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计划完美的二人晚餐，由于郝亮几个崽种的强行介入，沈旭早早进厨房开始准备。
恰逢巴黎奥运会开幕，客厅里四体不勤的几个人，包括韩星辰在内，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厨房里的沈旭，打开电视机投屏看开幕式的实况录播。
随着LGBT文化在西方国家日渐盛行，这届奥运开幕式可谓将政治正确体现得淋漓尽致——衣不蔽体的肥硕蓝胖子，暗欲涌动的的巴黎版燃冬，满脸络腮胡的女装大佬，兼具大胸和喉结不知是男是女的传火者……
革命老区群魔乱舞的“当代盛景”，不仅把央视的解说给干沉默了，就连身为天然gay的韩星辰也大为震撼，全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呆逼样。
“哎哟哎哟，厉害了……”郝亮笑得讳莫如深。
李鹿鸣啧了一声，指着电视机屏幕颇为不以为然：“不就是什么龙阳之好、断袖分桃么，都是咱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玩剩下的了。”
“就是。”龙浩一伸胳膊，左拥郝亮，右抱李鹿鸣，吧唧亲了两人一口，脸上一派昂扬自得。
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韩星辰太阳穴一阵突突，怀疑自己之前本着不要吓到小朋友，让沈旭先瞒着两人关系的担心，多少有些自作多情了。
晚饭很丰盛，沈大厨耗了至少八成功力，从红烧蹄髈到小炒黄牛肉，荤荤搭配令在座诸位身患“动物蛋白不足恐惧症”的少年们，尤其是韩星辰，非常满意。
龙浩把电视投屏换到了奥运会的赛事直播，当混合团体10米气步.枪决赛结束，中国战胜韩国获得本届奥运首金时，少年们举座皆惊，敲筷子碰碗，齐刷刷高呼：“中国队牛逼Plus！”
韩星辰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句：“真帅啊……”
沈旭默默看着正在进行的颁奖仪式，国歌奏响，红旗冉冉上升，两位中国小将站在金牌领奖台上，脸上的表情庄重而自信。
胳膊忽然被碰了一下，他转过头，对上韩星辰审视的目光。
“怎么了？”
“你怎么了，闷不吭声的，在想什么？”
沈旭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老莫常视他为朽木，说他天赋努力皆不输任何人，却唯独缺乏运动员最重要的拼搏精神。而他自己也不否认，加入田径队只是因为跑步比做题简单，对于获胜登顶什么的毫无欲念。
唯有一次，他感受到自己蓬勃的胜负欲，就是不久前在杭州，当韩星辰远远朝他呐喊加油，以及对他说“跳高也拿个第一”时。
而就在刚刚，当他沉浸在国歌的旋律和国旗热血般的鲜红中，眼前骤然浮现自己有一天站在奥运领奖台上的画面，他忽然又产生了跟那时相近的生理反应——心跳剧烈加速，体内血液激昂地翻滚起来。
但这个画面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他自己无情地掐掉了。
因为太过荒谬狂妄，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让韩星辰知道，况且即使在U18摘取了双金，他依然迷茫于未来和前程，甚至不确定自己以后是否继续体育这条路。
沈旭笑了笑，摇头：“没想什么。”
“知道什么是顶级偶像吗？”韩星辰忽然又问，没等沈旭回答，他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代表国家出战获得荣誉，站在世界级的领奖台上，这就是顶级偶像。”
一番话，引得旁边几人兴致高涨，荣誉感爆棚，纷纷拍桌应和。
“韩兄所言极是！”
“比什么爱豆明星帅出二百里！”
“国家队yyds！”
韩星辰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
沈旭看着他晏晏带笑的侧脸，愈加沉默下来，眼神若有所思。
*
晚饭后没呆多久，郝亮四人就各回各家了。沈旭和韩星辰分工合作收拾完，一起下楼扔了垃圾。回屋后，韩星辰立马叫沈旭把暑假作业拿出来给他。
“你还真要帮我写啊？”
“我闲得蛋疼呗。”
“……有劳了，辰哥。”
虽然辍学两年多，韩星辰却并非真的每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因为学霸本身扎实的基础，他早已自学了高中语数外全部课程，又在严崛的辅导下学完了高中物理和化学，加之老妈是高中历史老师，他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被老妈强制灌输历史知识了。
沈旭选的科目是物化生，经典的传统理综选科，这倒是有些出乎韩星辰的意料，他以为体育生的选科相对比较偏文。
“这个组合考试的时候写的字最少。”
沈旭的解释依旧在韩星辰的意料之外，但细细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韩星辰很是服气。
前阵子跟赵天建微信聊骚，他有幸见识了四中高三预备役按斤计数的暑假作业，刚不久前又给曲小玲辅导了附中的数学作业，相比这两所全国都有口皆碑的重点中学，十中泯然于本市各二三流普中，老师们留的暑假作业可谓温柔至极，就一本常规的习题集，每门两张练习卷。
以韩星辰自身的习惯来讲，这种轻量级的作业强度，暑假第一天就已全部搞定，以至于当他一一翻开那些习题集和卷子，看着干净如新的卷面，甚至还能闻到浅淡油墨馨香时，他的眉梢不自禁地挑了两下。
“之前忙着准备U18的比赛，没时间写。”沈旭说。
“那U18之后呢，”韩星辰两根手指捻起一张崭新的数学卷子，抖了一下，“不会是忘了吧？”
沈旭沉默几秒：“还真是。”
“……”韩星辰无言地竖起了大拇指。
先难后易从物理作业开始，韩星辰差不多两个小时全部搞定，然后开始写数学。快十点的时候，沈旭去厨房把冰好的西瓜拿出来，去皮切块，整齐装盘，最后插上了几根牙签，端到书桌旁放下。
“沈旭，问你个问题。”韩星辰一张卷子已经做完一面了，十中数学作业的难度对于他而言，可以一边理思路落笔演算，一边一心二用跟男朋友闲聊。
“你问。”沈旭靠坐在桌沿，叉了块西瓜送到他嘴边。
韩星辰一口咬进嘴里，囫囵嚼了咽下之后才问：“你想考哪个大学？”
沈旭愣怔住，韩星辰似乎随口一问，却是一个比“百米还是跳高”更令他迷茫的问题。
“我妈前阵子问我还想不想上学，说真的，我挺犹豫的……”韩星辰捻着牙签在一块西瓜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你呢？马上高三了，想好以后考什么大学了么，你练体育的话……首体大？”
“……不知道，”沈旭轻蹙眉，“老实说我也没想过，老莫，就是我教练，前几天还让我考虑清楚之后选跳高还是百米，但我其实……”
他倏然顿住，韩星辰疑惑地仰起头。
沈旭叹了口气：“我其实都没想好以后到底要不要走体育这条路。”
韩星辰有些惊讶：“你不喜欢练体育么？”
沈旭摇头，仍说：“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
“我初二进的田径队，当时老莫找到我，说我天赋不错，可以试着练练短跑。我当时其实是拒绝的，但老莫又说体育生中考分数线低。”沈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其实练不练体育无所谓，跳高也好，短跑也罢，跟上课比起来，平时训练苦是苦了点，至少没那么无聊。”
韩星辰思忖着，有一阵的沉默：“我不知道怎么辨别体育上的天赋，但我觉得你真的很强。在杭州看你比赛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场上最耀眼的一个。”
“真的？”
“嗯，简直亮瞎我的狗眼。”
沈旭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揽住韩星辰的肩，俯下身在他头顶的发旋上轻轻一吻：“谢了啊，辰哥。”
韩星辰没再说话，心里泛起莫名的酸涩。
在未知到来前，沈旭或许跟他一样感到迷茫而彷徨，但他却再一次觉察到了沈旭内心那种淡漠到摆烂的心境，如同一条平滑向下趋于尽头的直线，仿佛对生活早已没有了期待和憧憬。
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韩星辰继续写作业，沈旭喂他吃了几块西瓜，便也默默走开，不再打扰。
终于，数理两门作业写完，韩星辰随手扔了笔，举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沈旭正坐在沙发上看奥运，韩星辰瞟了一眼，正在进行的是乒乓混双比赛。他又在沈旭眼中看到一缕莫名的情绪，深沉的，仿佛藏尽千言万语。
忽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叮铃铃的，并非之前的来电铃声，韩星辰愣了愣，就见沈旭拿起手机摁了一下，然后重新放回了茶几上。
“怎么不接？”韩星辰问。
“闹钟。”沈旭说。
韩星辰看了眼时间，十二点整：“为什么定这个时间的闹钟，半夜捉鬼吗？”
沈旭笑笑：“以前定的，一直没关。”
他说着又拿起手机，停顿许久后，轻描淡写地摁了几下。
“关了？”韩星辰问。
沈旭点头：“嗯。”
韩星辰看他半晌，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此刻不依不饶的样子有些难看了，可沈旭刚才看手机时的眼神实在不能称之为清白，那些暗暗涌动的情愫仿佛细密的针尖，根根分明地直往他心口扎。
“为什么定这个闹钟？”他克制着重复了一遍。
“辰哥……”
“理由。”
沈旭忽然沉默了，抿了抿唇，眼睫低垂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出事之前，我们其实约过周六见面的……当时我怕自己忘了，就定了闹钟提醒，从周六零点开始，每隔三小时响一次。”
韩星辰怔怔地看着他，嘴唇不自知地颤了一下。记忆如同漏风的空洞，风声呼啸间，耳畔陡然传来跨越近千个日夜的对话——
“我怕你……一想又是三年。”
“三年什么的不至于，我就……想一个星期吧。就周六吧，周六考完我给你答复，如何？”
“那到时我来四中等你。”
“不用，我去找你。”
暮冬温煦的阳光下，少年跨坐在自行车上，单脚踩地支着车，双手撑着车把，树影的斑驳落了他满身，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情和无限期待……
喉咙忽然哽咽，韩星辰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沈旭面前：“那个闹钟，是因为‘周六见’的约定么？”
沈旭也缓缓站了起来，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愕。
“我说过，我会记起来的，”韩星辰目光笔直地看着他，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你还留着吧，以前的聊天记录。”
沈旭怔然着，点了点头。
韩星辰便笑了一下：“我能看看吗？”
抱歉，来晚了
小A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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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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