交道。换句话说,洛译也不太喜欢和他打交道,因为除开他,往上能数的人很少了,搞不好胡波就是内鬼呢?
不过这种揣测领导的心思,他可是捂得严严实实,没必要被人拿把柄。
礼貌地敲门,得到应答后,洛译才推门走了进去。
胡波在那张宽大的红木桌后面坐着,谈不上多严肃,反而还有些困倦。难道身处局长高位,也对早起上班不能适应?这就好像每天催孩子起床的爸妈居然也会赖床一样,令洛译疑惑。
胡波挤了张笑脸:“立成、小洛,来来来,坐。”
顺着局长给的客气,他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胡波起身过来,还拿上刚烧好的一壶水。胡波年纪比较大,据说最近几年就要退休——洛译知道全局上下都在等着,副局长等着局长退,各队队长等着副局长升,一个萝卜一个坑,是对这种现象最好的形容。
宋立成很乖巧地抬手接过胡波手里的水壶,主动泡起茶。
胡波笑了笑,问:“小洛啊,最近办案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还在倒茶的宋立成立马使了个眼色。
洛译看到了,但假装看不到。他说:“查案子总是没那么容易的,有困难,我也会尽力克服。比如监控获取——有些街道居民楼没有监控覆盖,我就去找沿街店面或者行车记录仪。这些只要多耗点人力都能克服。但是吧,有些困难,是我怎么也克服不了的。”
胡波仍笑着,疑惑地哦了一声。
宋立成连忙打断:“小洛办事很用心,最近好几年破案率都是最高的。这孩子也让人省心,吃苦耐劳,从来不抱怨——”洛译听出来对方的重音,“有困难。”
洛译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宋立成这几年怎么混的,居然也这么油腔滑调了。但愿他以后当上刑侦队长,不要学会这一副官腔模样。
他打断宋立成,看着胡波道:“之前那个心理专家,把姜哲一案定性成抑郁症跳楼自杀的,就不用我说有多离谱了吧?后来是五零一程艳的案子,牵扯出了十年前的旧案,没有存档记录没有新闻报道,法医当时给的报告是死于三刀致命伤,转头法医就跑外国去了。”
胡波尴尬地喝了口茶:“小洛同志果然很有活力。你知道,局里近几年为了打破这种老旧风气,也招收了不少年轻人,就是想要像你们这样,敢于创新,敢于说不的冲劲,来改变这样腐旧的办案环境。你说的非常好,小洛,今后办案必须做到……”
洛译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各种大会现场,胡波居然又开始做大会发言人,随便扯几句话都能写进教科书划重点来考试的那种。
无语。
胡波说完一大堆,最后拐了个弯:“对了,听说昨天有个案子,案发地点在百齐制药厂?”
宋立成道:“是的,死者是百齐制药厂的办公室主任。”
接着,洛译再次说了案情,并着重说到目前确定的嫌疑人有半夜打电话给牛梅的吕英彦。
胡波沉声说:“纪委书记林德伟的秘书,我认得他,也是个很厉害的人。这样,小洛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顾及其他,有任何问题,你就让他们来找我。”
洛译问:“即使是林德伟有问题,也可以来找你吗?”
胡波严肃地看着他:“当然。我们代表的是正义与秩序,在国/徽之下,众人平等。”
洛译心想:真会喊口号。
但是胡波这么表明立场支持他,让他想到另一种可能。在离开胡波办公室之后,他悄悄问宋立成,胡波这么重视案子,其实是想干掉林德伟,然后自己升纪委书记吧。
宋立成轻瞥他一眼,然后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才看出来啊!”
洛译惊讶:“他不是还有几年就退休了吗?”
宋立成道:“男人至死是少年。只要还没退休,晋升的路就永远没有尽头。”
洛译完全不能理解:“我就不想升。”
宋立成嘲道:“你真不想当刑侦队长?”
洛译尬住片刻,然后说:“那不一样,我想当队长,不是因为这个位置能——”他有些词穷,“好吧,确实是因为这个位置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权力,但我的出发点是为了更好的办案子,而不是为了享受?为了凌驾于别人之上?权力意味着更多的责任,不是吗?”
宋立成笑了起来:“小洛你还是年轻,年轻真好啊。”
洛译知道自己这样非常理想主义,而往往理想主义之所以是理想,就在于它永远不会实现的美。
宋立成说:“每个人,包括我,想要往上爬,都是带着美好的愿景。但真的到了那个地方,就会发现,也许爬不上来才是最好的。”说着,他掏出一包烟,和洛译分了一根,点燃。
洛译抽得不痛快,但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回到办公室,洛译安排了一下工作。
吕英彦肯定是要请过来的,但按照惯例,洛译肯定不会立马就上,就像黄兴一样,到现在还被洛译晾在那里,不说问话,也不说不问话,就是要先消耗掉嫌疑犯的耐心,再找能击破的弱点,就比较容易了。
留下李宣和顾晓晨,还有一些同事,他打算带着陈闻去牛梅家和附近走访。
去走访前,他先去了趟法医办公室。
老张和徒弟们正要开始一天的工作,见洛译进来,老张喊:“你个瓜兮兮,得请我喝酒啊。”
洛译懵了:“咋子,我干啥子了要请你喝酒嘛?”
老张晃了晃手中的表格:“给你插队咯。”
洛译立马扑前去,按住老张的手:“你不是说插谁都不能插队嘛!”
老张奇怪地看了一眼,叉着腰:“你要干啥子。”
洛译道:“不用插队,你慢慢来,有多慢搞多慢。”
老张咦了一声,摸了摸洛译脑门:“没得烧啊。不是你喊我要快点儿快点儿嘛!你又搞啥子嘛!”
洛译尴尬地笑了笑:“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反正你别搞那么快嘛,这案子不急。”
老张搞不明白他的小九九,但还是很听话地把牛梅的表格往后塞,然后挥挥手做事去了。
陈闻看了一出莫名其妙的戏,问:“为什么不着急查牛梅的案子?”
洛译瞥了一眼,说:“不想被人当枪使。”
以陈闻的聪明才智,只需要这一句话,就可以把早上那点破事猜个一清二楚。
林德伟背着陈家和药厂勾结,在十年前药厂危机的时候,两头黑两头吃钱,这么多年终究是纸包不住火,随着廖丽萍案子重新进入大众视野,陈家自然也不会想放过林德伟。
那这个时候,胡波跳出来要搞林德伟,还要借洛译的手搞,就很耐人寻味了。
胡波是什么立场?
在洛译心里,他的顶头上司就没有干净的,包括宋立成。
只是他不想宋立成也这样,所以一直自欺欺人没有往那方面想。
宋立成一直有培养眼线,安插在陈家和王家内部,但就很难保,这么多年过去,宋立成的立场会坚定不变。当然这些他不会和陈闻说,谁知道陈闻憋着什么坏呢?
两人到了牛梅家,是一间不到百平的平房。
开门的是一个老人,是牛梅的婆婆,佝偻着腰,走动不太方便。婆婆没什么精神地招呼他们进去坐,给他们倒茶,客气。
牛梅家非常普通,不大的客厅塞满了东西,阳台因为晾满了衣物导致客厅光线很差,又拥挤又杂乱。江城又总是阴天,感觉在这种地方生活,很压抑。
房子很老旧,天花板吊顶都有不少的小裂缝,墙壁也有不少墙皮脱落,根本没有修补。
牛梅两口子都要上班,两个老人都有不少慢性病,两个孩子分别读高中和小学,牛梅忙活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就已经够辛苦了,哪还有心思管家里是否温馨好看?
忽然,客厅旁边的房间门有动静。
洛译的目光挪移过去,婆婆解释道:“是李佳睿。这孩子昨天知道牛梅的事,哭了一晚上,今天没有去上学……哎好苦命的孩子。”
因为李庆国说过不希望打扰孩子,洛译便没有动作。他继续打量这个家,一共三个房间,都不大。其中一间半开着门,能看到牛梅的公公半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
洛译摇摇头,照常问了婆婆几个问题,诸如牛梅平时和谁玩得好,有没有的罪过谁。得到的回答是牛梅和谁都玩得好,得罪谁谈不上,有时候拌两句嘴倒是常有。
婆婆似乎对牛梅的死也很介怀:“警官,牛梅她到底是……怎么没的?”
目前洛译没有公布死因,也没有说牛梅脖子上的勒痕。药厂的监控他看过,牛梅昨晚9点半进入药厂后,就没有人再进去。如果就这么推测,牛梅大概是跳楼自杀的。
可这一切似乎没那么简单。
婆婆愁眉苦脸:“哎,之前她想卖房子,我跟她吵了几句,没想到她就……她怎么那么狠心抛下这个家,让庆国一个人担着啊!”
洛译皱了皱眉,身旁的陈闻却在沉思。
从牛梅家出来,他问陈闻。
陈闻:“牛梅的妈妈在前几天过世了,但她家里连一张遗照都没有。如果想知道一个家里有什么矛盾的话,还是得……”
洛译叹了声气。
春节快乐,祝大家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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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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